廁所裡我們三個腦袋湊到一塊,小姨哆裡哆嗦地掏出五十塊錢: “我一分都沒花,還給你。 小姑,我連我姐一個眼神都扛不住,不想連累你倆。 我什麼都不知道,總行了吧?” “這時候想躲清凈啦?打仗你就是逃兵! 收回去! 沒聽明白嘛,按著我侄媳婦的說法,估計家裡的那點錢都要墊出去辦廠。 咱家不能不過日子,喬大姐的藥得繼續吃。更不能委屈我這個小侄孫。 放心,你倆什麼都不知道。我自己扛!” 外麵有腳步聲! 小姑奶扒開門縫一看:“你舅媽來上廁所啦!” “分散突圍!不能一起出去。 你倆正常走,我躲到浴室裡等舅媽上完廁所,我再回去。” 我端了盤油炸花生米回到桌上: “我看李叔他們喝酒都愛吃花生米,不知道舅舅愛吃不。” “咱家大寶貝越來越懂事了,外甥和舅舅天生的親近” 謝姨沒有孩子,平時就拿我當兒子。情不自禁的誇贊一句。 娘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沒搭理我。 算是遮掩過去了。 大人們最後決定: 杜麗敏負責申請籌建紅星廠家屬生產隊工藝品廠。先推出的產品是塑料頭繩或者塑料絲編織的各種小動物、鑰匙扣、腰帶、寬一點的女士裙帶。 讓喬奶奶、田大姑挑出幾樣平時刻的、剪的作品。 讓李寶富叔叔、趙宏傑叔叔準備一些根雕、盆景、三合板、厚紙板燙畫樣品。 趙宏傑叔叔甚至能在圖畫紙上燙畫; 俺娘聞秀負責申請籌建颸遠街公社服裝廠。 縫紉設備待定,但‘銀笛’牌編織機肯定是要馬上解決的。第一個產品就是勞保手套,然後就是毛衣。 等有積累了就上什麼剪裁機、縫紉機、打眼機、鎖扣機、熨燙工作臺等等。 報紙上不是說了嘛‘辦學習班是個好辦法’,等手續下來,場地落實後,就在我們院子裡辦學習班。 由喬奶奶、田大姑、李叔叔、趙叔叔當師傅,讓他們自己挑學徒。 免費教有興趣肯學習的家屬、青年學習。 手把手的教。不講什麼高深理論。 那是以後的事情。 可惜,咱們院子的整個西廂房、半個‘倒座房’和東院的整個北房、半個‘倒座房’都閑置著,姥娘卻不同意用,也不讓娘去找‘大洋廟’開口。 要不學習班上課的地方更寬敞,也用不著用我們現在住的房子了。 東院就更不能指望了,老政委調離之後就開始重新粉刷,還在室內間隔出廁所和廚房。 葉叔叔說縣團級以上的領導才可在住房裡配置廁所的。 聽說是給馬上要來的新領導住的。 酒也喝好了,話也嘮透了,姥娘沒讓舅舅和舅媽回去。 說東廂房那邊收拾好了、炕也燒熱了,喝了不少酒早點睡覺。明天從四合院這裡走,上班不會耽擱。 都拾到完娘回屋,唐天嬌屁顛屁顛的端來熱乎乎的洗腳水,我剛要過去坐下來脫鞋洗腳,唐天嬌用端水的胳膊肘撥拉我: “讓開點,這是給我侄媳婦洗腳用的。 今天讓你小姨給你洗腳。” 小姨憤憤的‘哼’了一聲轉身給我倒洗腳水去了。 我和小姨平時連給娘拍馬溜須的機會都沒有。都讓唐天嬌給霸占啦。 小姨給我洗腳的功夫,從前廳裡傳來舅舅和姥娘的說話聲: “媽,有件事我才想起來,大舅家的秦瑛表妹從京都紅墻出來,到奉陽掛職,馬上出任奉陽紅星機械修造廠政委。 我年前請她來西院一趟,或者在外麵吃點飯。這樣平時也能照顧您一些。 正好傅巖舅媽在佳木斯後勤分部檢查工作要回來啦,舅媽現在是奉陽軍區後勤部衛生部部長。 舅舅是奉陽軍區首長。 舅舅倒是在奉陽呢,可未見的有時間,可能要打仗了。 如果時間允許,也一並請來見見麵。” “忘了我事先和你說的啦? 先別對她說這件事。 說了,你舅舅、你二姨、三姨就會知道,然後就是更多的人、最後是滿世界的都知道。 日後再看。” “萬一碰到呢?總是一個紅星家屬區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什麼山唱什麼歌吧。 到時候再說。 你們兩口子要是相信媽和你姐,就不要問原因。 能和你們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讓你爸知道你找到我就行。現在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我過去的名字。 我就叫是蘇琴,一個舊社會開古玩店還算愛國的小老板。” 又是一個秘密。感覺院子裡的秘密有點多,誰都有秘密。 我和小姨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動靜。 裡屋又傳來娘的聲音: “小姑,你不用心虛。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 “我……我、我也是看院裡沒錢,是在芝芳侄媳婦那開了介紹信的。” “哼!給我記住啦,要是敢大手大腳的,你就滾回東廂房你自己的屋裡睡覺去!” “不能、不能、絕對不能。” “小姑,你也是大姑娘啦,就讓我少操點心吧。 日後事情多著呢。你慢慢的要看好家、照顧好家、還要管好家。 將來還要嫁人,更要學會過日子。 懂了嗎?” “嗯嗯,我都聽你的。 我和偲詩都不嫁人,就守著你和大嫂,還有清遠。” “孩子話。 到底是沒長大呀。 明兒你和偲詩倆去逛逛合社,想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吧。 你是長輩,記得多給偲詩花點錢。不能虧待你小侄女。 問起來,就說……就說是今天你大侄子和侄媳婦偷偷孝敬的。” 娘對小姑奶真的是從心裡往外好。別看總揍她。 小姨細嫩白凈的小手,撓撓我腳心: “姐什麼都明白,小姑那點心眼真不夠姐看的。 這就算過關啦?嚇死我了! 還好、還好,小姑當時沒收我的錢。 落袋為安,明兒小姨給你買油炸糕吃。” 洗完腳,我從床底下拽出麵袋子打開,翻出那盒啟開的璟玉堂的龍泉印泥到裡屋: “娘,舅舅明天上班走了,我給你預備的禮物,讓舅舅帶給國外的姥爺。” 娘還沒等說話,舅舅在外麵敲門問:“姐,你睡了嗎?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小姨開門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倆人很懂事的去了東屋陪姥娘、舅媽說話。 我也要出去,估計舅舅要和娘有話說。 “清遠,你不用出去。 姐,我們沒給你準備什麼禮物。 我和夏沫給你帶來一千塊錢,別推。 我們是親姐弟,姐你必須收下! 我和夏沫工資都可以,也沒要孩子。放心姐。” 娘抱了抱舅舅: “那姐就收下。也是,和我弟弟客氣什麼。 嗬嗬,當時我就比你先出來半個小時,還是當姐姐好。” 看得出來,娘很開心,摩挲著舅舅的臉龐好看的月牙眼裡蕩漾著溫情和疼愛。 “你大外甥替姐姐給爸準備禮物了,你看看。 是盒印泥,不值幾個錢。 真還是個孩子,怎麼想起來弄盒印泥。 也算是他的孝心啦。” 說著把那盒璟玉堂龍泉印泥遞給舅舅。 舅舅眼睛一亮,翻過來調過去看了一陣: “姐,你知道這盒子是什麼木做的嗎?” “姐哪懂這些呀。” “難怪媽和我說你和她不一樣的地方是:姐你做不了專家學者,你是將才帥才。 這是紫檀木哇! 多精致,一看就是珍貴。 你再看看,乾隆年間的璟玉堂龍泉印泥! 我上百年的印泥,從來沒見過,隻是從書上和其他資料上看到過。 書法、作畫的大家、大師,包括許多的收藏家夢寐以求哇。 價值何以用千金難求來衡量! 清遠,你從哪兒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