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八長的紅纓槍頭亮閃閃,槍尖直指保衛科長的咽喉。 我憋得很久的怒火迸發,鋒利尖銳的槍尖離保衛科長的咽喉不過三寸距離,寒氣直冒。 保衛科長渾然不懼,大聲說: “你小兔崽子想造反嗎? 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公社那個年輕人躍躍欲試想上前動手製服我救保衛科長…… 年紀大的那個‘人民裝’乾部扯住年輕人草綠軍裝的衣袖低聲說: “不要莽撞! 沒聽說嘛,傻小子從小就癡呆,是個精神病,還不滿十四歲。 精神病殺人是不償命的。何況還不到十四歲,最多送海城南臺‘少管所’。 你上前動手,科長立馬就送命。” 保衛科長一聽這話,腦門子開始冒汗了。 他不怕死,但死在一個傻小子小孩子手裡太憋屈,眼神看向我姥娘。 姥娘倒是不卑不亢麵無表情,反而坐下了。 “西院的人不惹事,但絕不怕事! 大不了丟了了院子裡這幾條命。 記住了:你身上的手槍是對著敵人的,不是對著老百姓的! 清遠,不許對叔叔無禮。放下紮槍。” 這功夫,門被一把推開,小姨一臉惶急領著四五個人呼啦啦地闖進來。圍上公社和紅星廠兩個科長,後麵的兩個年輕小夥子一眼就看見桌子上的手槍,瞬間兩把手槍指著保衛科長: “都冷靜,不要亂動! 我們是總後勤部奉陽工作部保衛處的。 你們是什麼人?” 說著舉著槍,伸手拿起桌上保衛科長的佩槍。 公社的兩個人和房產科長懵逼了。 這叫什麼事呀,動員落戶下鄉怎麼還抄起真家夥來啦。 還是‘總後’奉陽工作部保衛處的。這不就是‘大洋廟’的軍方嘛。 咱們沒惹到‘大洋廟’呀。 但房產科長知道‘大洋廟’可比紅星廠級別高。 雖然說紅星廠是軍工企業,也是保密單位。但還無法和‘大洋廟’比。 你看,人家的保衛部門叫‘保衛處’,而紅星廠的叫‘保衛科’。 紅星廠是師級單位,人家那叫軍級單位! 颸遠街公社就更沒法比啦。 “同誌,誤會、誤會。我們是紅星廠保衛科的。 我們和颸遠街公社的同誌是來作動員工作的。 請把我的佩槍還給我。” 說著掏出工作證。其他的三個人也掏出工作證遞給領頭的一位穿著藏青色筆挺‘中山裝’的乾部。 小姨拽住我的胳膊,推我進屋放回紅纓槍: “你是想讓我死呀? 桌子上那是真槍,你也敢拿紮槍攮他? 你還讓我活不活?” 原來,小姨在東耳房和姥娘作畫,看見我喊姥娘出去半天沒回來,轉而一想有點不對勁。 公社和紅星廠裡輕易是不到四合院來的。 因為都知道四合院三大怪,其中第一怪就是;來訪的客人不接待。 平日裡往來的都是街坊鄰居,真的是外麵的人基本上是不接待的。 今天有點不正常。 躡手躡腳溜到前廳門口偷聽……好家夥,要攆咱家到農村落戶好騰房子。 惶惶無計中想起南院經常來串門(東北話:到別人家做客聊天的意思。)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那些話: “有事,一定要找南院。任何人都行。 無論有什麼事,有什麼困難都可以。” 一反平日裡安靜穩當的儀態舉止,一口氣蹽到南院喊人過來。 聽小姨講完回到前廳,緊張的氛圍緩和下來許多。藏青色‘中山裝’乾部抬手請各位坐下道: “有什麼事慢慢說嘛,乾啥掏槍? 這槍嘛,肯定是要還給你的。但鑒於你剛才的不冷靜,現在還是暫時由我們保管。 電話已經通知我們領導啦,馬上就到。幾裡地開車很快。” 說著,把我拉到懷裡,摸著我的頭: “小清遠還挺勇敢。有出息! 再大一點來部隊當兵吧。 不過,今後有什麼事一定要先告訴南院,不能逞能,更不許拿著紮槍對著叔叔。 再說,你姥娘還在場嘛。 輪不到你舞槍弄棒的。” 公社的年輕的草綠軍裝臉都綠了。 看那意思差一點就喊出來了: 什麼叫‘還挺勇敢’吶,拿著紮槍對著保衛科長的咽喉那叫勇敢? 差點出人命哇。 你這位乾部不批評倒也罷了,還要收他小屁孩兒當兵? 不帶這麼拉偏架的啊。 房產科長還沒從懵逼裡走出來,兩眼不停的在我和我姥娘身上來回打量,似乎不明白:‘大洋廟’怎麼如此護著西院? 馬上領導還要過來? 蘇琴老太太和‘大洋廟’什麼關係呀? 這幾位不怕犯錯誤? “同誌,我看你的立場有問題。我善意的提醒你:要站穩階級立場!不要犯錯誤。” “嗬嗬,放心,我的立場沒問題。 至於為什麼,說句傷你自尊心的話:你還沒資格問! 看在我們是同行份上,紅星廠也是軍工企業、保密單位,給你解釋一句:這是我的工作! 別的你就不必問了。還是等我們首長來了,你可以問他。 再多說一句:我是在執行命令! 其他的,我無權和你說。”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南院的商叔叔陪著一位濃眉大眼腰桿溜直的五十多歲的部隊首長到了。 “我是商宇龍,奉陽工作部保衛處副處長。 這位是我們鬆園奉陽工作部政治部主任。 我在電話裡已經知道你們的來意了。 颸遠街公社的同誌辛苦了,你們請回吧。 至於其他的事情,市、區、公社的軍代表會與你們各級革委會溝通的。 這位是?……哦,紅星廠房產科的科長。 你也請回吧。 關於一號院的房子問題,你們就不要想了。 五八年東邊二號院租給你們紅星廠十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基於兩點考慮的。 一是紅星廠是總後方勤務部也就是現在的‘總後’軍械部下屬的軍工單位,我們是一個‘總後’係統的; 二是西院幾位同誌都曾經或正在在紅星廠工作,有感情。 眼下東邊二號院的租期過了一年啦,前段時間我們還有點顧忌兩個單位的情麵。 現在看來科長同誌的行為倒是讓我們沒了那點顧忌啦。嗬嗬。” 房產科長聽話聽聲,一看西院甭想租了不說,因為今天的一番自作主張,連東院也要收回。 這下子可惹了大麻煩啦! 要是廠領導知道其中的原委,他房產科長也就不用乾了。 而且聽說京都下來的新政委,明天就來廠履職。 本來是想給新政委留下能力強的第一印象,這下子是徹底垮掉啦。 想到這些,一張臉一會白一會綠,趕忙低頭認錯: “都怪我、都怪我。領會領導的意思不到位。 其實,領導隻是讓我們詢問一下,有沒有可能。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希望首長給我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你先請回吧,有些事你不方便在這裡聽。” 商叔叔沒接話,也沒給房產科長的麵子。 其他人都走了,或者退出門外。 政治部主任和姥娘客氣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聊天問候。 見沒有外人了,讓人把佩槍還給保衛科長並對他和藹的說: “我相信你能遵守保密紀律。 商副處長給科長同誌讀一遍我們帶來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