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院門的門鈴響。 這個時候。門鈴響一定是楒雪姐姐回來啦。 這次餐廳裡的人都聽得真切,梅大爺梅大娘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要出去開門。 我一個箭步推門跑出了餐廳: “我去、我去,我去開門!” 身後,傳來小姑奶奶的揶揄: “大媳婦兒回來了,你瞧咱家清遠著急的樣兒。” 果然是楒雪姐姐。 後麵還跟著墨清塵和兩個戰士。 楒雪姐姐見我,一把抱住: “清遠,你還好嗎? 想我了嗎?” “楒雪姐姐,想死我啦。 一直擔心你在農村受苦。小姑奶還說方便的時候去農村‘知青點’看你呢。” “姐姐,這麼晚才回來? 梅大爺梅大娘和我,心裡邊著急死了。 看見你回來我真高興。 我倆一百五十三天沒見啦。真的想死我啦。” 楒雪姐姐聽我說一百五十三天沒見,一下子眼淚就淌下來了。 “沒白疼你。 喏,這是你給姐姐的照片。 天天貼身帶著,姐姐也是掰著手指算我倆分開的日子。” 我趴著耳根低聲說: “剛才小姑奶還說你是我大媳婦呢。 楒雪姐姐,你要是再聽到小姑奶說些不著調的話,可千萬別生氣啊。 其實她心裡也非常惦記你的。” “沒事的,我知道小姑奶直腸子,說話不拐彎。 說就說唄,我爸我媽都沒說什麼。 怕什麼?! 隻是以後你長大了真娶了媳婦,也不許忘了我。” “必須的呀。 不會忘、不會忘,絕對不會忘的。 對了,清塵姐姐,怎麼是你送楒雪姐姐回來的呢? 怎麼回事?” 我和楒雪姐姐邊往餐廳裡走邊說,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我是和一個知青好姐妹搭她父親的車一起回來的。沒曾想,快到颸遠街了車壞了。 多虧我下鄉時記了南院的電話。 借一家收發室電話打過去。東西太多我拿不動。 本來她們是打算送我到家的。” 兩個戰士拎個大旅行包一個大麵口袋。裡邊兒裝的都是肉啊、黃豆啊、還有凍秋梨、小米兒什麼的。 我拎了拎,真的很沉。難為楒雪姐姐了。 我們進了餐廳了餐廳,看見梅楒雪終於回來了,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剛才雖然沒人提,其實心裡都是懸懸著,擔心出了什麼事。 梅大爺梅大娘抱著女兒眼淚嘩嘩的。 媽媽看著楒雪姐姐,上下打量仔細端詳,嘴裡邊嘖嘖感嘆: “咱院兒裡的女孩兒,一個賽一個。 這又回來一個仙女。和偲詩有得一比啦。” 我給楒雪姐姐介紹: 這是我媽媽,我們紅星廠的秦政委; 這是江雪姐姐,是我們紅星廠的黨辦主任; 這是石娟姐姐,是我媽媽的秘書; 這是楚然阿姨,是我媽媽的身邊的人。 楒雪姐姐很大方很客氣一一打招呼。 墨清塵姐姐對姥娘和大家說: “抱歉,我得趕快回去。 我出來的時候,單主任邊喝酒邊給我們大家講蘇先生題字的重大意義呢。要求我們深刻領悟。主任今天高興的都攔不住。” 姥娘笑道: “我那幾個字這個單彪能整出一個小時的報告兒來。 當年戰場上打出來的團長,現在學的也是口若懸河嘞。” 墨清塵姐姐有點驚訝: “蘇先生和我們單主任原來是熟悉的呀?” “當然熟悉,剛解放的時候他過來當處長時,我們就認識、 鐵血軍人剛直不阿。 現在是少了一點兒鐵血多了一份謙和。” 送走了墨清塵她們幾個,和往年一樣,田大姑代表喬奶奶 公布西院的賬目。 原來,西院所有的收入都歸喬奶奶管,平時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每個人每月都把錢交到喬奶奶手裡。 算是公用,平時誰家臨時有困難了,就動用這筆錢。 像去年東院楒雪姐姐插隊下鄉,就拿出二百元來算是整個西院的一番心意。 小姑奶享受烈士子女待遇,每月公家給八塊錢,一直到十八歲或者參加工作。 小姨和姥娘享受因公殉職子女和遺孀的撫恤金,每月紅星廠給每人七塊錢的撫養費。 西院收入有限,俺娘每個月才二十七塊錢。 過去,院子裡的人除了姥娘,身上的衣服都打著補丁。 平時更是難得見到葷腥。 缺油水缺的眼珠都要不轉了。 今年春節就不一樣了。整個東西院徹底脫貧啦! 看著桌這麼多的好吃的,我懷裡的小斯夢樂得咯咯的,小手拿著羹匙不時地往上夠。 餐廳裡大人小孩歡聲笑語。 剛才我就抱著小斯夢鉆進灶間裡,以小斯夢餓的名義,往自己嘴裡偷塞了了幾個素丸子。 俺娘也是臉上掛著笑意半真半假的嗬斥幾句。 窮日子過怕了,現在看著西廂房堆著的煙酒糖茶、看著灶間裡的米麵油肉,分外的踏實。 按理說,過去西院也不應該缺錢。 姥娘京都‘墨香齋’古玩店是一所民國風格的宅院。小姨的父母突然煤氣中毒故去後,姥娘去京都辦了手續劃歸小姨名下。 然後就交給房產管理部門私宅公租了。 每月每平方米二角二分。 一個月也是八十多塊呢。 除了買紙張筆墨作畫,大奶奶也沒有什麼別的開銷,都給西院用了。 其中大部分給我治病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六六年上半年漲為每月每平方米三角五分。 可惜,沒到半年就全部停止發放私房公租的租金了。 斷了一大筆收入。 人齊了,田大姑很正式的站起來捧著一個大本子繼續報賬。 念了一陣賬本也沒人搭理,交頭接耳相互嘮嗑呢。 忙得不亦樂乎。 姥娘看著和諧的一屋子人,笑嗬嗬的對那桌上的田大姑說: “細妹,哪年不這樣,習以為常了。大致說一下就行了,坐下開席吧。” 田大姑笑著道: “天底下最輕鬆最不累的賬房先生就屬西院啦。 報賬都沒人聽,平時也沒人問沒人管。嗬嗬” 開席! 俺娘撕開外麵的牛皮紙一下子啟開了兩瓶飛天茅臺。我看小櫃子上還放著兩瓶葵花茅臺。 這是什麼情況? 要來茅臺大戰嗎? 梅大爺是不大喝酒的,葉叔叔酒量也是有限。 隻有喬大爺海量。那也喝不了四瓶酒哇。 隻見謝姨送過來一瓶,恭敬的給姥娘、喬奶奶倒上一杯: “蘇姨、婆婆,今天除夕夜大年三十,院子裡都高興,人也全和。都喝點! 剛才文秀說啦,東西兩院的苦日子到頭了,好日子在後頭呢。 有酒有肉大家放開量盡興。” 小姑奶每年到這時候可會裝相了。正襟危坐一副淑女範。謝姨給她倒酒還裝模作樣矜持的點點頭,大有德高望重的姿態。 沒辦法,誰讓人家輩分在哪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