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間苦痛難驅離 蝕骨濁氣籠朝綱(1 / 1)

秋風蕭瑟,吹拂大地。萬頃茶園裡的低矮茶樹開始瑟瑟發抖。   指揮官看著自己麾下的茶園,手捧樸素的茶杯,啜了一口,有點苦澀了,看來下次水還要放多一點,還有,湖邊的水不能用,應該取無根之水才是。這幾天的降雨量出奇的大,就是一個小小的天井,都接了大大半桶水。   指揮官,放下了水杯。他聆聽著風的聲音,思緒蕩漾。   門外,忽然有大車的聲音。   指揮官悠然回眸,向遙遠且深沉的大門方向看去。   門外,原本肅殺的守衛被上百個來者擾亂。   “麻煩通報一聲,朝廷的使者。”一個人大剌剌的走向侍衛,向他們說。   “對不起,現在指揮官在休息。而且,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不是朝廷的編製,無法服從調遣。”   “不是編製嗎?”來著笑了笑,揚起了酒壺貪婪的飲用著:“今天老子就要承認你們!”。   侍衛一看,這是個瘋子,連忙上前勸說。這打狗還要看主人,來了幾百號人也不能強行冒犯。“先生,你喝醉了,請去附近的旅店休息。”   誰料這個人忽然狂性大作:“我沒醉!”隨手一推,侍衛就覺得這一掌方位全然不對,但力量奇大。被推的侍衛有些生氣了:“先生,我勸你不要繼續胡來,要不然,我們可叫人了!”   來著一見侍衛的陣仗,瞬間被嚇清醒了幾分,隨即沉思了片刻,掏出了衣服裡的一個紙卷:“聖旨在此!”   侍衛便接過聖旨。這來人的瘋癲全然當作過度疲憊。   “是一封請指揮官赴會的帖子啊。你等著,我們去幫你傳達。”   話頭轉回指揮官這裡。   指揮官依然漫步在山坡上的茶園。他仰望穹宇,隻見浩日當空,卻不是夏日的刺目,現在的太陽,更像是清涼茶水的透徹與明亮。指揮官看著太陽逐漸降落,最後,剛好卡在高聳的,路的盡頭,兩邊茶樹夾成的缺口中。   指揮官剛要去追逐,忽然身後有急促的跑步聲。   ………………………………………………………   “哎呀,東方將軍,咱們這邊的廚子幾乎都失蹤了,所以,大魚大肉的什麼沒有。”   楊河一麵遞上菜單,一麵看著勞頓的秋風莊勢力。   南宮悠看著菜單,隨即把它遞給了身邊的少女:“我不餓。”   “來碗白粥吧。”   “你呢?”少女仰起頭,清澈的眸子中透漏出一種擔憂與不舍:“師傅你不吃東西可是會傷身體的啊。”說著伸出玲瓏的芊芊玉手,將菜單送還。   南宮悠想了片刻:“那我也要一碗白粥。”   少女明白,南宮悠哪裡是不餓啊,是失去愛人和弟子失聯的苦悶漲滿了心房。南宮悠是一個可以說十分朝氣與俊朗的人,但此刻,從他眼睛裡透漏出的,是黃土的滄桑,是獨屬於老者的寂寥。   楊河雖然是老者,但相對來說卻顯得更加像年輕人。他來到了他的幾位義子生後。忽然猛地巴掌擊下:“懶蟲!現在還睡!”被打的人連忙警覺,浪子回頭般的重新看起手中的竹簡。“爹,這神是無所不能的嗎?”   “是啊。”   “那他為什麼要創造一個使世界無法脫離的困境呢?”   “嗯,這個…………”楊河一時語塞,這是一個自我矛盾的話題。   “還有,爹,既然成神的是我們自己,我們為什麼要去學習這麼多神學。雖然是至理但和我們學習的詩詞歌賦關係並不大啊。”   一聽到“詩詞歌賦”幾個字,南宮悠忽然來了精神,“孩子們,我會唱凝淵軍的戰歌,你們誰想聽一下?”   孩子們心知肚明,這位將軍是想緩解現在的氣氛。所以他們半自願半服從的答應了。   南宮悠隨即仰天高歌:“凝淵建國,數百光陰。”   少女接過:“能文能武,方為棟梁。”   南宮悠一看有人附和,非常激動,於是歌聲更加高亢:   “若有賊寇,敢擾安寧。   兵卒劍出,殺個乾凈!   行至炎上,潛入九淵。   結友為上,絞殺為下。   唯我凝淵,常立永存!”   歌聲中,楊河的眼眶濕潤了,他仿佛看見了那個早已逝去的,可以舍得拿上好的白米喂雞的日子。日頭再次升起,南宮悠忽然哈哈大笑,接著嚎啕大哭!   “師傅,您怎麼啦?”少女喊了起來。   “沒想到,我還記得,我還記得你們…………”南宮悠的雙眼閃爍著偏執的光芒。   少女猜測南宮悠又想起了自己犯下的罪孽,於是附在其耳邊:“沒事的,贖罪的機會,還是有的。”   南宮悠看著少女,無言的沉默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不止。   當天,秋風莊眾人沒有等到歸來的弟子,於是他們一致商討後決定,師傅和少女等大弟子回秋風莊線看看情況,自己等普通弟子留在廢墟處,等待著那些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的弟子。   南宮悠覺得可能也沒有比這更高的主意了,就帶著幾名大弟子回到了秋風莊。   秋風莊上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一成不變的大門,一成不變的第二道院子,還有已經開始動工的外層新增的一道圍墻,說來奇怪,上次搶的朝廷糧食車裡竟然藏了好多錢,有什麼瑪瑙翡翠什麼的,都是些值錢的東西。所以靠著它們在山下的小鎮請了好幾個工人上山幫忙修葺圍墻。其實這件事情是有爭議的,畢竟秋風莊是有一部分占山為王的性質的,這麼早就公開地理坐標是不是有些不妥。但南宮悠覺得,我們在山頂上本來就明顯,遮遮掩掩的什麼效用十分有限。   推開了大門,把手的上官暮雲迎麵走來:“師傅!本小姐把守的門口,沒有發現官軍和賊寇。”除了傲氣的自稱“本小姐”之外,暮雲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往日的傲氣,可以看出來林韻的“死”對於她的打擊很大。   林韻雖然和上官暮雲在弟子大小之上曾經存在過競爭,但是畢竟在一起日子久了。隻有站在光陰之外俯視,才會發現看似一個無關痛癢的人的存在化作的,時光中的一個巨大的隕石坑。   “是,你乾的很好,回去睡覺吧,我來守著。”   “是。”   南宮悠站在了瞭望塔上,看著連綿的群山,不由得是感慨萬千。   再說山腳下廢墟中的弟子們,以劉鴉為首,除了坐在地上等待,還要做一些日常的鍛煉和協助楊河修復小鎮建築物的義舉。   “那邊的,那邊的小房子不要了,把墻砸了石料運過來吧。”   劉鴉照做了,他揚起了手中的錘子,開始對著墻猛力一擊。與此同時,在百裡之外的都城裡,也發生著這樣相似的一幕。   “砸,全給我砸掉,我咋就承包了這一片地區建庭院,這刁民竟然還不搬走!”   青年人手握著鋤頭,敢怒不敢言。   “吆,那裡還有一棟土房子,一起砸掉!”   青年人腦筋蹦起多高,那是自己的家族宗祠啊!這個該死的人,哪怕是什麼大官,都要和他拚個魚死網破!   青年人打定了殺心之後,假意老實:“官爺,是在下搬晚了,小輩孝敬不周。”   “這才對嘛,要奉公守法,才有你們的飯吃……”肥胖的官老爺邁著沉甸甸,宛若千萬錢串子晃動的分量——實際上他的褲腰帶上也確實別著五十來串。   青年人巧妙的和官老爺迂回著,忽然,揚起了手中的鋤頭。   “啊!!!”他吼叫著,在他曾經當兵的時候,對敵人就是如此。   大官躲閃不及,百斤之軀被一下打翻,好巧不巧剛好磕到一處段墻頭上,頃刻間是死於非命。   青年人一看慌了,殺官等於造反,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做都做了,我怕死不成?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本來沉默的那幾個拆房子的打手一看怒了,結算工錢的人沒了!“你還我大人——”說著揚起鐵鍬,以最為鋒利的側麵當頭向青年人劈落。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青年人不由分說的與那幾個惡奴纏鬥在一塊。很快,一陣風卷殘雲,幾個惡奴紛紛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栽倒在黃土地上。青年農夫卻沒有勝利者應有的喜悅,而是像隨著微風徐徐晃動的麥穗一樣,呆滯的站在黑暗降至的天邊。   這件事很快被官帶入了朝廷內,宋青一看遞上來的公文,便將其撕得粉碎:“快,重擬一份。”新的公文由宋青的心腹人執筆,將那事情重新敘述了一遍。宋青微微一樂:“就那種敘述方式,可是不行的。”   皇帝冰涸在執政期間向來深居簡出,在皇宮的最深處,由七層衛兵把守的高強,將皇帝所居住的庭院圍了個水泄不通。但送公文的官吏可以風雨無阻的進入皇帝居住的內院,所以這送公文的管理在宋青上任幾年後是個肥差,要是送入的公文對誰不利,該官吏就會被重金收買,毀壞公文或修改公文,所以皇帝對這近年的叛亂事宜根本不知道,畢竟他把兵權都轉交給了宋青。   宋青新擬好的公文,夾著一串大錢:“得,你的油水。”   “謝丞相恩賜。”負責送信的小官吏雖然知道給的錢是理所應當的,但還是畏於丞相的權勢道了聲謝,強行壓住了討價還價的意思。   小官吏穿過了一道又一道亭臺樓閣,蜿蜒曲折的道路,時而在池塘邊走石子路,時而在瑰麗的走廊裡邂逅一位又一位禮貌而又熱情的警衛。皇帝冰涸此刻還坐在他的書案麵前,看著那些博大精深的道理,雖然現在自己不需要什麼話語權了,但如果有臣子求見自己,自己亦當是那位博學的王。   忽然,一封信從窗戶中飛了進來。   “皇上!我把公文送進來啦!”   “好!”   冰涸立刻展開了信件,看見了裡麵的公文:“嗯?又是一起殺人案……準!”   說罷,拿起毛筆,沾滿紅色墨水,在公文上批了一個“準”字,接著蓋上印章。這件事酒杯批準了。但已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件事了。   那位殺人的農民已經被押到大牢,聽候審判。而牢房內的其它犯人一聽說他的事跡。無不拍手叫好:“這些狗官!”   “皇帝是聖明無比的,肯定會赦免你;懲戒壞人!”   凝淵的監獄是沒有刑具的,因為凝淵的人都很聽話,而且一般不犯法——皇帝給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他們沒有理由叛亂。   而此時則不同,宋青將法律改的嚴苛了不少,加入了很多罰錢的條款(一旦老百姓交不上錢就關入大牢),大肆剝削老百姓,所以犯人們開始心有怨氣,監獄的看守人員也比往日多了。   很快,管理監獄的人來了,他們捎來了皇帝的審判結果通知。   “那位殺死五位官差的農民何在?”   “我在!”這位農民臉上還帶著笑意。   “虧你還笑得出來,皇帝批準了,斬立決!”   啊?這位農民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怎麼?要殺我?”   “你素與那位官人有私人怨恨,於是你刀傷人命,先殺大官,再殺死其隨從,情節惡劣,難以赦免……願你下輩子,做個好人。”   “什麼?這什麼情節?”農民怒了,“是誰亂改我上交的文章???”   但不由分說,他還是被帶到了刑場,在混亂的嚎叫聲中結束了他冤屈的一生。   宋青現在還坐在一家娛樂場所,看美女跳舞,看著看著,宋青忽然想起了自己修改的文章,於是問了問左右:“我問一下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片文章你們後來交給皇上了吧?皇上沒有看出什麼破綻吧??”   “丞相大人,沒有。”手下唯唯諾諾,戰戰兢兢。   “嘿嘿,這樣就對了。三兒子啊,你這有點狂啊?”   沒錯,那個鬧事的年長官員正是宋青的乾兒子,排行第三,其實他比宋青隻小幾歲,但為了權勢,還是向宋青下跪磕頭喊爸爸,就這樣,向惡魔提供靈魂的人獲得了獵取他人靈魂的權能。   而宋青這麼乾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其它幾個兒子也在天子腳下經常鬧事,全仰仗著自己給他們壓下去,自己權勢滔天,掩蔽的皇帝的眼睛,就算皇帝察覺了,自己也不怕。朝廷裡全是自己的人,兵也全是自己的,自己何懼之有?到時候直接篡位就好了,雖然隻能乾三年,但也總比那些還沒有摸過皇帝寶座的賤民好上千萬倍。   宋青心裡這麼想著。   但皇上,絕對不是傻子。   在第二天,他便在去刑場的路上聽到了劊子手所傳遞的震天呼喊,冰涸很震驚,難道這位真的是冤枉的??難道公文傳遞的信息有偏頗?   不可能啊?   冰涸命隨從:“去,把這位的戶口調出來。”很快結果出來了,這位就是凝淵都城邊緣的一個小農民,家裡隻有一片祖上遺留的田地,一位妻子,和一個已經長大成人,出去闖蕩的孩子。是個標準的勞苦農民。   冰涸深厚的眼睛來回轉了幾圈“他究竟是不是冤枉的?欲知心腹事,且聽背後言啊。”於是,冰涸決定走出皇宮,去民間調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