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看天理看人情 不顧安危飲濁酒(1 / 1)

大晚上,在天順營的帳篷裡,十六個人擠在一起睡覺。天啊,還是想念自己在秋風莊的那個小床。起碼自己在那時候還有一個房間的啊。   要是你說這小帳篷還是正規的,那你可就錯了。這帳篷離最近的水源都要走上十五分鐘,所以大家基本都拿水盆提前打好了搬過來,每天基本就不敢其他什麼的了。   悠徹夜未眠,輾轉反側,說嘴唇乾燥了去喝水也不是,渴著也不是。要說睡覺吧,這王崇新壓根就沒有一點部署軍營的經驗,把宿舍和操練場靠著放,結果導致自己這邊剛想睡覺那邊就一頓嘿嘿哈嘿多吆喝聲。而且按理來說就兩千個人不需要如此頻繁的操練。   悠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睡覺,睡覺!別聽那些亂七八糟的。   結果還是睡不著,外麵的人走來走去,那外麵火盆的火焰一刻也沒與停止震顫。啊?要是被人偷襲了怎麼辦啊,這設計真不合理啊。說是起義軍,結果成了氣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被俘虜的當地大官,還全給放了。我勒個去,你這裝什麼聖人啊?   忽覺耳邊有呼吸之聲,轉過頭去,隻見是多日不露麵的東方竹。   “師傅起來吧,我教你飛騰術。”   這也起碼比睡不著覺好。悠一骨碌爬起來。“你怎麼來了?”   “沒人發現我,我覺得吧我還是夜晚的人啊。”東方竹擺著口型。   悠隨著竹走出來營帳。外麵人都各忙各的,有的忙著端水,有的再給天順將軍繡戰旗。有的手忙腳亂,卻始終找不到活乾。悠走了人更稀少的一側。人聲嘈雜逐漸消亡在後麵,旁邊操練場上上百號的農民舞著沉重的兵器,口中喊著淩亂的口號。也逐漸被淹沒在夜幕中。最後隻能聽見依稀可辨的幾下拍子聲。   悠走到了城市的邊緣,東方竹率先翻上了房頂。悠在下麵急的直跳腳,你倒是把我也拉上去啊!   竹卻不忙著拉悠,而是坐在屋頂邊緣,慢悠悠的晃著腳。“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我之前親你可不代表我喜歡你。那是我情緒過度沮喪的時候想讓你記住我的悲劇,我這麼乾的。所以別天天圍著我轉,沒必要,別浪費在我身上。”   悠被這突然的一席話沖的腦瓜晃晃悠悠的,什麼?自己怎麼就怎麼了?   “我怎麼啦?”他有點惱怒。   “我叫你出來,你直接就出來啦?”竹道。悠頃刻間是嚇出來一身冷汗!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啊,倘若東方竹是敵人,自己這麼貿然出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呼,還好是你啊。除了你之外我也不出來。”   “去你的吧。”東方竹一臉鄙夷:“我對你很失望,我本來以為你和那些人不一樣。”   “這不一莊人嘛不說兩莊話。”   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算啦,不和你發火。後墻那有梯子。”   我們都是被困在欲望牢籠中的囚鳥啊,若是怒而飛,不飛則死。一輩子無法擺脫自己的欲望,但是若是希望脫離這欲望,則必須持續背負沉重的禁令。所以,欲望,便是和我們每一個人血脈交融的囚籠啊。   就這樣,竹在前麵示範,悠在後麵努力模仿學習,窮盡一晚之力,終於學會了如何努力在房頂上走路不搖晃。一晚上終究還是太短了,悟性再好也沒有辦法悟出什麼竅門來。悠努力梳理了一下竹所授的口訣和實踐經驗。垂首沉思許久,他忽然開口:“話說,這一套功法明明是對決用的,卻那麼多閃避動作?”   竹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支暗器“因為這閃避是配合暗器使用的。身體往後一讓,同時手就往前甩出暗器。”   原來如此!真是茅塞頓開。   黎明之時,悠閑依依不舍的分別了東方竹,他知道東方竹是不會甘心為王崇新服務的。“你去哪裡?”   竹轉頭跳向對麵的屋脊,並不回頭。“我住店。”   悠想再問些什麼,但開口卻是啞然。看著東方竹繼續在屋簷上飛躍的身影,心中感嘆,還好當初和她交鋒的時候不是在險處,要不然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虧。   等太陽完全浮出地平線,那王崇新也從昨晚的酒醉中蘇醒過來。昨天招收新人,他著實很高興,作為以一個莊稼漢,他不會作詩繪畫,就用酩酊大醉來對抗現實的荒蕪吧。話說這王崇新一腳踹開麵前的酒壇子,高聲喊喝:“來人!來人!”那傭人忙的像個陀螺,連忙端來一盆水,給王崇新凈了麵。   王崇新這才走出了自己的寢室。他高呼全軍集合。接著,清點了人數之後,他開始指揮今天的操練。關於指揮他著實是個門外漢。甚至他連每個人的功底都沒摸,他就安排了極高強度的訓練。   結果,除了悠的小隊,其他人都累的隻差噴血了!   啊?悠這家夥竟然有這麼好的體能?王崇新心中暗想,“那個!小隊長!你過來!”他招呼悠。   “來了!”悠刷一下直起腰。他的四肢也很痛,但他的意誌很堅定,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你這,以前乾什麼的?”   “我以前是將軍。”悠答道。   “難怪!這樣,二弟,你和他過過招!”這二弟是王崇新輩分算近的一個親戚,現在是全軍的總督頭,獵戶出身,會點五八抄。這二弟拎著他那口大刀,走路像一座山相似,穩穩當當走了過來。   悠本想推脫,但看王崇新臉上沒有商量的餘地,所有人又全部看著自己。轉念一想,若是這一下打贏了,便是樹立了自己的威信,自己新加入天順營,急需這樣一個機會。   “好!取我的劍來!”悠故意粗聲粗氣,震懾對手。同時昨晚東方竹教授的閃避之法在腦中如閃電般閃過。好!悠思維電轉,頃刻間是擺出了架勢。   來吧!   對方甩手就是一刀,一刀如驚慌的鳥雀的羽翼般刺破空氣,留下一道震顫。悠不敢怠慢,甩手就是一劍還擊。隨著滄浪一聲巨響,兩把兵器連續撞擊,是火花四濺,叫罵不絕。刀換了路數,劍走了偏鋒,盡在不言中。悠上麵一劍下麵一腳,完全是無賴的路數。對方明顯沒見過啊。高呼無賴但手上的刀加了力道就是一個斜劈。就是一個絕招!   好極了!王崇新在一邊看著就像看了一場大戲一樣酣暢淋漓。   那兩人還在戰鬥!悠運起東方竹教授的法子,在那刀刺來的間隙忽然便是一個後退,腹部一收。對方一刀刺空已然勁道已絕,那個氣惱啊!剛想收刀再劈,腦門上忽覺惡風不善。   砰!   一枚鵝卵石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二弟慘叫一聲,青筋暴起多高!大刀掄的猶如陰曹的判官,向著悠的弱點以驟雨之勢而去。   悠的眼睛中,這一切似乎是放慢了,那人的路數已經是盡頭了,他的刀的軌跡猶如慢動作一般,把路數全部展現在了自己眼前。便是現在!你可曾見過那人劍合一的劍招?   刷!第一劍如大河之水天上來,揮劍如長虹貫日。哢嚓!奮力擊在二弟的刀刃上。二弟的刀失了準頭,噗呲一下蹭過悠的右臂衣衫。   鮮血流出……悠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亢奮,對於對手他已經完全了然於心,這便是自己的國度,自己的疆域!第二劍!猶如飛龍,鉆過那層層的防禦,二弟驚慌舉手欲擋駕,已是末路,那喋血的劍在一晃之間已經點在了他的鼻梁上。   滴答。   二弟的汗狠狠的砸在地麵上。   “是你輸了!”悠冷冷的一笑,那二弟不服,右手擺出拳狀,還想上前。被一旁的侍衛拉住。悠將軍和手下那麼團結,要是傷了將軍,那自己豈有安心之日?這種匹夫之勇,是送死之人的標配。   王崇新臉上猶如陰雲,自己的手下吃了敗仗,還是頭一次!自己居然讓一個新人砸了招牌。這還是頭一遭!他憤怒了,他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那雙拳攥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臉上的皺紋扭曲的仿佛要從中榨出血來。   悠得勝歸隊。但他卻不知道,他馬上要遭受一場腥風血雨。   當晚,悠包紮好身上出血的傷口,心中暗暗向著白天的對局,心中隱隱的不安,那王崇新不是好人,也不是君子,他會不會報復我?營帳外,火盆裡的火焰搖曳,似乎指向明天,又很不確定。風輕輕的吹著,悶熱的夏夜啊。   在營帳外,那輸了的二弟在王崇新營寨裡大聲訴苦。   “那個新人欺人太甚啊大哥,他那幾手都是無賴的路數……”   王崇新心中想到軍隊的紀律,故意板著臉不予理睬。   “你再不管我,我可時你的親戚啊!我跟著你打仗打了這麼久,功勞苦勞,哪一樣沒我!”說著二弟狠狠脫下他的衣服,他肌肉紋路間赫然是傷疤縱橫,有的因為這一扯還在出血。   王崇新再鐵石心腸,此刻也動心了。他心碎了。   “二弟!請把衣服穿上!”   “大哥!你今天不為二弟做主,我就不起來了!”說著,二弟很委屈的跪下了。他的眼中流出了淚水,王崇新看清楚了自己,自己是很在意自己這位憨厚的二弟的!   “好,大哥就幫你這一次。”就這一次,王崇新想,下一次,就是這家夥被砍斷了手臂,我也秉公執法!對,就這一次。於是,王崇新拿來了紙筆。“二弟,你希望我怎麼處置他?”   “二弟希望拆散他的集團,讓他不能再仰仗自己的人馬胡作非為。”   這麼說也在理,這悠確確實實是在自己的部隊的保護之下的。   於是,王崇新心中轉過百十次計謀勾畫,最後,他命令調離南宮悠,再把他的部隊打散。接著二弟對付他就容易了。   第二天,黎明破曉時,悠從床上坐起,這一天又是很好的一個開始,嗯,雖然王崇新似乎不是個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還好自己找到組織了。有這支組織作為靠山,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朝廷乾一架了。   剛這麼想著,忽然部隊裡的傳令官就來了,悠並不理睬,他打心裡不喜歡給人跑前跑後的奴才。   那個傳令官卻在營帳門口高聲疾呼:“悠在嗎?悠在嗎?這有一封任職信!”   悠慵懶的走出營帳,這小卒真是放肆,裡麵人還在睡覺呢你吼什麼。   “啥事啊?”   “你的信!”那傳令的立刻遞給悠一封信,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悠打開了這封信,裡麵的字數並不多,主要的文字就是:“任命悠為天順營教官。”哈哈,這可是好事啊。悠連忙沖回了營帳內,叫醒了他的幾個大弟子,和他們分享了這一則喜訊。那些弟子也很替悠高興,幾人悄悄從物資裡開了一壇酒,幾人暢飲一番。   “啊,我終於打敗了這個二弟了!我終於是我自己了!等我完全站穩腳跟,就把你們也提拔上去!”悠噸噸將美酒入喉,哈哈大笑,但最後不由得以狼狽的咳嗽收尾。   “師傅,你真是出息啊。想當初弟子我剛入朝廷,說實話都沒被瞧上眼。你居然能被看上,真厲害!”   悠哈哈大笑,當啷一聲放下酒碗,“去了!要是順利我明天就回來接你們!”說著挎起長劍,那劉鴉蹦蹦跳跳,嚷嚷著要幫他拿長劍。悠稍嚴肅的製止了他:“讓別人拿著兵刃,那不就成了官老爺了嘛!”   說著,悠撩開營帳的門簾,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被帷幕徹底吃乾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