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沒有餓死的人,隻有懶死的鬼”。 皮陽秋老家地處四川盆地丘陵地帶,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利於耕種,與後來他所見識的大西北荒涼貧瘠之地,自不可同日而語。人們辛勤勞作,自給自足、吃飽穿暖問題不大,但在那個年月也僅止於此了,跟一些有特產的、或是離大城市較近的富裕農村比較起來,相差甚遠。村民們交完“提留”,是不會輕易賣糧食的(全年口糧,一般富餘不多),而平日裡的油鹽醬醋都要用到錢,一個家庭搞的好不好,富不富裕,要看“副業”搞的好不好。而所謂的“副業”是指除了種糧食之外,其他能夠帶來收益的營生,包括種植經濟農作物、飼養家禽家畜等。 村子裡有好吃懶做的,莊稼都種的跟野草一樣,自然更不會去搞什麼副業。一年四季問鄰居今天借鹽,明天倒油,會被人背後戳脊梁骨,抱怨兩句“要不是你媽老漢當年也是勤快人”之類的,然後,有借無還,周而復始。當然,家裡來了客人要包餃子,去你家菜地裡割把韭菜,扯幾根蔥不在此例。 皮陽秋父親去西北當了光榮的煤礦工人之後,皮母一個人在家務農帶娃兒。除了種糧食之外,她主要的經濟來源有三:種辣椒、種棉花和養豬。有兩年也養過蠶,但特別勞神費力,風險極大,後來村子裡都不敢養了(有的蠶種孵不出寶寶;有的因照料不周,飼養過程中生病全死了;也有的長大了不結繭)。辣椒和棉花算是比較穩定的進項,而她最大的一筆收入是年底的兩頭肥豬,賣一頭,殺一頭。那時候養的是黑山豬(長白豬一開始村民都不太接受。後來覺得那品種長的又快又大,膘肥體重,黑山豬才漸漸被淘汰了),養一年往往不到200斤,能買一百多塊錢(現在的黑豬肉貴的嚇人,跑山雞一隻都上百元了)。 每每提及,皮陽秋母親就極為自豪,她養的豬崽沒有遇到過“豬瘟”之類的夭折過,挺成功。而皮陽秋父親雖然是工人,每個月的工資卻隻有二三十塊錢,每年回家的路費還要媳婦賣了年豬寄給他。時至今日,仍常常感慨自己當初對“工人”的認知,簡直錯的離譜,懊惱不已。 “副業”做的最好的,是前文提到過,往皮陽秋後備箱塞“劍鴨”的嫣兒孃家。大公公是嫁接果樹的能手,他們家的柑橘又大又甜,院子裡的桃樹、杏樹、李子樹每年都被果實壓彎了枝條,掛在樹上搔首弄姿。皮陽秋小時候體弱胃虛,卻又嘴饞貪吃(喜吃零食,不喜吃飯),母親不讓他多吃生冷的東西,鄰居們偶爾偷偷地給,又怕皮母嗔怪,總之極為糾結。記得有一回,皮陽秋在嫣兒嬢家吃了不少的李子,回去後被母親逼問有沒有偷吃,他自然是不會承認的。母親招手:“你吃了多少個?過來,我在你肚皮上摸一下就能知道。”“兩三個。”“有個撒謊的小孩不小心吞了李子核,後來從嘴巴裡長出一棵李子樹來。”“三四個。”“桃寶李害人,梅子樹下埋死人”......年幼的皮陽秋嚇的夠嗆:“吃了六個。” 嫣兒孃家養著蜜蜂,皮陽秋去找她玩時,時常看到蜜蜂在屋簷下飛來飛去,習慣了也不甚在意。直到那年某日,聽聞她家要割蜂蜜,饞嘴的家夥自然是要去看看熱鬧,結果可想而知,這廝頭上被蟄了好幾個大包。據聞,割蜂蜜時,蜜蜂會分巢,爭出不同的蜂王來,蜂群躁動,非常容易蜇人。皮母一邊給他擠掉頭上的蜂針,一邊安撫痛的齜牙咧嘴、揚言要放火燒巢以報此仇的皮陽秋:蜜蜂蜇了人後不久,自己也會死掉。 後來,蜂蜜很甜,皮陽秋也就沒再跟蜜蜂計較,畢竟蜇了他的全死了不是。 附:養蜂人 輕裝簡行走天涯,何處花開便是家。 問我蜂箱重幾許,小兒新衣全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