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威恍然道:“原來這小兄弟隻有一腎,倒也奇特。”心想:“這溫妙春固然陰陽怪癖,一番言語倒也頗得醫理,既是罪責在我,便是拚卻性命,也要救得這小兄弟活。”當下續道:“若是將在下之腎換了給他,不知足下能否醫治?” 溫妙春見他這般慷慨激昂,暗暗贊道:“這青年幫主果有幾分豪氣,這病少年如此奇異之軀,死了確也實在可惜。”沉吟片時,揚聲道:“便是換了八個腎與他,也是無用,現下隻有一法可以一試,隻需湯幫主吃些苦頭,你若造化大,則你二人皆無事,否則,嘿嘿......你和這小子便就個伴啦!” 湯威輕笑一聲道:“性命尚且不惜,吃些苦又算得什麼?” 隻見溫妙春將那男童抱至榻上,脫去鞋襪,取出銀針和艾炷,喚那醜童道:“童兒,與他足下湧泉穴刺入三分,留三呼,灸三壯;太溪穴刺入三分,留七呼,灸三壯;大鐘穴刺入兩分,留七呼,灸三壯;水泉穴刺入四分,灸五壯......。”吩咐完畢,便去開了個藥方,上道:“柴胡四兩,黃苓三兩,芍藥二兩,甘草二兩,半夏二兩,右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又枳實四枚,白術三兩,茯苓三兩,甘草一兩,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溫妙春開方同時,那醜童已在男童雙足底刺滿了銀針,原來那銀針刺處,乃是男童足少陰腎經脈,此脈本是人體十二經脈之一,起於小趾之下,斜走足心,出於然穀之下,左右共計五十四穴。 醜童刺完銀針,灸艾已畢,便去挑選藥材,待得方子開完,湯威去看醜童所選之物,竟與溫妙春藥方所寫絲毫不差,他見狀大驚:“這醜童兒果不尋常,別人都是見方抓藥,他卻是選藥等方,此等手段甚為罕見!”當下贊那醜童道:“藝高膽大,佩服佩服!”醜童向湯威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溫妙春聽他誇贊自己的童兒,心下十分感慰,他素知這童兒天負靈性,本是個極聰慧之人,怎奈相貌太過恐怖,數年來多少備禮求醫之人皆因此童便望而怯步,縱有江湖豪傑、膽大之士來此求醫也決計不會正眼瞧他,是以對這童兒百般憐愛,恰才湯威那聲贊許,天下間除了自己,怕是不會再有第三人說出口了。 少時,隻聽溫妙春道:“這少年體內蓖麻之毒已暫時驅解,惡寒之疾嘛,便看湯幫主是否膽大啦。” 湯威見那男童雖未蘇醒,但麵色已微見紅潤,顯是略漸好轉,便道:“如何根除此毒,還請先生明示?” 溫妙春道:“目下他體內腎寒為重,且又真氣鼓蕩,蓖麻難除,須以數倍極寒之氣注於其中,使得原真氣為寒氣所融,那蓖麻遇寒則萎,自然除了,再將我這幾味藥服食下去,便沒事啦,此為“以寒製寒”反佐之法。”他揚起右手,指向屋外續道:“現在正是好天氣,湯幫主還不速去,你隻須裸半身堅持一夜,寒氣自然縈襲你體內,不過中間你若因抵受不住而運功護體,那便前功盡棄了,切記,耽擱時間越長,這少年時日越短啊。” 湯威聽罷,忙解開上衣,卻聽秦焰叫道:“副幫主且慢,我看這庸醫根本就是存心捉弄,世上哪有此以寒製寒之法,不可入他彀中。” 溫妙春斜視秦焰,冷笑道:“以你的功力,莫說堅持一夜,就是堅持一月也是無用,自然不敢一試啦。” 湯威知秦焰怕耽擱歸幫期限,便正色令道:“秦旗使,我命你速速歸幫,見到幫主盡可實言相告,待我回幫後,湯某甘願承受一切罪責。” 秦焰暗道:“在嚴寒中白白傻凍一夜,還不能運內功護體,你還有命回幫麼。”當下不再多言,拜別了湯威,回身怒瞪了溫妙春一眼,忿忿離去。 湯威將上衣褪去,一身健碩的肌肉盡顯豪傑之氣,其時已是黃昏時分,屋外朔風更緊,寒雪更密,他邁出屋門,尋得山岡上一處風口,並在積雪濃厚之地盤膝而坐,溫妙春遠遠望去,見湯威宛若一尊大鼎,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