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坐在沙灘上,她總感覺這幾天傳說中的龍王爺感冒了,雨一直不停地撒落在塵世裡,海浪也顯得無精打采,明明這幾天自己心情不好,可天也不給予憐憫,這沉悶的天氣不知何時才能雲開霧散。她一個人覺得無趣,又順著來時的路回家去了。 俞小倩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經聞到了母親煮的魚的味道,雖然連小區的門還隔著幾條街區,可是,這味道就像那刻骨銘心的感情一樣,或許已成為生命裡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母親早已煮好了米飯,做了俞小倩最喜歡吃的魚,還炒了牛肉,涼拌了海帶絲,還有炒米粉,一大盆紫菜南瓜湯。 “媽,你這是要準備撐死你姑娘嗎?” “我想你吃了四年的大學食堂了,今天回來就把沒吃到的全補回來。” 媽媽邊說邊給俞小倩盛了一大碗米飯,俞小倩接了飯卻沒拿筷子,她有點恍惚的又拿倒了筷子,心不在焉地吃著飯,也忘了給母親夾菜,就連自己也忘了夾菜,大口吃著米飯。 母親一邊給俞小倩夾菜,一邊把盛菜的盤子往俞小倩跟前推了推,說道:“你多吃點,一會媽媽有話對你說。” 俞小倩簡易地“哦”了一聲,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這才又湊到母親耳邊大聲說到:“媽,我爸呢?怎麼忘了叫他吃飯?” “等你這個沒心的姑娘叫你爸吃飯,他早餓成一幅畫嘍!你快吃吧,你爸單位忙,今天說什麼來中央的領導了,讓我們吃完了給他留點就好。他忙完了就趕回來見他的這個寶貝小棉襖!” 俞小倩又簡單地“哦”了一聲,她又把母親夾給她的一大塊魚肉夾回了盤子裡。 “怎麼,今天的魚不好吃嗎?” “沒有呀,爸爸最愛吃魚了,這最大的一塊就留給他吧!” “你爸經常吃呢,你吃你的,別管他!” “媽,從我記憶裡一頁一頁的翻,我就從來沒記的這個餐桌上爸爸和我們倆吃過幾次飯,我去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好幾次都吃方便麵的!” 俞小倩說到這忽然沒聲了,她想象著自己不在家的日子裡,父親和母親也沒有太多可以聊的事情,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想到這裡的時候,她趕緊低下了頭,淚珠掉在了碗裡,她卻大口地吃了下去。 母親收拾了碗筷,俞小倩爭著要洗,被母親從廚房裡推了出來。母親邊洗碗邊叨叨著:“你那笨笨的樣,我怕把我新買的碗打破了,好貴的!” 俞小倩的回應就隻剩下簡單的一個“哦”。 她無趣地睡倒在沙發上,把遙控板按的吱吱的響,電視節目不停地換來換去,終也沒找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她討厭電視機裡換來換去全是愛情的節目,討厭看到那些關於男女的討論,可是,這個敏感的詞還是會勾起自己太多回憶。她又分明看到丘比特的小弓箭,不斷地向自己全身都發射著箭羽,每一支箭都以最溫柔的方式靠近著自己,又最終深深紮進全身的每一寸的皮膚裡,偽裝成了毛發,恒久長在了自己的皮膚上,無時無刻地刺痛自己。 母親收拾洗了碗筷,又擦洗了廚房,洗了手,這才到客廳,看俞小倩無精打采的樣子,剝了一根香蕉,遞給了俞小倩。 俞小倩慢慢地右手接過了香蕉,有點懶的不想動,媽媽拉過了俞小倩的左手拍了一巴掌,又說道:“死丫頭,是不是還要我喂你呀,等會看你爸爸回來收拾你!” 俞小倩不喜歡“爸爸”這二個字,總覺得沒有“老爸”那麼親切。在記憶裡,老爸總在很晚的時候才回來,在自已睡的迷糊的時候聽到他與母親的談話,會關心自己學習怎麼樣了。聽媽媽說,有時老爸總是會偷我的小書包,悄悄看看自己寫的字,又一個人像個傷心的孩子一樣眼含著淚水。 在政府部門工作的他,總是在吃飯的時候被一個電話就叫走了,很多時候母親總是欲言又止,隻是無奈地嘆著氣,目送爸爸的背影。 俞小倩習慣地看看手機,沒有未讀的短信,沒有未接的來電,沒有未處理的網絡消息,手機屏幕平靜地顯示著時間。 她三口就吞吃了香蕉,從沙發上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此時母親大聲說:“我有事要跟你說呢!” 俞小倩撒嬌地藏在臥室門被後,隻露了半個腦袋出來,說到:“媽,你等會,就等一小會,我馬上就回來陪你!” 母親絮叨地什麼,俞小倩沒在意聽就關了門,一個人躲進去了,母親隻好胡亂地換著電視節目,又一時不知從何看起,正像自己藏在心裡的話,一時總不知從何說起。 俞小倩在自己的熟悉的閨房裡開了桌上的臺燈,又從書桌抽屜裡取了一本新新的筆記本,拿了一支中性筆,很認真地寫著什麼,那“唰唰”的聲音似乎是黑夜地思念忍不住的哭訴。 俞小倩合了筆記本,放下手中的筆,然後又把床單鋪的整齊,把筆記本端正地放在了枕頭處床沿的位置,又悄悄地從臥室走了出來,母親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哭泣了,俞小倩卻沒有聽到母親的哭泣的絲絲聲音。 那個被尊稱為“老爸”的男人還是沒有回來,窗外的天被城市的燈光溫暖著,來去匆匆的人都為各自的事困擾著。 母親喝著一杯白開水,看著電視,卻把聲音調到幾乎聽不到了。 “媽,家裡的茶葉沒有了嗎?你怎麼那會我回來的時候不說呀?” “沒有呀,家裡你爸買的茶葉還多著呢!” “那你不是喜歡喝茶嗎?怎麼換白開水了?” “這不是你回來了嗎?我太高興了,睡不著了,所以我隻能喝白開水了。” 俞小倩“哦”了一聲,分明感覺到母親怪異的表情與語氣,分明是別的話要說,於是自己也簡單地回應了一個字。 今天是回家來的第一天,本來一路上準備了好多的話要對母親說,可是也許是剛回來不適應,居然現在不知從何說起了。 墻上的掛鐘用它微弱的呼吸聲告訴困惑的人們時光在點點滴滴的流失。 晚上十點,俞小倩感覺自己有點累了,雖然很想見到父親,可是倦意像漩渦一樣迅速把自己卷了進去,她有點撒嬌地睡在了沙發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頭枕在母親的懷裡。 母親拍拍俞小倩的臉蛋,說到:“都這麼大了還要我哄著你睡覺嗎?羞不羞?” “媽,如果……” “如果什麼?” 俞小倩有點遲疑地說:“要是有什麼辦法回到小時候就好了!” “想的美的,你想把你媽活活累死嗎?” “哎,小時候你抱我的時候我還小,什麼都不知道麼!” “你媽媽現在的希望就是趕緊找個人家把你嫁出去!” “好呀,你就先把你姑娘的嫁妝給我瞧瞧!我好給你要財禮!” “能有人要你就好了,我給白送了!” “我這麼可愛的姑娘你舍的嗎?” “有什麼舍不得的?不把你嫁出去,我怎麼會有孫子抱呀?” “好吧,我……” “你快睡覺去,我再等會你爸爸。” “那我真睡去了,瞌睡的。” 母親把俞小倩推了起來,女兒確實大了,這麼一小會就感覺把自己的腿壓麻木了。 俞小倩也發現母親臉上的皺紋比記憶中的她更多了,也更深了。 “皺紋”與“年紀”永遠是紮在女人心中的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刺疼自己與別人,有時,即便是母女之間,這也是避諱的詞匯。 俞小倩進了臥室,躺在床上,蓋了被子,又忽然感覺這被子變的沉重了很多,居然想翻個身也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她也懶的動了,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進來了,也不知道是幾點,也許是坐車太累了,睜不開眼,又在迷迷糊糊中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