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方向是較為邊緣的那棟樓的三樓，一扇緊閉著的窗戶。 　　樓棟兩側也是堆滿了垃圾和雜物，隻剩下中間的那一段小道，讓人不知該如何下腳。 　　有的甚至都生了蛆，踩上一腳能惡心很久，李尚往在一旁蹭了蹭鞋底。 　　甚至表情幾乎是扭曲著的，踮著腳從樓道內走過去的。 　　“這真能找到他嗎？” 　　“那不一定。” 　　……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一扇生銹的鐵門。 　　李尚往正想著是直接闖進去還是敲門，轉眼便見仝翊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一根撬棍。 　　但走近了卻發現，門咧開著一條縫隙。 　　根本就沒關門。 　　仝翊頓時有些失望，隨手將撬棍丟在了地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 　　“你乾什麼？” 　　“唉。” 　　仝翊攤了攤手，一臉事不關己的態度，就好像剛剛事不是他乾的一樣：“又沒人管我。” 　　李尚往也是知道這家夥不是一般的叛逆，身上長了八百斤的反骨，難以想象，今後一起工作會是什麼樣。 　　仝翊略偏了偏頭，手搭在門把上：“準備好了嗎。” 　　“什麼？” 　　“我是說，闖進去。” 　　說罷，仝翊將門推開，一頭紮了進去。 　　剛踏進去一步，便忽然向後退了回來。 　　正準備跟上去的李尚往被撞地險些後仰栽倒。 　　仝翊的個子比李尚往略矮一些，後腦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李尚往捂著鼻子，眼裡幾乎都在冒淚了。 　　“怎麼了？” 　　仝翊將頭撇向一旁，深吸了一口氣，十分淡然道：“沒事。” 　　此時李尚往還沒有意識的仝翊的這一舉動是為什麼，更不知道接下來會有著什麼終身難忘刻骨銘心的東西在等著他。 　　然後仝翊一腳將門踹開，李尚往緊跟在後麵，屋內沒有開燈，很黑，看不見人怕走散了。 　　雖然這隻是個小破房子而已，對於一般人來說，走丟？難得很吶。 　　但現在這裡的是李尚往，指不定有個坑就掉下去了。 　　緊接著，一股極其混雜的味道蜂擁而上…… 　　啪― 　　燈亮了，仝翊在墻邊摸索半天才找到。 　　屋裡的情況不比外麵樓下的差，滿地的垃圾，順著墻根高高堆起，惡臭與黴菌混雜在一起，味道簡直無法描述。 　　等等！ 　　桌子上竟然還放襪子！ 　　吃了饅頭剩下的已經爬滿了青灰色的絨毛，放在了襪子上麵！ 　　怎麼可以有人這麼，這麼…… 　　李尚往被熏的頭昏腦脹，然後聽見仝翊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要死了啊。” 　　轉頭見他正捂著嘴鼻，眼睛微瞇，其中寫滿了奸詐。 　　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坑他的！ 　　李尚往簡直氣到跺腳，但又想到剛剛樓梯上的事情，還是忍了下來，萬一再踩著什麼…… 　　屋子不大，能站著的地方更不多。 　　視線落到某處，李尚往被一副掛畫吸引。 　　“這是什麼。” 　　仝翊也順著看過去，手背在身後，似乎藏了什麼。 　　“哦哦，明階堂一個信奉邪神的邪教組織”仝翊漫不經心地說著。 　　“那個人跟這個組織有關係嗎？” 　　“肯定啊，都掛組織的東西了能沒關係嗎，再說沒點東西的人可動不了命運的。” 　　“他們很厲害嗎？” 　　“還行，就那樣，不過挺棘手的。” 　　就那樣還很棘手？李尚往沒聽太明白，不過他假裝自己聽懂了般點點頭，要不然可能就會被仝翊十分嫌棄地懷疑智商了。 　　大概翻找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除了那幅畫，也除了那些垃圾，特別難聞…… 　　“這裡好像沒有人啊。” 　　仝翊聳了聳肩：“是沒有，不過至少找到點線索，這下就算你死後我也能找他們去報仇了。” 　　手指在眼下虛抹了兩下，裝作在擦眼淚。 　　李尚往：“……” 　　很快仝翊恢復原先散漫的狀態：“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根據我的推斷，他現在應該會在你家裡。” 　　“我家？” 　　“是啊是啊，他以李尚往的身份待在李尚往家裡很合理吧，不去你家去誰家？” 　　李尚往心裡一沉，是啊，有別人成為了李尚往，而他卻被從那些人的記憶中抹去了。 　　…… 　　“走吧，帶路。” 　　“哦……” 　　返回時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路燈下兩人並排走著。 　　沿途的那條路李尚往走過無數遍，但卻感到與這裡有了一種莫名的隔閡。 　　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掃來的目光確是陌生的。 　　仝翊也當然看在眼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總會有一個合理的結局的。” 　　“但願這個結局能夠溫和些吧。” 　　但願吧…… 　　李尚往的母親將做好的飯菜都端上了桌：“尚往阿，出來吃飯了。” 　　「李尚往」一回到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出來，直到母親喊他，才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飯菜的香味早已彌漫了整個屋子。 　　他頓了頓，似乎還在猶豫著什麼。 　　忽然感到褲腿下墜，有些沉，低頭便看見一個小女孩揪著他的褲子往外拽。 　　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很賣力地想將他拽出去。 　　「李尚往」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他知道再拽下去，褲子都快爛了。 　　被女孩牽著走，坐到了飯桌旁。 　　家人親戚圍了一圈，不大的桌子擠得滿滿的，光是這個氛圍就已經很熱鬧了。 　　滿桌的食物看的他眼珠子都要饞掉了。 　　他十分不自在地坐在那裡，忽然感覺背後一沉，甚至有些疼。 　　轉頭看見是剛剛那個小女孩，自己裝在了他身上，指著他麵前的魚道：“李尚往，我要吃這個。” 　　聲音稚嫩而又有力量，她沒有征求而是命令。 　　隨機被一旁的短發女人撈去了，抱著小女孩：“彤彤，不能直接喊哥哥的名字的，那樣不禮貌。” 　　“我知道了，媽媽” 　　彤彤很乖巧的答應了，隻不過表情看上去並不開心，甚至有點委屈。 　　李尚往的母親拿起筷子，見「李尚往」還沒吃東西，便問道：“尚往？怎麼不吃飯啊，你不是最喜歡吃魚了嗎？蛋糕今天沒買到，找書苑 www.zhａoｓhuyuan.cｏm 人家關門了，你要是想吃下次再買。” 　　「李尚往」搖了搖頭，看其他人也都盯著他，最後還是拿起來筷子，夾了一大塊魚肉。 　　他們吃著飯聊著天，很是熱鬧，但他卻好像和他們隔了好遠好遠，無法融入。 　　究竟多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忘了，太久了，自己一個人生活實在太久了。 　　忽然，嗓子一陣刺痛，猛烈的咳了起來，大概是卡住魚刺了。 　　抓起筐子裡的饅頭，猛咬一口，想將魚刺吞下去。 　　然而這個方法並沒有奏效，甚至更加嚴重了。 　　鮮亮的紅色大口大口地向外噴湧，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 　　這或許就是代價吧，接受了命運的給予，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意識漸漸模糊了，他好像聽見了雨聲，下雨了嗎？隨後重重得砸在了地上，他感覺好像是有人抱住了自己，耳邊一片聒噪，聽不清楚了。 　　他最後想到的是魚很好吃。 　　…… 　　“一單元三樓西戶。” 　　仝翊自顧自的叨念著，轉向身後的門，透過門都能聽見屋裡的嘈雜聲。 　　他敲了敲門，屋內傳來一道沉悶的男音。 　　“誰啊？” 　　“我們來找李尚來的。”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那是李尚來的舅舅，但他神色看起來並不怎麼好。 　　透過那點縫隙，他們看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黑衣服的人痛哭流涕，身邊圍著很多人。 　　一個小女孩被她的母親抱在懷裡，她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