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收自己為弟子? 還要開啟什麼古域連山界供我歷練? 然後呢…… 巨大的不安襲來,雲中行素匆忙道:“意先生,我們說好的,找到蜃女,把你交給她,就完事。我不想和您去什麼界域歷練,霍去病墓的考古發現還需要我。”邊說邊退骨戒,可那戒指似來了脾氣,和他的皮肉緊密地黏在一處,動一動便有刺骨的疼痛傳導至周身經絡,整個人似被高壓電反復擊打一般。 雖然意先生已在其外,但這東西仍有生命力,強行和他綁定在一起。不得已,雲中行素緊咬牙關,深吸一口氣,攥著小指想強行將它擄下來。嘗試兩次後,滴答的血液滲落一地,而骨戒依舊黏著手指。當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妄圖一舉摘下時,蜃女道:“他不該是你的弟子呀!” “噫?”意先生問。 “如此有血性,當符合血先生的胃口。” “老六和我不分彼此。” “喂!”蜃女朝向雲中行素,阻止他的妄動後問道,“姓名?” “雲中行素。” “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幫這老家夥的忙。你可知道,你結識了多大的機緣?跟他闖蕩天下,沒一點兒虧可吃,相信姐姐。” “姐姐?”雲中行素心頭一緊,盯住蜃女,隻見她麵色不再是青岱之色,而是紅潤若霞,一股親和的氣息由肌膚底層滋潤出來。 這樣一位麵善的姐姐。 挺好。 “小子,你們搞不定自己世界的事情,你也沒有想過去搞定。你們世界的危機不隻是你們世界的麻煩,想找來上‘天’和神‘龍’,天下隻有我能幫你,也隻有我願意幫你。不想像霍去病那樣,成就一番頂天立地的偉業?” 蜃女輕移蓮步,委身過來,朝雲中行素小指輕吹一口氣,那指頭便復原如初了,緊接著輕輕一摘,骨戒自動脫落,經她拿捏又化作玉琮,把玩一番後對意先生說:“老家夥,你的本命法寶,怎銹蝕得如此嚴重?” 先天之炁,自化身為天後,析出九縷分身——天之九氣,各有各的本命法寶。法寶的狀態便是天之氣的狀態,若狀態良好,則具有通天戰力。天之九氣,一曰正氣,法寶白璽;二曰靈氣,法寶紅瑁;三曰真氣,法寶橙璧;四曰骨氣,法寶黃珪;五曰意氣,法寶綠琮;六曰血氣,法寶青瑗;七曰喪氣,法寶藍璋;八曰朽氣,法寶紫璜;九曰邪氣,法寶黑玦。其中,正氣為尊,意氣為先,喪氣為基。天之九氣,又可合為上三氣、中三氣、下三氣,三氣一體,合則蘊上之和氣、中之中氣、下之戾氣。 天之九氣,既是天的秉性,又是維持世界運轉的力量。 九大法寶加身,戰力齊天。 自天藏身之後,已經萬世輪轉,天下麵貌大改。然混沌以來,先天之炁,未能全部化身為天之氣,那些出離之氣,經萬世輪轉各成機緣,分化作蜃息、龍息、神息和仙息而各自造化。 蜃族,便是掌控蜃息的種族,太古十族之一,蜃女便是蜃族族長之女。 蜃族,雖分布於四瀆八澤等濕潤沼澤水岸之地,但此族與人類親善,蜃女成為族長前按族規皆需到人類世界歷練。所謂人類世界,分為塵世與凡界。塵世,是雲中行素所在之世界;凡界,乃另一波遠古人類與各太古各族同居之世界。身處塵世的蜃女,說是歷練,實則不問是非,不為因果,遊戲人間。 “你的店招呢?”意先生問。 “壞掉了。” “天字壞掉了吧?”行素接道。 “對。”蜃女轉對行素。 “昨晚夜裡一點左右,壞掉的吧。”行素又道。 經行素如此一說,蜃女忙回憶昨夜的情況,確實夜半後關張時那“天”字閃了幾下便滅了。她以為是燈管問題,上午剛網購過維修服務。 看來並非日常損耗,問題大了。 有人把塵世的“天”拿走了,這可大可小,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蜃女知道並非意氣所為,那可能性隻剩下其餘八氣和龍族、仙族與冥族、妖族了,至於神族,倒可放心,他們一族是天之下最強大的族屬了,也與天一樣的秉性,不屑背地出手。 “另有一字。”行素直指□□大廈的方向。 蜃女的眸子頓時冒出青灰氣息,朝那方向定睛一看,“龍”字也沒有了。當下覺得事態嚴重,便道:“意先生,如果並非你我所為,那隻有十種可能了。” 意先生自然知道她意之所指,也相信並非蜃族所為,便說:“陪我古域走一遭,這天下還需盡點兒心思守護好才是。” 蜃女明白,但看眼雲中行素,目露疑惑之色,這樣一位菜雞,能堪大用?那可是條尋龍問天之路,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微末如塵,焉能效命? 當下咋舌道:“你這弟子怕是要受苦了。” “和我有什麼關係?”雲中行素不清楚也不想理會他們的心願,既然把意先生帶到蜃樓,找到了他想找之人,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再沒有留下來的打算。所以朝門口走去,想找大橙子吃頓安生飯,再回單位向領導匯報霍去病墓橫生的意外另作打算,尤其是花點兒時間好生琢磨琢磨當下“天龍”的丟失可否作為一條新聞來操作。 哪知這房間已啟動禁製,推門出去後,幾米的通道無論如何都走不過去,更別說穿墻越壁了。他如同身在迷宮,團團轉了半晌,隻得無奈地回到房間,見蜃女正癡癡地笑—— 那笑容燦若春暉,沁人心脾。 “小子,盡管走,能走出去便不留你。”意先生給了個說法。 你們倆怪物麵前,誰能走出去? 雲中行素自是知道,即便意先生不作怪,蜃女也不會放任他來去自如,當下說:“歇歇吧。” “認命了?”意先生問。 “人在矮簷。”行素說,“剛才你不也這樣,還沒比試先認下風。” “噫!俊傑呀!”蜃女笑他識時務。 “噫!你還是不願扛起這使命。”意先生無奈道。 “不跟他廢話。”蜃女一拍梳妝臺,縱身躍起,周身蜃氣凜然,迅速結出一串手印,那磅礴的蜃氣便被調度起來,籠罩住雲中行素。 蜃氣罩身,颶風般裹挾著雲中行素,讓他感受到風墻的揉搓之苦,四肢百骸筋骨錯斷。奄奄一息之際,那颶風卻停下來,風墻內壁生出千萬縷細小的針毫。行素還來不及分辨,針毫便落在他身軀之上,伴隨著蜂蟄般的癢痛鉆入體內,隨後周身團聚的蜃氣悉數入體。 膨脹欲爆的感覺。 數度膨脹過後,雲中行素體內的蜃氣重新凝聚,附著在經脈之上。他趕忙調息,詫異地發現氣韻運轉流暢不少,身體也輕便許多。 身體被蜃女改造了。 雲中行素嘴巴微張,吐出一口青灰色的氣息後說:“這是乾什麼!” “古域,你那身零件夠嗆,不改造撐不過三天。”蜃女道。 意先生迅速吸走了行素吐露的餘氣,之後心清氣爽,聳聳肩說:“還不謝過姐姐。” “不。”雲中行素嘴硬得很。 “雲弟?”蜃女一臉妖媚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指頭輕觸雲中行素的額頭,額頭便現出一抹青灰色印跡,她又道,“這是我蜃族的族徽,現在起,你是我蜃族之子了,也擁有了蜃族之力。不過別急,現在隻是蠻力,日後再教你激活、調息、運轉之法。去那險惡之地,沒點兒保命的東西可不成。” “蜃脈初成,開啟修行之路吧。”意先生看向蜃女,那意思是快打開古域連山界,讓我們去耍上一耍。 “雲弟,塵世可還有未了的心願?” “啊——怎麼……” “把屎屁股擦乾凈,做到心空無物。不過也沒啥,我替你抹除就好。”意先生說。 “不要!”雲中行素大叫一聲轉身要走,蜃女手腕一抬,骨戒便又回到他指頭上,隨後憑空做個抹除手印,房間的禁製也消除個乾凈。 大廳裡,飯菜已備齊,大橙子和小珞在對食。老小子殷勤得很,公筷不用,用自己的給小珞夾菜,每次夾完都放進嘴裡吮來吮去的。 小珞心情不美,提著筷子看著飯碗難以下口。 雲中行素過來,徑自坐到大橙子對麵,在他訝樣的眼神裡把小珞擠到裡麵,隨後拿起酒杯說:“咱走一個吧。” “雲哥,沒想到你們半天就鼓搗完啦。”小珞顯然已經知道半日裡發生了什麼。 “擱置著,弄不完。”行素仰脖灌下酒去。 “還喝呀,誰開車?”大橙子顯然已經喝過好多杯了。 “就停這兒,又不遠。”行素說。 “下午,我本來想找你們,到霍去病墓轉轉,現在去不成,又不想待在辦公室,好煩!”小珞自言自語起來,煩躁不堪的模樣。 “大橙子又欺負你?” “沒有。”小珞忽然緊蹙眉頭,悄聲說,“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怪事?” “什麼事。” “大廈好像沒有名字了,現在遍地的樓宇都叫大廈,每個客戶又都窩在大廈裡,好煩好煩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特難找。” 經過一夜半天的時間,天龍二字的副作用開始顯現出來。雲中行素往下想去,會有更多的人,因為生活中缺少這倆字而變得亂糟。又倒杯酒,晃動著杯子說:“小珞,有個好選題,做不做?” “什麼?” “你已經發現了,缺少倆字,生活似乎轉不開。想不想知道,缺的什麼字?”雲中行素提示說。 “想呢!” “天和龍。”雲中行素蘸些酒水在桌麵寫下二字,剛寫完不待小珞認清筆畫,那字跡便自行消失了。 “寫的什麼?”小珞好奇地問。 “消失的是那兩個字,你記著有這回事便好,雲哥給你找回來。到時可得做個好專題,報道報道你雲哥的豐功偉績,爭取讓你雲哥青史留名呀!” 說完,雲中行素又灌一杯,他覺得是時候離開了,得去做點兒什麼有意義的事了。 的確,二十多年來的人生,按部就班地穩成,波瀾不驚,自己無非是卡著命運的節點吐氣而已,下一步已是既定路程,無非結婚、生子、老去。這樣的命運,沒有坎坷波瀾,沒有挑戰奮鬥,想要突破去做些什麼,比登天還難。 想想就難受。 自從結識意先生,僅數小時的見聞,便打破自己的想象,那五鎮四瀆、八澤八埏裡,另一段際遇在等候著自己。上天與神龍的消失之謎,也將被自己親手解開…… 想到這裡,他起身,和大橙子握手道:“以後兄弟不陪你了,橙子哥,另找個搭檔吧。”轉對小珞,“小珞,你雲哥,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