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1 / 1)

濃煙四起,大火如惡龍盤旋直上,秘宗再一次荼毒了江城。   侯聞義吃力地抬開了壓在身上的木板,抖了抖衣服上的灰,他的意識有些模糊,濃煙熏得他睜不開眼。多虧倒塌的木板掩蓋住了嬌小的侯聞義,秘宗並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透過倒塌墻麵上的裂縫,侯聞義得以瞥見了屋外的世界,熟悉而陌生,這並不是秘宗的第一次來襲。鮮血將青石板街染成深紅色,夕陽斜倚在江城西邊的西江山,陽光也在茍延殘喘。   秘宗的故事,侯聞義從小便耳熟能詳。他出生便無父無母,是個棄嬰,江城人心善將其收養於江城寺中,從小就吃百家飯長大,侯聞義聽遍了江城百姓對於秘宗的痛恨與恐懼。   江湖武林高手時常合力討伐秘宗,他們用上好的鋼鐵打造無堅不摧的利劍,卻終究落個鎩羽而歸。   有人說,秘宗的首領——一位從不露臉的神秘男子是舉世無出其右的武林高手,所有的江湖大俠最終都敗於他的手下,若當今有誰想要坐上武林第一高手的寶座,必先拿到秘宗首領的項上人頭。   “我會鏟除秘宗,給江城百姓一個交代。”侯聞義心道,他大踏步邁出了寺廟。街道靜的可怕,隔壁家的黃狗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和侯聞義親昵,秘宗連狗都不放過。   侯聞義感覺胸腔裡泵壓著所有江城百姓的血液,激憤的情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隻感覺自己的憤怒也是這江城千百萬人的憤怒,從胸腔直直蔓延至口腔,迫使他想要出口吶喊,但卻無可發聲,就像這千百個遊蕩的江城百姓的亡魂,無法向活人傾述,隻好咽下,隻好將百千個憤怒咽下。   那劇烈的執念攪得侯聞義五臟六腑鉆心的疼,他隻好席地而坐,蜷縮著,抵抗著這千百個人的痛苦。   忽而,侯聞義感覺到了大地的顫抖,由遠到近,越來越劇烈。緊接著是一連串鞭炮似的炸響,這炸響逐漸向江城侵襲而來,是馬蹄聲!侯聞義心中一顫,難道秘宗扭頭又回了江城?侯聞義的血開始燃燒,他從寺旁拿起了一塊還沒燃盡的木板。   怒氣托起侯聞義疲倦的身體,他的眼中燃起了烈焰。馬蹄聲越來越響,侯聞義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突然,街上出現了一個人影,緊接著是密密麻麻一群人騎馬跟來。天色早就暗淡,但借著火光,侯聞義還是看清楚了這群人盔甲上閃閃發光的標誌——劍莊。   這是坐落在西江山上的武林門派,庇護了江城數十年,此次前來應當也是有所聽聞江城遇襲一事,特來馳援。   侯聞義突然意識到,這一次,可能是他絕無僅有的機會,能拜於劍莊門下,為江城百姓報仇。   他快步跑至那個人影前,身體向下一縮便跪倒在地,他將頭緊緊地貼在青石板街上。   侯聞義並沒有看清這個人影的模樣,他隻知道一個人走在最前麵的武林人士,必是高手。   “小子侯聞義,本隻一棄兒,出生便無父無母。江城寺僧人不嫌我無財無能,將我養至總角。如今江城民不聊生,全是因秘宗所至。小子願修得蓋世武功,為江城百姓報仇,求施主收小子為徒。”侯聞義的憤怒終於從口中噴湧而出,他隻覺得神清氣爽,真是暢快。   顧念安看著馬下跪著的孩童有些猶豫,他聽出了孩童聲音中的急切,但他並沒有急著將這孩子喊起來。他看了看快要完全淡去的陽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孩子,你且起身,容我看看你可有練武之才。”顧念安下馬攙扶著孩童起身,他隻覺這孩童全身發抖,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憤怒。   侯聞義抬頭看著顧念安,本就暗淡的光線隨著火光的熄滅而愈加熹微,他看不清顧念安的臉,隻覺得顧念安是模糊的難以描述的黑暗。   “我收你了。”顧念安看著侯聞義稚嫩的臉頰沒有再猶豫,“你且隨我上馬”顧念安伸出手環抱起了侯聞義將其放於馬上,他看不清這孩童此刻是何表情,隻覺得心中一緊,然後用腿夾緊了馬的側腹。   顧念安的心腹早已去安撫各家受驚的百姓,而自己,顧念安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則要帶這個孩童回劍莊。顧念安帶著侯聞義快馬向劍莊趕去,好似是為了逃避逐漸蠶食四周萬物的黑暗。   這一年,侯聞義十歲,顧念安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