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盛今天起的很早,盡管儀式在下午才舉行。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會突然決定將劍莊掌門一職轉交給自己這不爭氣的犬子。 作為顧念安的獨生子,劍莊上下無疑都對他懷有與其年齡並不相當的期望。可惜,顧永盛並不是和他父親一樣的百年一見的天才。好在顧念安生性豁達開朗,並不強求自己兒子苦學武功,而是讓顧永盛從小飽讀詩書。“為往聖繼決學,為萬世開太平。”父親常常用折扇輕輕敲打著顧永盛的腦袋念叨著。 “為萬世開太平。”顧永盛輕輕低語著,攥緊了拳頭。平日裡除去日常的劍法訓練與學堂,顧永盛時常前去找寧雨師姐加練武功,畢竟寧雨師姐是與侯聞義師兄並列的豪傑,巾幗不讓須眉,而顧永盛也不想從此碌碌無為。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顧永盛的心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堅毅卻單薄的背影,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去看看寧雨師姐吧,顧永盛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作為江城附近最大的武林幫派,西江山上的劍莊莊嚴又氣派。顧永盛穿過了早起訓練的人群,顧念安特許他今日不參加劍術訓練,好好準備下午的掌門儀式。 穿過一幢幢高聳的建築,偶顯一林蔭小道,邁步走出林蔭小道,便是豁然開朗一片大桃林。顧永盛看著正盛開的桃花,已是初春,距離那件事情已經十年了吧。 十年前,也是一個陽春三月,天灰蒙蒙的,黑雲壓城。 “快回去吧永盛,要下雨了,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寧雨師姐輕柔的催促著紮著馬步的顧永盛,顧永盛倔強的扭過頭卻看見大門敞開,副掌門江臣馱著一個單薄的身影,一步一步走的很重,好似身上擔著的是千斤重的鐵人,他從沒見過如此陰沉的副掌門。 按著門派的禮數,顧永盛快步前去相迎,那單薄的身影隨著距離的拉近逐漸清晰。本著一身白衣,但血已將胸口的白衣染成了暗紅色,這是劍莊弟子的衣著。 顧永盛突然感到有些緊張,他不敢去瞧這男子腰間掛著的令牌,那也是劍莊弟子的姓名牌,顧永盛害怕瞧見這白衣男子是他心裡所想之人,於是他便轉頭看向寧雨師姐,寧雨師姐呆滯在原地,沒有前來相迎,她隻是盯著副掌門,也可能是盯著江臣身上馱著的少年。 一滴雨滴在了顧永盛的鼻尖,他感到自己的鼻尖一酸,緊接著便是暴雨接踵而至。 江臣也隻是站在門口,他沒有再向前,而是臉色復雜的看著寧雨。一道驚雷劈下,寧雨無力的癱倒在地放聲大哭,顧永盛聽不見寧雨師姐的哭聲,雷聲掩蓋了一切,甚至掩蓋了悲傷,他機械式的扭回頭,看向了江臣身上少年的令牌。 那一年,侯聞義命隕西江山,顧永盛剛滿八歲,暴雨打在他稚嫩的臉上,分不清雨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