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澹臺月出就這樣安排任務了?」 「是的,望舒少主。宇文世家這邊,是江都太守府、斷獄司和常侍司來查;朝廷之中,是禦史臺、玄家和尚書臺來查。」 至夜,歐陽芍藥終於開完了會,剛回去就便被歐陽望舒找來分享信息。他倆趁著月黑風高,鉆到了樓後的小池裡,從遠在通澤郡的歐陽府後院又鉆了出來。 在江都,望舒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而回了歐陽府,這種感覺才有所緩解。 「這澹臺月出也是個老攪屎棍了,每一邊都是一人辦事兩人拖後腿,她根本就不想查清楚案子。」 「誒,芍藥,我這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歐陽府的後池浮著一層詭異的光,躲在池旁的望舒與芍藥不敢亂跑,他們怕給府中人看了去。 「按理來講,不應當是『兄弟鬩於墻,外禦其侮』嗎?在邪道的威脅麵前,朝廷上下不想著禦外敵,卻怎麼總是搞內鬥啊?」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世家望族隻顧眼前利,不管遠處憂;另一種則是邪道根本不算威脅。」 「邪道不算威脅?此話怎講?」 「邪道可能隻是一種符號,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哦哦……原來如此……」 其實她根本沒懂。但她清楚地知曉,朝廷中的各大望族正在進行一個超大的博弈,而他歐陽世家已然卷入其中。 「唉,芍藥啊,我原以為大洛朝廷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後來發現鍋裡根本沒有粥。而到了今天才知道,鍋裡連老鼠屎都沒有,因為裡邊盡他【國罵】的是攪屎棍!」 「粥而復屎,屎而復粥,王朝更迭莫過於此吧……」 望舒的話雖不雅,但卻有種莫名的哲理。芍藥很是佩服她的這種能力。 「對了,芍藥,這兩池連在一起,真能運茶嗎?」 「人都能過來,茶為何不能過去?做好防水反而更加困難。」 這是真話,現在這兩位身上掛得全是水,寒風一吹,倒真有些刺骨。 「那我們趕緊去找老頭子吧,切莫給別人看見,這池子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打定了主意,望舒與芍藥就悄摸摸地從後院向歐陽雲彤的住處而去。 夜裡的歐陽府後院比白日裡的更加瘮人,他倆也是摸了半天才摸到邊緣。 望舒壓低了聲音,習慣性地將芍藥的耳朵拽至嘴邊:「芍藥,你有沒有什麼玄家手段給這後院處理一下?次次這麼走也怪累人的。」 「或許有,但我現在還沒這個本事。有這個本事,也沒合適的素材。玄家修仙既需要門道也需要財力。那些術法儀式所需的藥材、法器與道場之類皆是燒錢的猛虎。」 「所以那些玄家道人才拚命斂財?我以前是錯怪他們了?」 「不,望舒少主,他們斂財純粹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兩位在歐陽雲彤房門之外聊了起來,也許是聲量有些高,把歐陽雲彤給招了出來。 「誰?」 歐陽雲彤猛地踢開房門,手裡持著木製折凳,已然是擺好了架勢。 「爹……」 「義父……」 既然被歐陽雲彤發現了,望舒與芍藥也就光明正大地走了上來。 但此番景象可把歐陽雲彤給嚇壞了。 歐陽雲彤隻看見門外暗處走出兩個濕漉漉似在滴水的身影,瞧起來確實像自家的女兒和狼仆。但他清楚地知曉,自家的這兩位遠在江都,走了不過兩個月,而通澤江都一個來回至少得八十天,絕不可能來得及回家。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了。 歐陽雲彤迅速丟下折凳,跑到房內抽出了他珍藏已久的桃木劍。 「望…望舒!你可別嚇唬爹啊……中元節都過去幾日了,你怎麼才出來……」 「什麼玩意兒?」 歐陽雲彤把自己當成鬼了? 「爹……」 望舒向前多踏了幾步,歐陽雲彤就開始顫抖地揮舞手中的桃木劍。 「不,不對,我家望舒怎麼會來找我索命?快…快說,你們是何方妖孽?」 「嘿呦,我這……爹,您這疑神疑鬼的毛病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而且,憑什麼我不能來找您索命?您女兒遠在江都,兜裡沒錢了,您居然還不想給。光這一點,我就絕不可能放過您!」 看來真是自家女兒,歐陽雲彤手中的木劍掉在地上,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你…你真是望舒……我的女娃…怎麼去得怎麼早啊……」 在歐陽雲彤正將嚎啕之前,望舒三步並兩步直接架起他的半邊身子,回頭喊了一句:「芍藥,愣著乾嘛?還不趕緊來搭把手?」 「哦…哦……」 歐陽雲彤就如一隻正月裡待殺的豬一般被架回了房內。 關好房門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望舒廢了好一般口舌,才講清楚情況。 「所以,你們真不是鬼?」 「若我們真是鬼,拖您還需要拖得如此費勁?」 「這倒也是……」歐陽雲彤稍微平復了一些,但仍有些將信將疑,「後院的池子與江都的池子真能相通?」 「爹,您怎麼還不信啊!不相通,我們怎麼過來,飛過來?」 「嗚……」歐陽雲彤略作思忖。 「不管怎麼想,你倆從後池裡鉆出來的說辭確比淹死鬼還魂要合理一些。」 這歐陽家主還念叨見鬼呢,看來屬實把他給嚇著了。 「得了,爹,我們這也不是隨便過來的,您且聽我講……」 翌日破曉,江都歐陽小樓的池子裡浮出幾個木箱,還爬出兩個扭曲的身影。雖然已經提前做了心理準備,苜蓿見到這光景還是有些發怵。 「小姐,少爺,您倆趕緊上來,七月的水太冰,莫要凍壞了身子。」 望舒有些凍得發抖,但芍藥抖得更加厲害。 「我…阿嚏!」 「我們…估計已經中招了……」 望舒與芍藥一來一去凍了兩次,寒風寒水,沒病也能凍出病來。 「仔細一想,我們簡直蠢得要命!昨晚光顧著吹牛,沒顧到此事,這時有了後果。」 「望…望望舒少主,我…我……」 芍藥的話都快講不清楚了。 「苜蓿,快備好薑湯熱水,還有,快去找郎中。」 身體是本錢,望舒與芍藥的身板可經不起折騰,他們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