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這香囊是真是假?」 雖說這東西已經在歐陽芍藥這放了好幾個月,歐陽望舒卻是一次也沒敢碰過。仙塵這種詭異的物件,如她一般謹小慎微的人是不會亂碰的。 「這……」 照著剛剛澹臺月出的手法,芍藥笨拙地扯出一根線頭,拿到窗邊對著光看了起來。 「好像沒反應啊?」 「哦,是嗎?」 望舒聞言也湊上前來,一女一狼望了半天,眼睛都望花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這麼說,這香囊肯定不是宮裡出來的。」 「那會不會就是宇文家的?」 「也許吧……」 望舒想到了澹臺月出念的詭異經文,頓時來了主意:「誒,芍藥,你那雙狼耳朵應該能聽清她方才講的鬼話吧?」 「的確。」 其實芍藥不但能聽清,甚至還完全記住了。那是一段古老的祝辭,芍藥殘缺不全的記憶中有過類似的片段。 「芍藥,你這啟明星到底會多少玄家術法?玄家不是有八術嗎?」 望舒一直搞不清楚術法的邊界在何處,她對玄家術法的理解還停留在魔法的概念上。 「呼個風,喚個雨,召個雷,這些能做到嗎?」 「做不到。」 「飛天遁地,淩水越洋呢?」 「也不行。」 「那你都修了什麼仙?」 「您且看著。」 仿照澹臺月出的語氣,芍藥也對著香囊念出那段祝辭。 祝辭念畢,香囊上的紋飾應聲而亮,那條盤柱之蛇似乎傳出攝人心魄的低語。望舒的眼神被那光茫吸引過去,她好像看見了無盡連綿的彩雲,以及通向天際門扉的虛幻橋梁。 「望舒少主?」 芍藥一聲呼喚,將望舒的思緒拉回現實。 「您剛剛突然恍了神,沒事吧?」 「嗯,呃,應該沒事……」 這幻象無比真實,令她一時間極為驚愕,但念到大洛真有仙玄之事,望舒頓時覺著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而且,既然能有如此奇妙的功效,這香囊肯定是真品了。 既然這香囊是真品,那就說明…… 「宇文世家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望舒氣憤道,「若不是我們運氣好,說不定早就落到宇文天澤那老狐貍的手上了!」 「等等,既然這香囊是真的……」 芍藥並未盡言,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通澤郡周邊的邪道就是宇文家安排的!」 望舒越想越氣,可僅憑這小小香囊根本扳不倒宇文世家。 「還有一個疑點,宇文世家把有這種紋飾的香囊散了出去,不就是相當於告訴別人自己就是邪道嗎?」 望舒冷靜下來一想,好像的確是如此。 「芍藥,你怎麼看?」 這些日子天天勾心鬥角,望舒已經快麻了,現在是完全不想動腦。 「首先是關於香囊上的紋飾。真紋飾裡藏著玄家術法,宇文家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使用,說明這種東西不可或缺。或許,這條盤柱之蛇能夠消減仙塵的危險,或者有其他玄妙的功效。」 「嗯,很有道理……」 「其次,為何宇文世家非要使用仙塵?」 「也許,他們就是想模仿邪道行事,而邪道就是用仙塵的。」 「很合理。」 「那麼,下麵的問題就來了。」 「哦,什麼問題?」 望舒瞬間有一種在當捧哏的感覺。 「第一種可能,宇文世家既然用了這種香囊來裝仙塵,不可能沒有一點防備啊!所以,他們就想著放出一些煙霧彈,宮中的那些假香囊就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那麼,中元之案就是宇文世家做的了。」 「聽起來很合邏輯,也許真相就是如此。」 「第二種可能,宇文世家其實用了其他我們暫時不知的方式來掩蓋自己,但有宮中的勢力得知了宇文世家的謀劃。所以,宮中的勢力裝成宇文世家來扶持邪道,製造了香囊來嫁禍於宇文世家。但由於不知香囊的奧秘,所以隻能做出這種有缺憾的假香囊。」 「若是如此,那麼中元之案,就是宮中勢力給宇文世家做的局了。」 「哎呀,這聽起來也合邏輯,很像真的呀!」 「還有第三種可能,也許從一開始,邪道就不是宇文世家搞出來的名堂,而是有人代為之。」 「此人的目的就是在於挑起宇文世家與宮中勢力的爭鬥。但想做到此事,此人必然是手眼通天,既能接觸到宇文家的高層,又能管到宮中之事。若真有此人,那真是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感覺這也很有道理,後宮姓宇文的嬪妃可不在少數……」 芍藥眉頭皺了皺,無奈地看著望舒道:「望舒少主,怎麼我說什麼,您就覺著什麼合理啊?」 「難不成您的想法取決於最後一個給您提建議的人?」 「若是如此,那我可一刻都不敢離開您了。」 諷刺的話望舒聽得出來,但她暫時沒心思回嘴。 「現在我倆是兩眼一摸黑,啥也搞不清楚,這可怎麼辦?」 「望舒少主,我建議出工不出力,歐陽一個小世家可不惹不起任何一家望族。」 做墻頭草做得好,就是左右逢緣,做不好,就是兩頭得罪。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讓我好好想想……」 「我們歐陽家的根基在通澤郡,通澤郡在宗政家的勢力範圍內,所以歐陽家天然站在皇帝這一邊。但我歐陽家出了個啟明星,受玄家之蔭蔽,有玄家可做靠山。」 「總的來說,我們歐陽家還是有些議價權。」 「朝廷之爭就是帝相之爭,宗政家的權力本質上是皇權的延伸。玄家在大洛屬於中立勢力,玄家神乎其神的術法保證了其超然的地位。那對於歐陽家來說……緊抱玄家大腿才是關鍵……」 不得不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望舒是看得清局勢之人。 「如今帝相兩派對待我歐陽家的態度都很微妙,雖然我歐陽家與宗政家走得近,但他們似乎一直在戒備。而丞相那邊的世家也沒說找我歐陽家的麻煩,反而那澹臺月出還專程跑來挖墻腳……」 「歐陽世家有價值才會引來帝相兩派的爭相拉攏,而歐陽世家的最大價值就是你了,歐陽芍藥!」 歐陽世家是一顆撬動大球的小球。 望舒一席話語竟令芍藥幾欲落淚,恰似馬驥遇伯樂。 「望舒少主,有您在,歐陽世家或許真能主這大洛之沉浮吧……」 然而,還沒等芍藥感動多久,望舒就又不正經起來。 「芍藥呀,你也太值錢了吧!」 「沒想到你不但知道怎麼掙錢,連自己這隻狼都這麼值錢。芍藥,你可放心,以後若是歐陽家遭了難,我一定盡力將你賣出個好價錢,也算安了你報效我歐陽家的心!」 把剛才的眼淚還給我! 芍藥知曉是玩笑話,但他仍把心裡的小本本拿了出來。 「對了,望舒少主,談到掙錢,宇文江生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哦,對對對!」望舒一拍腦門,「我們的茶在他手上,也不知賣得怎麼樣了。」 「走走走,芍藥,別歇了,快去看看宇文江生那小子怎麼樣了吧。」 於是,剛剛還喊累的望舒頓時精神了起來。 望舒這些天第一次出門,既不是去宮裡查案,也不是去太守府開會,而是去找人談生意了。 很符合望舒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