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無賴(1 / 1)

念橋邊芍藥 理法暮光 4153 字 2024-03-16

「掌櫃的,我不過在這茶樓喝了一壺茶,怎麼非跟我要兩壺的錢?」   正被厲聲嗬斥的店小二委屈巴巴地縮在那人側後,顫顫巍巍道:「這…這位官人,您的確買了兩…兩壺……」   「放屁!」那五大三粗的黑大漢轉過身來,樓上的歐陽望舒才看清他的臉。   怒目紅鼻,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   「我半天不過喝了一壺茶,你這小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說我喝了兩壺。這茶壺好端端地擺在桌上,被你這小子一提一放,就算我兩壺錢,不是擺明了訛我嗎?」   「真…真是兩壺……」   店小二急得團團轉。一壺醉仙茶就是一整枚通寶,他可賠不起。   趕來調解的掌櫃也是滿頭大汗,開張沒幾日就碰上踢館子的,屬實是倒黴。而且,這幾日裡,江都城盡是洛京來的大官,圍觀的人群中就不乏朝中大員,若是處理不好,他不僅會丟了飯碗,估計連腦袋都保不住。   樓上,歐陽芍藥緩緩道:「望舒少主,您不去管管?這茶樓賣的是歐陽家的茶葉。」   「當然要管,你也陪我一起下去。」   「是,望舒少主。」   其實,就算這黑大漢不是專門沖著歐陽望舒來,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畢竟這一壺茶就是一枚通寶,他這大漢在這鬧了半天事,搞得顧客都不喝茶了,她得損失多少金銀啊!   「這位…這位黑大官人吶,您且消消氣,有什麼問題不妨先講講清楚。」   望舒款款步下階梯,將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您是?」   黑大漢算冷靜的,他還沒蠢到敢像瘋狗一樣到處咬人。眾人皆知,這時候敢出頭的不是有後臺,就是愣頭青,無論如何還是謹慎一些好。   「歐陽望舒,醉仙茶樓的東家之一,我親自同您協商應當不算薄了您的麵子吧?」   等到了正主,這黑大漢的神態與先前明顯不一樣了。   「歐陽少主,失敬失敬……」   望舒使了個眼神,那小二連同掌櫃趕緊搬來了幾把桌椅,幾位就這麼坐下來慢慢談。   落座之後,芍藥率先開口:「不知這位官人如何稱呼?」   「城南的王老五,做些小本生意。」   自稱王老五的黑大漢泰然自若地回答了芍藥的問題。   「這位狼族的先生肯定是傳聞中的玄家啟明星吧?」   「不錯,正是在下。」   「哦,既然如此,那歐陽先生定是讀聖賢書,講大道理的了。先生應當不會為了自家產業,而訛詐我這小民吧?」   這王老五上來就給芍藥戴高帽,的確不好對付。   「講道理自然是講道理,但不知實情又怎麼講道理呢?」   「不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嘛。」   「調查?」王老五伸手就將那桌上的青花瓷壺奪了過來,打開蓋子呈到芍藥麵前。   「歐陽先生,這一茶壺隻能裝一壺茶,店小二與我要兩壺的錢,講道理嗎?」   望舒在邊上陰陽怪氣起來:「嗬嗬嗬,王大官人講話真有意思。壺空方有容茶之用,您說隻喝了一壺,就真隻喝了一壺?我看倒是未必吧。」   「歐陽少主這是想訛上我了?」王老五臉沉下來,他似乎完全不怕這桌對麵的世家少主與玄家啟明星。   「訛詐算不上……」望舒朝著那店小二望去,「這王大官人到底在樓裡喝了幾壺茶啊?」   「兩…兩壺……」   「給了幾壺錢?」   「一壺……」   「得,這不就很明朗了嘛,喝了兩壺茶就隻給一壺的錢,這講道理嗎?」   「看來,歐陽少主真是想為難我這粗人了。一壺的茶賣兩壺的錢,諸位看看這歐陽世家做的好生意啊!」   王老五自椅上站了起來,向著周邊人群大聲吆喝,仿佛在宣示自己受了多大不公一樣。   「歐陽少主,歐陽先生,兩位如此做生意,可不太厚道吧?」   扯了半天,宇文江離終於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拿個扇子在手上裝模作樣,好像自己是個斯文人。   「裝什麼東西,大冬天要扇扇子?」望舒實在沒忍住,小聲罵了一句。   「宇文少主,幸會幸會……」望舒和芍藥起來作了個揖。   「宇文少主是想出來講句公道話?」   芍藥這話明顯帶有諷刺的意味,在場的人精都聽得明白。   一聽到來人喚作宇文少主,識相的掌櫃忙不迭地搬來座椅。宇文江離也不客氣,直接落了座,還翹起了個二郎腿,儼然一副主人作派。   那傲慢模樣,望舒見一次就惡心一次。宇文兄弟二人能做到不同維度上的惡心至極,真是宇文世家之幸吶。   「望舒少主,這把扇子給您。」   芍藥竟自腰間抽出一把白扇,望舒接過時向其投去贊賞的目光。   連忽悠扯皮的小道具都準備好了,不錯嘛。   「不錯,如歐陽先生方才講的,本少主好打抱不平,見不得奸商惡人欺壓百姓的勾當。」   人模狗樣的東西滿口仁義道德,臉上卻寫得全是「吃人」二字。望舒覺著還沒到發癲的時候,便耐著性子,以她自己認為的和顏悅色來對待宇文江離。   「這城南的王老五吃了兩碗的粉…不,兩壺的茶,隻給了茶樓一壺的錢,這明明喝得是霸王茶!何來的受了欺壓呢?」   「若天底下喝茶的人全都吃兩壺買一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像宇文少主這樣的豪傑撐腰,那不是欺負我們開茶樓的老實人嗎?」   不得不說,宇文江離與歐陽望舒兩位皆是滿嘴的鬼話,不談周圍看戲的,連坐在中央的芍藥都聽得眼皮直跳。   「哦,真是如此?」宇文江離轉頭朝向人群,用那扇尖一指,選中了人群中一位幸運觀眾,「你,就是你,東張西望的那個,你看見王老五喝了兩壺?」   「沒沒,不知道……」那倒了黴的看戲人就像遭了瘟的鵪鶉,吱了一下就沒聲了。   「你呢?你看見了?」   「沒有沒有,在下剛來,不知道,不知道……」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宇文江離又展開了他的扇子,在冬天裡扇冷風。   「歐陽少主,您難道親眼目睹這王老五喝了兩壺茶?」   望舒沒有立刻回應,而也學宇文江離的樣子,將那扇子展了開來。   「芍藥,這幫人串通好了耍無賴,我們得不到便宜。」望舒將臉藏在扇子後邊,往芍藥那邊湊了湊,小聲道,「而且,怎麼根本沒人站出來替我們歐陽講話?什麼東方家、宗政家都死哪去了?」   芍藥低聲回應:「他們也想看看歐陽家的反應,試探試探我們的底牌和底線。」   「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罵是罵得痛快,可是解決不了問題。   「芍藥,看來隻能用那招了?」   「哪招?」   「誒呀,傳統藝能啊!不然怎麼辦,指望神仙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