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鑾殿前邊是全武行,後邊是生意場。 前邊的武演完了,後邊的生意也談清了,是時候繼續朝會了。 起居臺諸狼仆侍官不消一刻就將前殿收拾乾凈,早就在殿外等著的太醫亦是連指令都不需要,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歐陽望舒此時也明白了老皇帝的安排,他將太醫院劃到起居臺下真是太明智了。 大洛是無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說法,有分歧就需解決,一切之關鍵皆在一個「爭」字。 要走仙途去修道,那便求「朝遊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要做凡人爭富貴,那便需「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 朝廷之內,望族之間,就一直是這般卷來卷去,叫這天下不得安寧。 此時的朝會也是爭出個勝負,宗政煙光算是扳回一局。 那中都侍郎雖是個管武事的,但他卻是個文臣,同宗政煙光演練自是討不到好。畢竟,這宗政煙光是個經驗豐富的主,被打的次數多了,也便知曉怎麼打最有效了。 而且,朝堂上的演練是不準武將參與的,這是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以往也出過幾個暴脾氣的將軍,然而其一動手,其餘文官便「同仇敵愾」起來。諒他勇猛驚人,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修仙的可以動手,也算某種特權吧。 大洛拿文臣管武將也算是個傳統藝能,因那東方家的初代皇帝就是武將出身,對這些帶兵者忌憚得很。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正如臣方才所言,津渡郡太守倒行逆施,必須嚴懲不貸!」 贏了的宗政煙光講話便再無人反駁了。 「更為可惡的是,津渡郡有一醫者名聞鹿鳴,其人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前些年,洛京有幾家親王郡王得了頑疾,請那聞鹿鳴一看便好,實乃神醫。」 「可那天煞的惡官卻將人趕走,叫朝廷無處尋跡。」 「這若是誤了皇帝陛下的診治,那孫家誅個九族亦不為過!」 宗政煙光的話講得很重,是故意說給澹臺滄海聽。津渡郡孫家為他澹臺家辦事可是朝野皆知。 澹臺滄海此時亦是義正辭嚴:「臣附議!」 「邪道需剿,惡官需罰,良醫需尋,臣及尚書臺必全力輔佐太子殿下,以求社稷安康。」 事已至此,幕簾後的皇後即道:「那便依諸位大人所言,滅邪除惡,兩者並行……」 下了朝,還有幾位高官家主圍在歐陽的兩位身邊,似是努力地刷個麵熟。更有些厚臉皮的直接跟著她們一路到了府門口,掙錢嘛,不寒磣。 「芍藥,我剛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看來自家少主又有什麼「見解」了,歐陽芍藥做好了心理準備。 「尚書令,大洛的丞相大人,澹臺世家的家主澹臺滄海真想當皇帝嗎?」 「望舒少主想說,他已位極人臣,奪位的風險大過奪位的收益?」 「是啊,這東方家的初代皇帝,東方聖武帝……唉,稱皇帝用姓氏加謚號怎麼講都覺著詭異……」望舒邊講還邊諷一句,「東方聖武帝當年也是奪了端木湣帝的位置才當了皇帝,征戰數十載,最後在帝位上不過坐了三年有餘,圖什麼呢?」 「聖武帝還算是個功成的,江山在東方家手裡傳了六代。可那端木朝裡其餘的大人物呢?」 「江都便是前朝故都,先前的丞相家現在不也就是個『江都張家』嗎?」 芍藥調笑道:「望舒少主說的是,如今姓張且位高權重的隻有那『張道人』了!」 「而且,估計他還不是江都人。」望舒補充道。 哈哈笑了幾聲,望舒還是稍稍嚴肅起來:「說真的,不開玩笑,那些帝派一直在我們麵前將澹臺滄海塑造成『曹丞相』的形象。隻聽一家之言,的確有些偏頗。」 「『曹丞相』也沒稱帝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是仍是大漢的丞相,而非大魏的帝王。」 「說得不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還是個妥妥的大漢忠臣。『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可不是亂講的。」 芍藥試探道:「望舒少主這是想反水?還是想做墻頭草?」 「瞧你講得,也太難聽了吧!」望舒氣勢漸弱,「這不過是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望舒少主,如我先前所講,左右逢緣逢不好容易粉身碎骨。」 正是談著,尚書右仆射來了,她這真是把歐陽府當自己家了啊! 「澹臺小姐,您近來甚是清閑吶!想必是早早處理完尚書臺的公務了。」 望舒堆笑著出廳迎接,嘴裡還在陰陽怪氣。 「聽聞那津渡郡孫家乃澹臺世家之附庸,這回出事可苦了您嘞!」 「嗬嗬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孫太守欺壓百姓自當處理,莫說是孫家,就是我澹臺之人,也得嚴厲懲治。」澹臺月出當然是高段位選手,她從不帶怕的,「澹臺家公私分明,公務是公務,人情是人情,不會在商場上談官階,不會在朝廷裡講生意。」 「您說是吧,歐陽姐姐?」 果然難在嘴上鬥過這澹臺神棍,望舒便垮下個臉,道:「澹臺小姐,您有話就直說吧。」 「前日,聽歐陽姐姐講,我澹臺也可參與到歐陽的生意裡來?」 原來是掙錢來了。 「可以是可以,但……」望舒故作遲疑,假裝麵露難色。 她先前與澹臺月出吹什麼自家生意公開透明純屬信口開河,未經大腦思考,嘴比心快。 歐陽家的茶產業明顯受了宗政家的扶持,有宗政家大佬在後邊看著,諒望舒有納別家入夥的心思,她也不敢亂搞。更何況,望舒前日僅是說了句客套話,她本身也無這個打算。 望舒堅定地認為,宗政絕無可能容忍澹臺參與,畢竟臥榻之處豈容他人安睡? 「歐陽姐姐可是擔心宗政世家?」 「澹臺小姐講得是……」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 望舒其實沒能理解這澹臺月出到底想做什麼。 「這便無需歐陽姐姐操心了。」澹臺月出掩麵一笑,那副造作姿態令望舒一陣作嘔,「我這些日子可是走遍了洛京各大望族,宗政府也不是沒去。」 「常侍尚書,那現任的宗政家主,很是青睞我的建議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