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大人，次次這般，上朝豈不是成了個體力活？」 　　指一上朝就動手。 　　「還好，這個月來僅有三次大打出手，其餘皆是嘴上功夫。」 　　然而，太子監國以來隻上了五次早朝。大洛如此真不會散架嗎？ 　　「哎呀，歐陽少主莫憂心！」韓庚一副過來人的老穩模樣，「隻要朝廷上能動手，朝廷外就動不了手。等哪天朝廷上再也不動手了，那……可就真要動手了！」 　　「哦哦，嗯，很有道理……」 　　冷架而非熱架？也就早散架與晚散架的區別唄。 　　「誒？今日太醫院的太醫來得似乎不多嘛？」 　　「確實比往日少些，興許是在皇帝陛下那……」 　　「歐陽先生揭了榜，此刻也在後宮。」 　　這幫人的消息真是一個比一個靈通。 　　「侍郎大人也知曉？」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韓庚似是話裡有話，「在場的諸位大人、文武百官、世家望族，誰人不是知道這件事才來？」 　　「殿前的二聖二臺不也正因此事，才將洛京內有些臉麵的角色全召到朝會上來？」 　　「歐陽少主必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韓庚輕撚胡須，露出莫名的笑。這副嘴臉雖然很欠，但望舒不得不承認，韓庚講的話還是很有參考意義。 　　望舒頓時又開始了頭腦風暴。 　　也就是說，朝廷召百官上朝是為了因為要給皇帝治病，百官願意上朝也是因為要給皇帝治病。朝廷，或曰二聖二臺，想要保證世家望族不去乾擾皇帝治病，世家望族則是想顯示自己忠貞不二，算是自證清白。 　　前朝鬧得越兇，後廷就越安寧。看來，於帝相兩派、各方大佬而言，老皇帝繼續坐在龍椅上才是最好的結果。 　　但…真是如此嗎？ 　　望舒不相信輔政參政臨朝監國的那幾位隻做了如此考量，或許他們背地裡仍有什麼潛藏的勾當…… 　　金鑾殿前依舊是一片混亂，兩派仍是拳腳交加。不過，就韓庚的說法，這次諸位大人的手腳上都留著些餘地，看著戰況激烈，其實大多有煙而無傷也。 　　過了一陣，混戰暫歇了，各路人馬皆站穩在自己那邊，隔著大殿對峙起來。 　　正在這時，一太醫顛顛地跑到尹辰身前，三分急來七分喜，一瞧就是出了大事。 　　「什麼？皇帝陛下醒了？」 　　尹辰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讓這殿前殿外的諸位大人個個都聽得明白。 　　既是如此，那殿前的架也不必打了。先前似乎還是打紅了眼的諸位大人立刻又同聲慶賀起來，什麼「天佑大洛」之類的鬼話也從嘴裡冒了出來。 　　望舒沒以她固有的批判目光去審視這些人精，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考慮。 　　芍藥和聞鹿鳴的速度怎麼這麼快？那老皇帝不是病入膏肓，不多時就快升天了嗎？難不成這玄家啟明星與津渡郡神醫的組合竟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 　　「諸位大人，陛下已醒，必是牽掛太子。」 　　宗政皇後輕咳兩聲，示意尹辰宣布退朝。 　　殿下諸位很是識趣，縱是有事也先退了朝。 　　可惜望舒未被邀請入宮，也未見到芍藥給皇帝治病的場景。這對樂於「見證歷史」的她而言，簡直是虧了一個億。 　　回了歐陽府，直到夜晚，望舒才在府門口接到由起居臺侍官護送回來的芍藥與青蒿。 　　起居臺的狼剛走，望舒就趕緊將自家的狼拉到身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芍藥，你又用什麼神乎其技的術法把東方皇帝給治好了？」 　　「是不是有什麼老神仙在夢裡給了你一些靈丹妙藥？」 　　芍藥很有來頭，望舒知曉。她雖不敢深究，但旁敲側擊一下還是可以的。 　　「瞧您講的，事情哪有那麼玄？」芍藥邊講邊往府內走，「不過最好還是往裡邊去去，以免被人聽見。」 　　果然是有鬼，哦，不，是有老神仙。 　　歐陽府後院池旁，芍藥打了些相當浮誇的手勢，念了些正常人聽不懂的祝辭。但凡看不懂的就是術法，望舒早不奇怪。 　　不一會，白霧自池周升起，不僅遮蔽了視線，亦遮蔽了聲響。 　　「起從水麵縈層嶂，恍似簾中見畫屏。」 　　一池水，幾株樹，也顯得朦朧又朦朧，真有些「仙境」、「暗林」的韻味了。 　　「這手『清池生霧』什麼時候能教給我呀？」 　　「『清池生霧』？」芍藥總是能給望舒亂取的名給懵住，「哦，等您把『月』入門了再說吧。」 　　談起修習術法，望舒到目前為止也就會入個夢，以及隔空「點」物。說是「點」物，是因為她「取」不了，甚至都「推」不動，運氣好時能把桌子邊緣的水壺給「點」得砸地上吧。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見著望舒不滿意的神情，芍藥補充道：「望舒少主，對您而言，能自由出入暗林已然不錯。」 　　「修道不該是由您走的道。」 　　「真是掃興，」望舒撇撇嘴，「來了個修仙的地界，竟說我不是個修仙的料！」 　　「來之前不能修仙，來之後還是不能修仙，那我這不是白來了嗎？」 　　青蒿從霧起時就已跟不上兩位主子的話題，正是焦慮，不由得出言問道：「望舒小姐，您說的『來』是什麼意思啊？」 　　「哦，望舒少主經常做夢，總說自己是什麼神仙地界來的。」芍藥開始胡扯，「苜蓿應該知曉，她聽了不少胡話。」 　　旁邊的苜蓿點了點頭，自家小姐白日做夢的毛病她必知曉。 　　「對了，聞…青蒿……」望舒剛才岔了一會，這次是回了正題，「方才在外邊不好講，這裡我可就得問問神醫聞鹿鳴了。」 　　「東方皇帝的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青蒿望了一眼芍藥，後者搖了搖尾巴。 　　「小姐，其實芍藥少爺與婢並未治好皇帝……」 　　「啊？」 　　等等，沒治好且昏迷已久的病人突然醒了，這不就是回光返照嗎？ 　　回光返照不就說明皇帝快掛了？ 　　這可完了！歐陽不去治，他沒事，一去他就出問題。這要是朝廷說歐陽家治死了皇帝，她就得與宇文江生一樣「活在夢裡」了！ 　　望舒的想法已經浮現在她極度震驚的表情上。 　　芍藥見望舒這一副馬上就要被誅九族的絕望神情，不免得又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