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山慢慢悠悠地來到了自家試驗田上,像欣賞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似的說:“我的小崽子,老倌子我就隻剩下你們了,你們可得穗滿粒飽呀。” “大叔,你這小崽子可是越來越招人喜歡了,這一季肯定是大收成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這還關係到自己的終身大事,龍真很早就醒了,獨自一人來到了謝君山的試驗田。 謝君山跟龍真還真是有緣分的。龍真讀大學時,受父親的影響,一心想到廣闊的農村施展才華,乾一番事業,便決定去考大學生村官,考上後被分配到了謝君山他們的雷公井村。龍真在大學是學種植的,對雜交水稻很有研究,當他得知謝君山曾見過袁老,深得袁老的賞識,就決定跟他合作搞雜交水稻。 出水還看兩腿泥。一開始,謝君山認為龍真隻不過是來村裡鍍鍍金,然後拿點資本就回城裡升官的;通過接觸後,他發現這年輕人不但有知識,有技能,還能吃苦,就真心喜歡上了他,成了忘年交。謝君山一聽到龍真的聲音,很高興地說:“小龍,我敢擔保,我們今年試驗田的產量肯定比去年要高。” “有您這麼精心伺候著,那是肯定的!”龍真信心十足地說。 謝君山是個很有覺悟的農民,他很謙虛地說:“我再精心伺候,要是沒有你的技術支持,那也是白搭。” “我們誰也別謙虛了,這乾農業,說白了,就四個字,勤勞加科技,”龍真來了一個總結性發言,“目前,國家提倡科技興農,這是非常正確的。” 謝君山無比感慨地說:“過去,全村老少男女都上陣,家肥、牲畜肥、綠肥一起施,可產量就是提不高;後來聯產承包了,大家積極性高了,開始能吃上白米飯了;再後來,袁老的雜交水稻種子大力推廣了,產量節節升高,溫飽問題得以解決。” 龍真侃侃而談:“是呀,不然農村哪來的剩餘勞動力,要是沒有這些剩餘勞動力進城務工,國家工業哪能發展這麼快?” 謝君山無比深情地說:“是呀,我們還真得感謝袁老,是他研究出的雜交水稻種子讓我們端牢了飯碗。” 龍真很自豪地說:“有了我們中國人自己優良的種子,中國人才能揚眉吐氣了。” “小龍,隻可惜後繼無人啦,我再霸蠻種上幾年,可後麵的事很難說啊。”謝君山發起感慨來。 “大叔,我理解您的擔心!”龍真追問道。 謝君山點上一支煙,抽上一口後,痛心疾首地說:“本想等我家謝闖大學畢業後,讓他在城裡混幾年,一旦混不下去了,就會心甘情願地回來種田;可是,這小子鬼迷心竅,城裡不待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到別人家的地盤搞養殖,你說,等我老了,乾不動了,百年之後,誰來種這田啊?” 謝君山的話正中龍真的下懷,他很誠懇地說:“大叔,您是擔心這個呀?放心吧,我都跟婉兒商量好了,一起幫您種田。” 謝君山心裡先是一喜,但又有點不放心,他很認真地說:“你不會是婉兒和闖兒請來當說客,故意來忽悠我老頭子,拿我開心的吧?” 龍真很認真地說:“大叔,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你不回城裡了?”謝君山反問了一句。 “隻要您點頭,我就不回,”龍真目光堅定地說,“再說,現在國家大力推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城鄉一體化是早晚的事,我們完全可以城裡鄉裡都安家呀。” “你真這麼想?”謝君山心裡沒底,繼續問。 “大叔,我可沒半句假話,你是了解我為人的,”龍真想徹底打消謝君山的顧慮,“另外,謝闖要是在那邊搞養殖的實驗成功了,也完全可推廣到我們村呀,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看來還是我狹隘了,聽你這麼一說,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也確實乾不動了,以後就交給你們年輕人了。”謝君山心裡的疙瘩解開了,微笑著說。 “您可別說自己老了,正年輕著呢,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龍真不忘拍下自己未來老丈人的馬屁。 謝君山的心結打開了,很欣然地說:“小龍,我沒看走眼,以後婉兒就交給你了,你可要真心待她。” “放心吧,大叔,我一定說到做到。”龍真當即表態。 謝君山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突然問:“你爹會同意你到農村安家?” 龍真信心滿滿地說:“叔,我父親以前就是管你們縣農業的,對農村很有感情,我報考大學生村官,他可是全力支持的。” 謝君山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麼,很高興地問:“你父親是不是叫龍昆?” 龍真一臉愕然地說:“對的呀,您認識我爸?” 謝君山打開了記憶的大門,很興奮地說:“何止認識呀?你爸是我們的老領導啦,他曾是分管我們縣農業的副縣長” “是的。”龍真很肯定地說。 “後來你爸調走了,再也沒有見過了。” “他後來調到地委去了,在那裡退的休。” “你爸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 謝君山很自豪地說:“80年代的時候,我是我們鄉的種糧大戶,去縣裡領獎的時候,還是你爸發的獎呢。” 龍真一臉羨慕地說:“大叔,原來您還是名人啊。” 謝君山對那光榮的歷史是刻骨銘心的,他如數家珍地說:“那還不是你爸指導得好,他當時親自給我們送來的雜交水稻種子和技術啊。” 龍真“嗯”了一聲,靜靜地聽著。 謝君山的話匣子打開了,他接著說:“我能見到袁老這麼大的農業專家,完全是托你父親的福,當年袁老來我們縣考察,想要見一見縣裡的種糧能手,你爸就指名讓鄉政府通知我去了。” 龍真很認真地說:“我剛來村裡的時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村主任就向我說起過您的事跡,真是令人佩服啊。” “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去家裡一趟。”謝君山說完話,就急匆匆地往家裡走。 龍真微笑著說:“您去吧,我在這裡除一下雜草。” 謝君山雷急火急地一進屋,走到一個上了鎖的櫃子抽屜前,準備開鎖。 李美花一見,笑著說:“老頭子,你又準備跟誰炫耀你那寶貝去呀?” 謝君山喜滋滋地說:“你曉得龍真是誰的兒子嗎?” “反正不是你的就行。”李美花打趣地說。 “我倒是想呀,不過這小子早晚會是我的半個兒子。”謝君山喜上眉梢。 “八字還沒一撇呢,別高興得太早,”李美花不忘打擊他,接著又問,“龍真是誰家的兒子呀?” “你還記得龍副縣長嗎?”謝君山故作神秘地說。 “記得呀!”李美花笑著說,“龍真莫不是他的兒子吧?” “是的囉。”謝君山很自得地說。 李美花似乎回到了過去,很驚喜地說:“難怪呢,說話客客氣氣,斯斯文文的,跟他爸還真是像。” “你說的呀,純屬是馬後屁。”謝君山回懟她。 “才不是呢,我見了龍真乾部就覺得親。”李美花不以為然地說。 “能親上加親就好。”謝君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你也得把心態放平和點,年輕人的事由他們自己去決定,少摻和。”李美花提醒他。 “我還沒老糊塗呢,懂得的。”謝君山是經過事的人,他很坦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