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山從身上摸出鑰匙,打開抽屜,取出了一個包袱,拍了拍灰,吹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拿出了那張當年他跟袁老和龍副縣長三人合影的照片,重新包好後,出了門,徑直往試驗田走。 村裡老人都知道,謝君山的爺爺是解放前逃荒來到雷公村的,是村裡的人救了他爺爺,然後就在這個村裡住了下來,結婚生子,繁衍後代。因此,從他爺爺到父親,再到謝君山,幾代人都把土地當成命根子,把耕地種糧做為主業。 謝君山一到試驗田,龍真就看到了他手裡的包袱,不明就裡地問:“大叔,您手裡拿著什麼寶貝呀?” “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謝君山滿麵春光地說。 “好的,我這就來。”龍真一邊往田外走一邊說。 謝君山慢慢地打開包袱,一張相片露出了;龍真一見,立馬認出了裡頭的人,一個是他父親,一個是袁老,一個是謝君山,他很高興地說:“大叔,你一直珍藏著呢?” “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啊,”謝君山很感激地說,“要是沒有袁老研究出的雜交水稻種子,要是沒有你爸這樣的好領導將這些種子和技術推廣到農村,哪有今天的糧食大豐收啊?” “大叔,放心吧,我和婉兒一定會種出更高產更優質的水稻來的。”龍真明白了謝君山的用意,很堅定地說。 “民以食為天。歷朝歷代都是這個道理,小龍,大叔老了,以後就靠你和婉兒了。”謝君山眼裡噙滿著淚水,盡管對土地有著難以割舍的情誼,但年歲不饒人,他隻能把重擔壓在龍真和婉兒的肩上了。 “大叔,我和婉兒,還有謝闖,一定不會讓大夥失望的。”龍真目光堅定地說。 “小龍,一起到家裡吃早晚去吧。”謝君山見早飯時間到了,很客氣地說。 龍真微笑著說:“大叔,改日吧,我今天上午還要去鎮裡辦點事。” 謝君山也不強求,臉色平和地說:“那你有空就來家裡坐。” “謝謝大叔,我會經常去的,先走了。”龍真很感激地說。 謝婉做好早餐,端上桌子後,就到謝闖的房裡去喊他:“懶蟲,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呀?” “好困呢,姐,”謝闖前段時間送外賣確實很累,難得有這麼個休息時間,他打了一個翻身,“再睡一下吧,我的好姐姐。” 謝婉皺了皺鳳眉說:“像你這樣,到農村去創業,爹怎麼會放心啊?趕緊起來,別讓爹看見了。” 聽姐這麼一說,謝闖像條件發射似的,一個鯉魚打挺就起床了。 謝君山把農具往柵欄房一放,進堂屋一看,見沒有謝闖,就扯著嗓子喊:“美花,謝闖那小子還沒起床嗎?” 李美花咳嗽一聲後,費力地說:“我才喂牛料去了,沒主意啊。” 謝婉馬上在廚房裡回應:“爹,闖弟剛剛起來了,去廁所了。”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謝君山很生氣地說。 謝婉笑瞇瞇地說:“爹,快吃飯了,你這話也太不文雅了。” 謝君山自有他的道理,咧著嘴說:“文雅能當飯吃呀?這當農民的就得糙一點,細皮嫩肉、斯斯文文的,能乾成個什麼事吧。” “那你是說龍真也乾不成事囉。”謝婉並不認同,回了他一句。 愛屋及烏呀。謝君山對龍真是倍加贊賞:“我這麼說了嗎?人家龍真可不一樣,雖說是搞技術的,當乾部的,看上去文質彬彬,但骨子裡能吃苦,能乾活。” “爹,龍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呀?這麼高看人家。”謝婉有點不服氣。 李美花笑嘻嘻地說:“婉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你爹跟龍真的淵源可深著呢?” 謝婉怕他們一閑扯,又扯到自己身上,馬上轉移話題:“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把我都弄糊塗了,不跟你們說了,吃飯去吧。” “什麼淵源呀?娘,”謝闖走了進來,接過話,“是不是跟我姐有淵源呀?” “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們姐妹倆呢,是不是搬救兵了?”謝君山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調子很高地說。 謝婉意識到了,肯定是龍真找了他爹,麵色色地說:“爹,你咋又疑神疑鬼了呢?” 謝君山語氣強硬地說:“你爹還沒老糊塗呢?我問你,婉兒,龍真是不是真的向你求愛了?” “男歡女愛,這有什麼吧?我們家婉兒配得上龍真的。”李美花笑嘻嘻地說。 “爹,你想當紅娘呀?”謝闖打趣他爹。 “你這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哪有當爹的急著把自己閨女嫁出去的?”謝君山瞪了一眼謝闖。 “要是小夥子靠譜,遲嫁不如早嫁。”李美花不以為然。 “你們別打岔,我在問婉兒呢?快給你爹一句實話。”謝君山迫不及待地問。 “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還在考慮。”謝婉羞紅著臉說。 謝闖笑嘻嘻地說:“姐,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我看好龍真這姐夫,人品才貌都很好。” “婚姻大事,考慮考慮不吃虧,你姐能像你一樣?還沒談幾天就想賴在人家家裡。”謝君山找到了由頭,沒好氣地說。 “爹,你就饒了我吧,別再拿我開涮了。”謝闖裝得很委屈地說。 李美花是過來人,知道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她很鄭重地說:“你爹說得沒錯,我看你們都要聽著,任何事不能太性急,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謝君山板著臉,有板有眼地說:“你去人家村裡創業,我也不攔著,但是,有兩個條件,一是不能半途而廢,你爹雖是個農民,好歹一輩子沒乾過什麼丟人的事,你要乾就要乾點名堂來;二是真心喜歡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能三心二意;三是不管做什麼事,總要跟家裡人通氣,翅膀再硬也要懂得分寸。” 謝闖聽出來了,他爹是同意他去農村創業了,很高興地說:“爹,就三個條件呀,再有的話,就直接說出來吧,我一並答應就是。” 李美花咳嗽了一聲,笑嘻嘻地說:“老頭子,這麼說你同意兒子的想法啦。” 謝君山種了一輩子的地,也曾挨過餓,他腆著臉說:“要是沒農業大學培養出的那些專家,沒有袁老搞出來的雜交水稻,我們能一日三餐吃上這麼白花花的大米飯?” “可我們就這麼個兒子呀,要是他……”李美花擔心兒子去倒插門。 謝君山氣惱惱地說:“這世上沒有那麼多‘要是’,他要是真能做到這三條,乾出點門堂來,也算我們沒白養他,沒白送他上大學。” 謝婉好意提醒謝闖:“闖弟,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別以為這三個條件都能輕而易舉地做到。” “農業可不是那麼好乾的,農村也不是那麼好待的;能不能長期待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李美花倒是有點舍不得兒子走了,她故意激將他。 “反正條件就擺在那,能不能做到?你現在就表態。”謝君山一錘定音。 謝闖毫不猶豫地說:“能,我要是乾不出一點名堂來,就絕不回來見你們。” “有尿性,不過,話不要說得那麼滿。”謝君山不失時機地敲打他。 “我知道分寸的。”謝闖說完這話後,歡天喜地地進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