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長。”陳曉敬了一個禮。 總長點頭。 “這就是那一位俄羅斯的小夥子?” 辛斯柯露出一個笑容來。 總長也笑了。 “不錯嘛,長得很標致,這高鼻梁。”總長轉而沖陳曉道,“不錯,有福氣。” 陳曉羞澀的抿了抿嘴。 總長拍了拍她的肩。 “不用太緊張,都是自己人。我記得,你還要申請到地下去,是不是?” “嗯……”陳曉點點頭。 “哈哈,不用緊張,”總長道,“咱們這裡,也不是監獄。地下呢,確實是有一些敏感的東西,咱們是絕對不能泄露的。” 陳曉點了點頭,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看了看辛斯柯。 隻是苦了辛斯柯。 “但是,”總長轉而道,“這地下也不是就沒有人情味了,最近正來了一批美國那邊的新資料,你們兩個,留在地上為組織做貢獻,怎麼樣。” 陳曉的表情轉為壓抑不住的驚喜。 “真的可以嗎?我們兩個都能留在地上?” “你們的資料本來已經錄入立體層了,現在給你們把資格取消,有意見沒有?” 陳曉搖搖頭,喜色溢於言表。 “他的資料我看過了,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好好乾,這是全人類的事業。” 辛斯柯像模像樣的敬了一禮。 “行了,”總長笑笑,“你們出去吧。” 辛斯柯和陳曉告退。 “你不用去地下啦!”陳曉笑道。 辛斯柯倒是很無所謂的一歪頭,“反正本來你也答應和我一起下去。” “但是平時哪怕出不去這片山區,到外麵看看天也是好的呀。地下……”陳曉搖了搖頭,“想想就覺得壓抑。” “我想親你。”辛斯柯低頭看著陳曉。 “不可以,這裡……” 辛斯柯打斷了陳曉,他已經托著陳曉的臉,吻上了她的唇。 陳曉沒有拒絕。 當總長樂嗬著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總長搖頭笑了笑。 這年輕人。 隨後就坐電梯去了立體五層,也就是底層。 總長下了電梯,兩側照舊是站崗的士兵。 第五層相當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城市,前提是拋開那些遮擋視線的巨大柱子不談。 這城是一片有土的地方,有樹有草,包含城市和郊區,雖然麵積與真正的城市還有分別,但功能已經相當的完備了。 這裡最高的建築當然是那些圍繞著支柱的樓宇,他們把支柱包圍的像現代的摩天大樓,這些摩天大樓直通天幕,既方便到天幕以上去維修,也做支撐天幕的作用。 這些耗資數億的均勻發光白天幕完全是為了消除地下的幽閉感,某些區域的吊頂甚至是造價更加高昂的特殊透鏡,能提供無限接近於外部日光照射的效果。 底層和次底層間隔數百米的巖壁,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給固定這些天幕提供空間,另外的緣由則是底層的級別比其他還要更高一級。 至於剩餘的地區,幾層樓的矮房和別墅才是主流,超過十層的非標建築寥寥無幾。 和地麵以上相反,沒人願意去靠近虛假的天幕來體驗切實的逼仄。 由於根本不存在犯罪,整個五層倒是顯現一種田園牧歌的感覺,到處是低矮的別墅,綠化,以及稍遠處的平原上濃鬱的綠意。 多數人可以在自己的家中通過有線內網進行工作,而那些真正嚴肅的事情則被嚴格的限製在一部分特定的區域裡,不會讓鋼鐵水泥的涼意滲透到外部。 這裡已經經過了一代的繁育,有些孩子從出生就生活在這裡,沒有見過真正的太陽。 很難說這對他們是否公平,一方麵,這座堡壘使得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善良而不受到傷害,另一方麵,他們的父輩有一輩子生活在這裡的覺悟,卻沒有決定他們的後代是否同樣留守此地的權力。 總長嘆了一口氣,權力和責任掛鉤,或者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權力是用於實現責任的。 而他們也是人,人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的。 他不可能把一切處理的盡善盡美,甚至有時候在有限的範圍裡都隻能委曲求全。 但是這就夠了嗎? 還是遠遠的不夠,不夠啊。 想到這裡,總長笑了笑。 長江後浪推前浪,華共民族的抱負總有一天會實現。 他不是孤身一人,甚至也不是一城、一國。 他們是一個文明。 “總長?總長?” 格子衫看著一臉欣慰的總長莫名其妙,我好像還沒報告項目進展的事吧? “嗯,什麼事?”總長轉頭看向格子衫。 “實驗室說。” 總長點點頭,隨他上了車,很快,車輛駛入一扇厚重的金屬大門裡。 總長和格子衫下車,進了實驗室。 “總長,看這個。”格子衫操作了幾下終端,在屏幕上調出了一張曲線圖。 “這個紅色的,”格子衫指了指屏幕,“是實驗室的量子計算機跑我們的耦合模型得出來的結果。” “嗯,”總長點頭,“那這個黃色的……” “黃色的是原體的耦合數據。”格子衫道,“我們驗證了偏離問題,激發耦合,都完全可以通過這個模型計算,也就是說,漲落回歸的基礎理論已經被完備的驗證了。” “好,又能造新東西了是吧。” “不,”格子衫道,“從今天開始,我們才真正開始能夠探索物理。今日以前,通過總結來猜,來理論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 “哈哈,”總長笑了笑,“我老頭子聽不懂那些,但是也真替你們感到高興,多少日夜的投入啊,得到了回報。” “是,實驗室的幾個同事都告訴我,他們現在就屬於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狀態。” “總長!總長!”沖進來幾個白大褂,“有人自殺啦!” “走。”總長道。 等總長隨著他們到了宿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果然有幾個老人躺在床上,沒有生息。 格子衫搖搖頭。 “他們不是自殺。” “什麼!”領路那人叫起來,“是誰殺了他們!” 格子衫又搖搖頭,“沒人殺了他們,他們是自然死亡。” “心裡一直繃著的弦忽然鬆開了,同時受到強烈的沖擊,也沒有什麼生存欲望,心臟驟停。” “是這樣?”總長問道。 格子衫點頭道,“這三人都進過急診的,靠著來自原體的技術才活下來。” “怎麼沒有人救他!”領路來的孩子已經哭了起來。“心臟驟停還可以救的。” “已經來不及了。”格子衫說,“而且他們本來已經不願意繼續活著。” “怎麼可能!”那孩子嗚咽道,這三人裡有他的老師。 格子衫倒是開朗道:“他們的結局是世界上所有科學家夢寐以求的。” 總長嘆了一口氣。 “好,好,總算把夢想實現了,還沒過清閑日子呢……” “您想過清閑日子?”格子衫問。 “當然不行,我的事還沒做完。” “他們也一樣,其實把什麼都實現了,又看不到這些理論真正落實成技術和成果,清閑日子不過是煎熬。” 總長仍是嘆氣,“把後事好好辦了吧,”總長看向格子衫,“有沒有遺囑?” “不一定,我去查。” “好好的辦,好好辦……”其實總長也不知道對他們來說怎麼才算好好辦,他心裡油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渺小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