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悅小心翼翼的往寸頭那裡靠了靠，隨後感到一隻溫暖的手貼上他的臉。 　　李悅的心顫著。 　　他蹭了蹭寸頭的手。 　　從小沒媽的孩子，爹也不是好種，李悅的表麵上是殘忍的，裝冷漠；但遇到他渴望的，難以反抗的，這些蒙皮是首先被戳穿的。 　　他從心底渴望臣服和關懷。 　　寸頭嘴角也露出笑來，他很乖，不錯。 　　…… 　　原來接頭那男人離開酒會以後，立即地乘車下了樓。 　　飛梭在樓間穿行，不一會，降落在人聯的一個據點位置。 　　自從上一個據點被發現以後，人聯在恩舍星的根據地像趕海一樣被拔除，這裡是原共榮轄區內僅剩不多的據點之一。 　　男人下了載具，進入旁邊一棟建築裡，開始了和地下的有線通信。 　　“上城區出現疑似降臨人。” 　　“批準進入。” 　　他拿到地下準入證就一路小跑到建築內的快速電梯位置，乘上電梯，很快來到了人聯的地下據點。 　　他正要下電梯，被戰術人員攔在電梯口。 　　一個研究員走過來。 　　“把麵容描述碼發到這個盤裡。”研究員遞給他一個有線存儲器。 　　那男的把李悅的麵容存進那個盤裡。 　　“馬上離開，人聯會在兩天內給你安排離地航班。” 　　那男的點頭，乘電梯離開了。 　　研究員一走，門口兩個守衛聊起天來。 　　“你說，現在查的這麼嚴，地下據點都被端掉好幾個了，為什麼不在地上新增一些據點呢？” 　　“不知道，”另一個守衛搖搖頭，“可能是不方便這些研究員逃跑吧。” 　　“慫炮，有什麼怕的。政府還不願意和這個新政權撕破臉，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破地方軍備武力再強能強過人聯？想想都沒有可能。現在處理個降臨問題還得偷摸的，真是……” 　　“哼，到時候大家一起倒黴這幫垃圾就願意了，知不知道人聯是在幫他們！” 　　“隊長好！”兩人驟然立正，異口同聲道。 　　“履行職責，少動口舌！” 　　“是，隊長！” 　　兩個守衛訕訕的一對視，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李悅的麵容信息隨著研究員一路被帶到了第十七層的位置，研究員轉述導出了麵容，然後上傳到庫裡，做完比對，這人的信息並未出現在地球側發來的表單上。 　　既然如此，那多半就不是友方人員，不過這家夥又在上城區，不好處置。 　　從搗毀據點的指令來看，共榮城頂層這群人多半對打擊降臨態度不積極。 　　其實這裡頂層這些酒囊飯袋未必知道降臨是什麼玩意，好歹話也不聽，見到人聯的人就抓，也不知道為什麼。 　　人聯在頂層的眼線不多了，不過可以趁最近動亂的機會，給其他人發兩張人聯的船票。 　　不過那些線人是不能動用的，那麼，讓誰去呢？ 　　…… 　　李悅被帶著喝了不少酒。 　　這裡的酒勁很大，不是地球上的酒能媲美的，或者乾脆就不是一種東西吧？ 　　李悅胡亂的想著，他醉的有點走不動道了，正在寸頭懷裡晃晃悠悠的往樓上走呢。 　　大廈有單獨的居住層。 　　李悅被扶到電梯上。 　　“去……去幾樓？”李悅問。 　　“十五層。” 　　“我來按！” 　　“好。”寸頭笑笑，捎帶手搓了搓李悅的腦袋。 　　下了電梯，李悅已經完全懶得走路了，他被寸頭抱進了房間裡。 　　李悅暈乎乎的，但他照舊能感覺到有點暖，還有點軟。 　　寸頭把李悅輕輕的放在臥室的床上，幫他把衣服脫了，然後鎖上門。 　　李悅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本人不著寸縷的蜷在寸頭身邊，好在還蓋著被。 　　窗外的陽光透過一層很薄的白色窗簾把室內照的透亮。 　　他沒敢動，怕吵醒了旁邊這個好像還在睡覺的熱源。 　　但剛才他醒的時候，寸頭已經發現了。 　　寸頭於是翻過身來，點了點他。 　　“起了？” 　　李悅縮進了被子裡。 　　寸頭笑起來。 　　“好了，起床吃飯了。”寸頭拍了拍他，自己也起身下床。 　　“噢。”李悅還在被子裡，聽見這一聲，又從被子裡出來，然而映入眼簾的是寸頭渾身的腱子肉。 　　寸頭進來又出去，給他在床上扔了兩件褲子。 　　等到李悅穿好褲子，就出去。 　　他這時候剛剛發現，臥室的外邊不屬於室內，而是一個巨大的露臺，帶泳池。 　　他坐在靠近邊緣的一個木頭桌上開始吃他的早飯，一種不知名的綠葉菜配上味道像培根的東西，意外的還不錯。 　　寸頭見他坐在這邊，端了盤子，也過來坐下。 　　“我還以為你們應該有很多智能的東西呢，沒想到這麼樸素。” 　　寸頭笑，“你們歷史課沒學麼。”寸頭頓了頓，“你不會是下邊上來的吧，也不像啊，這四肢健全的。” 　　“我失憶了。” 　　“嗯哼，你說就是。”寸頭看著他，轉而道：“在歷史上有一次智能革命，一個天才的研究員瘋了，他想要建立一個沒有上下樓區別的城市。”“他是怎麼做的呢？很簡單，他破解了當時宣稱無敵的係統加密，然後把所有的門鎖死。他的暴行直到八天後才被結束，有一千多人死在這期間。後來就是各種紀念和改革，影響最廣泛的就是去智能計劃，而這傳統也延續至今。” 　　李悅點點頭，那可真夠嚇人的。但他正在吃東西，騰不出嘴來說話。 　　“隨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連電梯都關停了，那之後的幾十年也是上下隔絕最嚴重的一段時間。下層隻留有提供貿易的最基本秩序，小宗的違法案件根本沒有人管，隻有下麵那些所謂大型企業內部才有規矩這種東西，並且各個也擁兵自重，小規模的沖突持續爆發，隻是各家從根本上必須還要進行貿易，這才沒爆發戰爭。” 　　李悅外玻璃圍欄外麵看，除了樓頂的其他樓再往外就是山和海，沒有一點是底下的風景。 　　“上麵的人會不會看下麵的人有什麼不同啊？”李悅問。 　　“你是在考我歷史嗎？”寸頭一笑，“高樓建立的時候，是幾家超級企業把這塊地方挖到最底下，做了地基，把生產集中到統一的一棟建築裡來，建築裡麵實現自動化。企業裡的科學家有些為了監測數據，舉家搬到樓裡，但從建築之初就沒考慮在建築內部留出這麼多生活空間和設施來。好在承建時考慮了一定的戰略防禦能力，樓頂有極大的冗餘量可以用於非標建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相對完整的巨廈頂生態。” 　　“這麼說，在一開始，大廈的底層是沒有人的？” 　　“看看你周圍。”寸頭說。 　　李悅看了看四周，拋開室內部分，在圍欄以外的景色也是相當美的。 　　一灣碧水，背靠山脈。 　　“如果我告訴你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人造的呢？”不等李悅回答，寸頭接道，“海灣是挖的，山是建的。這裡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宜居地貌。所有那些現在在底下的企業，無論大小，都是為了盡可能的靠近各種材料、工業製品的原產地而遷到此地，或者在這裡建造了一個聚居地型工廠。” 　　“噢，但是聽起來好像是你們對他們有管轄權？” 　　“差不多吧，約定俗成的，畢竟隻有秩序才能滋生財富。反正如果有人不守規矩，我們不提供貨源就是了。” 　　“沒有人想過要攻占這座樓嗎？” 　　“當然有，但是沒有人敢。應該說，能的沒有人敢，敢的又沒有人能。” 　　李悅點點頭。 　　“我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生活。” 　　寸頭突然沉默了。 　　“這裡的很多人都沒有父母，不隻是你。有很多人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以後，找書苑wｗw.zhaoshuyuan.coｍ 帶著自己配偶離開，但是由於這裡的規定，至少要留下一名子嗣，所以……” 　　“那你呢？你也是這樣嗎？” 　　寸頭搖搖頭，“我不是頂層的原住民，我是後來作為科研組來到這裡。” 　　“感覺你不是很像科學家。” 　　寸頭一笑，“我的確不是，我是少爺型的，這裡清凈，就來這裡。” 　　“噢，原來是富二代啊。”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吧。” 　　李悅沉默了一會，突然別扭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你說。” 　　“就是，昨晚，我們睡了嗎？” 　　“你有點傻吧，你在我床上醒的。” 　　“不是，”李悅說，“我是說，就是，有沒有交配。” 　　寸頭差點笑噴了。 　　“小樣還琢磨個文鄒鄒的詞，還交配。沒有，我像那麼著急的人嗎？得先看看你配不配。” 　　“噢……”李悅還有點失落。 　　寸頭見狀又笑了。 　　“不是嫌棄你，還是說你就這麼著急送人呢，嗯？” 　　李悅搖頭。 　　寸頭拍拍他的頭。 　　“有個順眼的不容易，我也不至於隨手把你扔了。放家裡也沒什麼影響，別擔心。” 　　李悅那裡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下就順了毛了。 　　隻是患得患失卻不能避免，而且恐怕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也難以扭轉。 　　“我吃飽了。” 　　“嗯？吃飽了想乾什麼？”寸頭這麼一說才想起來，“要不先帶你在家裡轉轉？” 　　李悅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