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蒲團座上扮真仙(1 / 1)

周見深感覺很失望。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縣令不遠山路跋涉,親自來這紫青觀,竟然撲了個空。   哎,現下焦頭爛額,如今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居然不家,這卻如何是好!   “歸霞仙長就沒說他究竟何時歸來?”他眉頭皺成了川字,看向眼前這個嘴上毛都未長齊的年輕胖子,又道:   “觀中……觀中可還有其他霞字輩的老仙師?”   周見深心中怎麼也無法把麵前之人和新任紫青觀主關聯在一起。   薛寶玉頓時有些慌,臉皮微微發燙,對著縣尊大人恭恭敬敬又行了個禮,回道:   “咱們紫青觀,霞字輩的前輩就……就韓士,哦不,就師祖他老人家。”   周見深嘆了口氣,又問:   “你師祖為何讓徒孫接了觀主之位,你師父呢?”   薛寶玉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旁恭立的胡光孝忙接過話頭,朝縣尊拱手道:   “堂尊有所不知,老觀主修為大成,自感不日便會羽化升仙,屆時必然天降雷劫禍及全觀,為渡過此劫數,他老人家便領著一眾弟子去尋一處福地洞天,欲結大陣以擋天劫。”   他頓了頓,又道:   “薛觀主雖名為徒孫,卻得老觀主密授親傳,乃我觀年輕一輩之翹楚,故而臨別托以大任。”   周見深聞言,心下雖仍有疑惑,卻不方便再打聽別人家事,又將薛寶玉上下打量一番,說道:   “小觀主已盡得歸霞仙長真傳?”   “啊?我……我……這……”薛寶玉臉更紅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胡光孝自然知道薛寶玉底細,這下也接不上話了。   此時,站立在一側的小道童明月朗聲道:   “新觀主自然已獲真傳,不過,堂尊大人降尊紆貴親來本觀,想必有要事,如問道法精深,此時本觀中倒另有一位前輩,此人修為之深更在老觀主之上!”   “哦?是何人?”周見深眼中一亮,朝薛寶玉隨意拱了拱手,“此番確有十萬火急大事,還請引見這位前輩。”   薛寶玉忙躬身還禮,暗地給明月使了個眼色。   明月故作傲然之態,清了清嗓子,說道:   “這位前輩輩分極高,與老觀主師尊,既本觀太師祖平輩論交!此番,她老人家前來,正是應老觀主之邀,來見證觀主交接大典的。”   這小道童確實伶牙俐齒,謊話張口便出,不帶一絲遲疑。   “太好了!那太好了!”周見深搓了搓手,又看向薛寶玉,“煩請引見。”   “好!好!”薛寶玉總算鬆了口氣。   ……   精舍內青煙繚繞,淡淡的鬆木香氣若有似無。   榻上放著三個蒲團,三名青衣廣袖的女子盤腿並坐,三人皆麵覆輕紗,隻露出了微合的雙目。   周見深見狀又皺起了眉頭,這三名女子瞧著一般無二,個個有出塵之態,不過,方外高人的起居之地竟藏有妙齡女子,端的是有些……不合禮數。   薛寶玉、胡光孝、明月也是麵麵相覷,這怎麼變出了三個含靈?   還是明月迅速回過神,他走到榻前,恭恭敬敬行個道禮。   “啟稟仙師,本縣堂尊大人請見。”   周見深聞言眉角抖了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所謂道法精深的前輩高人竟……竟是這三名女子?   卻見三個含靈皆充耳不聞,猶自盤坐不語。   周見深走到明月身側,拍了拍道童肩膀,二人對視一眼,縣尊眼中盡是狐疑,明月卻一臉篤定地點了點頭。   周見深輕嘆口氣,正欲開口,卻見三名女子一齊睜了眼,宛如三道神光直刺雙目,他隻覺心頭“咯噔”一聲,竟將本要說的話忘了。   “世人問道皆蹉跎,三屍未斬奈若何……”   一道清麗空靈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榻上的三個含靈身影晃動,同時化為三縷青煙緩緩散去!   “啊!這……這……”   周見深大驚失色,嚇得“噔噔噔”連退三步。   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之時,一人撩開珠簾從內室中款款而出,隻見她一身廣袖青衣,神貌與適才三女一般無二,不過此人披發赤足,並未覆蓋麵紗。   “弟子打擾仙師修行,贖罪!”   明月立刻猜出這才是含靈真身,旋即拜倒在地。   薛寶玉和胡光孝相視一眼,也隨之跪拜。   雖見來人如花似玉,不過豆蔻之齡,但適才一幕已讓周見深心神大震,他再不敢以外貌度人,興許人家道法通玄,已返老還童了呢?   於是,也忙朝含靈恭敬行了一禮,“清河縣見過仙師。”   含靈也不還禮,兀自走到榻上坐下,才指著一旁的椅子,“看座。”   周見深依言坐到椅子上,又拱了拱手,問道:   “在下今日大開眼界,敢問仙師,適才那三名女子是……”   那三人不過是含靈以幻術所化,一為震懾這位縣令大人,二為防意外發生,她也好金蟬脫殼。   含靈微微頷首,故弄玄虛道:   “不過是貧道神念中三屍所化,踟躕百年猶未將其斬之,見笑了。”   “百年!”   周見深大為震驚,更不敢與含靈對視,當下猶豫是否該在此“神仙中人”麵前端坐。   含靈笑了笑,又道:   “縣令麵帶陰煞之氣,是否近日遇上了妖邪之物?”   “哎呀,仙師當真未卜先知!”   周見深聞言又是一驚,忙起身拱手鞠禮,“還求仙師救我清河百姓!”   其實,含靈哪有什麼未卜先知之能,她不過是遣了暗閣之人窺聽了縣令隨從的交談,從其所報中推測罷了。   “縣令無需多禮,坐下說話。”   含靈微微抬手,受了這一禮,她原身乃前朝清河公主,此地正是其封邑,區區一個縣令的鞠禮,她自認還受得起。   周見深卻不敢再端坐在椅子上,隻見他長嘆了一口氣,悠悠道:   “這事還要從月前說起……”   原來,一個月前,清河縣大鴻米行的老板前來報官,說是自家媳婦莫名死於家中,周見深本以為是意外,便遣了捕快去看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捕快回來後神色驚慌,說那婦人死狀甚是詭異!   後續,捕頭查了數日也一無所獲,沒成想,一波未平,禍事卻接連不斷,短短一月間,竟然接連亡故了十二名婦人。   周見深自然不敢再托大,數次帶著捕頭、仵作前往查驗,果然個個死得蹊蹺:   她們皆死於家中,或清晨或入夜,屋內並無搏鬥痕跡,屍身之上也無傷口,驗屍後並未發現中毒,卻個個雙目圓睜,嘴巴大張,舌頭內卷,好似見了極為恐怖之物。   小小一個清河縣,巴掌大的地方,短短月餘,竟然詭案不斷,於是自然流傳清河縣有妖鬼作祟,一時間,人人自危,家家閉戶,大白天街上竟幾乎無人行走,搞得全縣百業凋敝。   “如此倒也罷了!”周見深繼續說道:   “後來,仍不斷有婦人暴斃於家中,到了最近三日,更是變本加厲……”   說至此處,這位縣老爺眼中掠過一絲驚恐,說不下去了。   含靈也不催促,淡淡瞥了他一眼,端起身旁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周見深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才道:   “最近這幾日,新死的婦人被發現時,除了麵露驚懼之色,竟皆形銷骨立,彷如枯屍一般!在下本刑名出身,為官多年,所辦刑案不下百餘,還未曾見過此等詭異莫名之事!”   他又嘆了口氣,“這才感覺民間流傳興許不假,本縣怕是當真有妖邪作祟!於是,今日冒昧前來……”   說罷,他再次朝含靈恭敬行了一鞠,“還求仙師廣施妙法,驅邪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