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到了220宿舍,蘇傑揉著惺忪的睡眼,用他黝黑粗壯的上臂捏了捏太陽穴,然後鯉魚打挺似第從床上竄起。 這是他打小的習慣,隻要屋子裡有光線,就到了乾農活的時候,作為單親家庭的他,上麵還有一個學歷不高早早嫁人的姐姐。 蘇傑是全家唯一的希望,考上大學後他便暗暗發誓,一定要珍惜每一天的時間,好好學習,為老蘇家爭口氣。 蘇傑起身走向洗漱池,這時,王曉利和薛大衛還賴在的床鋪上打鼾。 蘇傑猶豫片刻,用手裡的搪瓷茶缸敲了敲鐵架子床。 “醒醒,今天第一節課,我們寢室……” 薛大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掏出了手上的智能手表,抬眼一看,嘴裡嘟囔道:“搞什麼鬼?才六點多。”說完,便倒頭又睡。 王曉利那邊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依舊鼾聲如雷,想必昨晚一定玩手機玩到很晚。 算了,不管他們了,城裡的孩子總是嬌生慣養,蘇傑心想。 就當蘇傑洗漱完畢,準備出門晨跑的時候,他的目光忽然掃到了隔壁王伏貴的床鋪。 奇怪,老王的床鋪怎麼空著。蘇傑心想,這老王竟起的比自己還早。 蘇傑沒有多想,穿上了一雙有些舊的白色塑膠球鞋,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門突然從外麵打開了,接著就看到王伏貴大包小包地手裡拿著幾個破爛的編織袋走了進來。 “對不住,吵到你們休息了。”老王壓低聲音說。 “你這是?” “啊,我……”王伏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手裡拿著幾個破袋子,然後抬頭向蘇傑解釋道。 “趁著有點光亮,這學校裡邊還沒什麼人,出去撿兩個瓶子,這都是乾凈的,不影響大家。回頭賣了,給咱們宿舍添置個新物件。”老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蘇傑笑了笑,心想,撿垃圾的活他也乾過,這也賣不了幾個錢。不過看這王伏貴一身迷彩服的農民工裝扮,蘇傑心裡也有了盤算。 “老王,你是不是有困難了?” “啊?哎,沒有,兄弟,我就是閑不住。”老王趕忙解釋道,“對了,今天早上是第一堂課,快喊他們幾個起來吃飯吧。” “那兩個公子哥……”蘇傑說著用餘光飄向床鋪,隻見王曉利在鼾聲中翻了個身,而薛大衛整自顧自地擺弄著自己的電子手表。 蘇傑苦笑一聲,擺手道:“行了,老王,我先出去了。” “你乾啥去?”老王問。 “啊,這不是,聽說年底有體測,我想著趁著早上跑兩圈。” “哎,要不說還是你小子想得長遠,不過……”說著,老王看向自己的兩雙老腿,無奈地搖頭道:“大學生體測,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得動。” “唉,沒事,到時候,跟老師說說,總歸……” “煩不煩!?”這時候,王曉利的床鋪忽然傳出了聲音,“一大早就聽見你們兩個嗡嗡,不睡覺還不讓別人睡覺!” 蘇傑懶得和他爭辯,抬腳便離開了。 王伏貴放下手裡的編織袋,盡可能輕地將那些破爛瓶子碼放在墻邊,低聲說道:“呦,兄弟,好的,你休息,對不起。” 王曉利起身,看向墻角的那堆破爛,一臉厭煩地說道:“什麼東西臭烘烘的!該死,早知道就不住在宿舍了!” “兄弟,我這一會兒就拿水,把這些瓶子沖乾凈,保證沒味。”老王一連抱歉地說道。 “行了,你都放你床底下,別在這礙事兒。”說著,薛大衛也起床了。 的確,要不是蘇傑和王伏貴起的早,這兩個公子哥斷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起床的,既然起都起了,所幸他們也隻好穿上衣服走去食堂。 一個小時後,220宿舍的4個舍友便相聚在了第一節課的教室。 清晨,陽光從百葉窗間灑入課堂,形成了一道道柔和的斑斕線,他們也成為了最早來的教室的4個男生。 前排的大壯回頭望向他們,扭頭和林冉竊竊私語著,“他們來這麼早。” “可不,聽說男孩子都睡懶覺,也不盡然。”林冉低聲道。 “我說,你怎麼對男孩子這麼了解?”一旁的杜倩小聲笑著說。 “切,別亂說,鬧~”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說著,王伏貴則和他的舍友們坐在了倒數第二排。 不一會兒,教室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的人手裡攥著包子,提著茶葉蛋,端著豆漿,三三兩兩地找座位坐下。 高中畢業後,大家還是第一次在課堂上自由地選擇座位,不得不說,沒有約束的感覺真好。 誠然,當課堂變成了講座的模樣,大家可以隨意選擇同桌,這種感覺是這些從高中走來的孩子們第一次的初體驗。 7:30,上課鈴響了,老師從門外慢步走進來。 我看著老師好像有些眼熟,這,這不就是,李老師嘛!沒錯,是他! 隻見,李老師一身筆挺的夾克衫,信步走上講臺,順手放下公文包,轉身用鉛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大字:李秀來。 李秀來老師微笑地看著同學們,開口說道:“大家早上好。” “老師好,老師早上好!”臺下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回應著。 “我叫李秀來,是你們的文學史老師,也是咱們係的係主任,以後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直接找我,也可以通過你們的輔導員聯係我,我很願意解答同學們關於學術和生活上的一切問題。好了,同學們,你們手裡的課本請翻到第一頁。”說著,講臺下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家打開課本,翻到了第一頁,抬頭看向李老師。 李秀來開口問道:“文學是什麼?哪位同學可以告訴我?” “老師,文學是用一種用口語或者文字客觀表達現實世界或認識世界的方法與途徑。” 坐在第一排的竇丁站起來,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好,很好,請坐。”李秀來微笑著說,“這是教材上對文學的定義,但是老師認為,文學,就是人學。” “人學……”講臺底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是的,所有的文學表達,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圍繞著人這個主體來寫的。所以我們研究文學史,其實就是研究人的歷史,研究人的思想,人的情感,人的喜怒哀樂。” “情感?那是戀情嗎?”老師的描述引來了臺下的低聲討論,聲音雖然很小,但是第一排的竊竊私語還是被老師聽到。 李秀來笑著說:“沒錯,你們剛才提到的戀愛文學,當然是文學的一種重要的表達形式,也是我們人類文學史中一塊燦爛的瑰寶。” “老師,為什麼說戀愛文學是瑰寶?”林冉問道。 “為什麼?因為愛情是人類各種需求中最高級,最值得回味的情感表達。”李秀來一字一頓地繼續說,“同學們,你們進入大學學習,開啟了人生中最好青春的總閥門,大學對你們來說不僅有學術上的侵潤,思想上的陶冶,更有擁抱青春和愛情的機會!” “老師的意思是鼓勵咱們談戀愛嗎?好家夥,還能這樣。”下麵的同學又開始竊竊私語。 “老師,我能說兩句嗎?”蘇傑起身說道。 “請講。” “老師,我們上高中那會兒,老師都說這戀愛是高壓線,碰不得,可為什麼大學裡卻不禁止戀愛呢?到底是原來是老師錯了,還是戀愛這個命題本身發生了變化?不好意思老師,我可能問得有些直白。”蘇傑靦腆一笑道。 “你這個問題非常好,不用有壓力,咱們這是學術爭鳴,在這個課堂上,隻要有關學術有關思想有關大學生的話題都可以問。”李老師笑著道。 “老師,我們覺得,您和我們以前遇到的老師不太一樣,感覺,很有親和力。”竇丁起身倒。 “而且還鼓勵我們談戀愛……”王曉利小聲道,課堂上頓時哄堂大笑。 李老師定了定神,笑著說:“好,你們請坐。剛才那個同學說的問題很普遍,也很有現實意義。很多人會覺得大家通過高中的學習進入了大學,為什麼好像一下子從冰窖裡來到了火焰山,很多過去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事情一下子擺到了桌麵上。愛情,的確。對你們來說曾經是一個高級詞匯。這是由於我們的客觀情況不允許我們在高中以至更小的階段去探討這個話題,因為你們的心智還不成熟,還不能夠分辨什麼是愛,什麼是美,但是大學不一樣了,當你們走進大學校園的一剎那,就標誌著你們的成熟,你們的長大,愛情對於你們不僅不再是一個禁忌詞,還是一段非常美妙的享受。可能有些老師會批判我,說我這是在鼓動學生不務正業,但其實在我看來,什麼是正業?正業,就是在享受青春的前提下,讓自己的人生更加的豐富,圓滿。所以,作為過來人,老師在這裡鄭重地向大家建議,隻要你們願意,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對你們喜歡的人表達想法,這既是年輕人享有的權利,也是你們不辜負青春應該采取的人生態度。” 李老師石破天驚的講話引起了講臺下一陣討論。 “老師。”竇丁舉手示意,“我認為,愛情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我曾經看過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小說,我也知道愛情不僅僅是喜歡那麼簡單。那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家族門第還有偏見,世俗什麼的,這些有又當別論呢?” “好,請坐。”李秀來道,“剛剛這位女生說得非常好,的確,在我們現實的社會中,除了最基本的感情之外,也有諸如階層、信仰、生活習慣以及血緣、膚色等等各種問題。不過老師覺得,任何的障礙都不應該成為愛情的絆腳石,諸如種族、年齡和門第,這些傳統世俗眼光中似乎不可逾越的偏見,在兩個真愛的心靈麵前都不值一提。” 說到這兒,坐在臨窗第五排的秦馨韻突然舉起了手,大家向她望去。 隻見,一抹陽光撒到她的手臂,猶如兩根雪白的玉筍。秦馨韻站起身,大家這才發現她竟然如此的美麗,挺拔的身材,婀娜的曲線,烏黑的長發,俏麗的容顏,旁邊幾個男生這才驀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班上竟然有如此驚為天人的女生。 “老師,我能提個問題嗎?”秦馨韻開口道,聲音是那樣的悅耳,猶如銀鈴般灑在每一個人的心田。 “啊……你請說。”李秀來愣了一下,雖然是老師,可剎那間竟也被這般美麗震撼了心田。幾秒鐘之後他才緩過神來,莊重地看向學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見,秦馨韻緩緩開口道:“老師,有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人們常說,年齡差是感情的鴻溝,可是您剛才卻說愛情是可以跨越階層門第以及年齡的障礙。那麼請問,代溝是如何在感情中達到平衡的呢?” “嗯,問得好,請坐。”李秀來清了清嗓子,望向臺下的女生,剛才腦海中一剎那的美好依然意猶未盡。接著,他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剛才你的問題很好,的確,代溝有時候會成為感情的阻礙,但是,不知道你們聽過一個詞沒有?” 說著,李秀來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道:“忘年戀”三個大字。 “你們大概聽說過忘年之交,它是存在於文學作品中的美好的社交形態。其實。在我們的文學史上也不缺少忘年戀的事例。比如,你們高中階段都曾經學過《長恨歌》一文,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唐明皇李隆基和楊玉環的愛情千百年來為人們所熟知,所流傳,所紀念。可是,你們或許忽略到的是,唐明皇比楊貴妃大了整整34歲,這是一代人的差距啊。然而,年齡的差距卻並不影響李楊二人的愛情。他們的感情是如此的堅實,以至於在楊貴妃死死後,唐明皇依舊渴望著與他心愛的女人重逢。所以,有的時候愛情不光能夠超越年齡,更能夠超越生死。” 說罷,講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秦馨韻旁邊的男生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秦馨韻”,女孩側目小聲道。 此時,坐在後門口的老王用眼神瞟向了這位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