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時,楊青正感嘆著心魔眷種拔除後的快意,睡覺時再也無需擔心痛醒。 “咚咚咚,”正是這時,外麵有人敲門,“楊道友。” 在疑惑中,楊青打開了門。 “楊道友,我要向你挑戰。”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子,麵目平常,氣質如刀刃般鋒芒畢露。 更遠處,則是一個青年男子,一表人才。 楊青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 “楊道友沒聽錯,”女子接著確認道,“我是來向你挑戰的。” 楊青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沒看出什麼名堂。 楊青又回去把物什收拾好,洗漱完畢,再回到門口,發現她還站在那裡。 “為什麼?”楊青疑惑地問。 他自問甚至不認識這兩個人,哪來的怨仇?怎麼就要挑戰了? 此刻清晨的林間鳥雀時鳴,夏蟬正飲清露。恰是風光嫵媚時,宜賞花對酒,顯然不宜刀劍相向。 這時後麵那個青年男子嗤笑道:“怎麼,大名鼎鼎的南葉山門徒,害怕我們了?” 楊青皺了皺眉頭,看向他,隻見這人錦袍玉帶,腰係佩劍,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你們是誰?”楊青不客氣地問。 他現在心裡有點不爽,昨晚憋著股氣回來又被人戲弄,現在卻連禍首影子都抓不到,可謂又怒又鬱,心火悶燒。 那貴公子模樣的人哼了一聲,“蚩詔國,洞章宮。” 聽到這話,楊青於是沉默了一會,這回他盯著後麵的男人看了很久,才道: “來。” …… 洞章宮是很久以前從南葉宗分裂出去的宗門之一,如今已在梧桐灣對岸的蚩詔國發展壯大,有兩到三位神境,是蚩詔國的最大宗門。 蚩詔國向來與南葉山不對付。 楊青走到演武坪前,遠遠地望了望不遠處的金陵城區。 清晨的都市正車馬喧喧,此處的演武坪亦圍了不少人旁觀。 “洞章宮挑戰南葉宗,這些有好戲看了。”有個琉亞人樣子的少年笑著,對身邊新認識的西漠少女解釋這兩家之間的往事。 更放得開的是一個來自海荔珠的,扯著嗓子喊:“咱開始押注啦!” 楊青充耳不聞,他眼神集中到對手,這位名叫蘇湖的洞章宮女性弟子身上。 那個叫蘇四明的青年是她哥哥,此刻卻隻是站在演武坪外,不斷挑釁著楊青。 “你們南葉山是真的拿不出人了啊,整天躲在那深山老林裡,弟子都招不到幾個。怎麼,這次就你一個沒斷奶的毛頭小子來?才修行多久?” “叫我聲大哥,這次就放過你小子!” 蘇四明的挑釁聲很大,還有好幾個人在旁跟著鼓噪,附近的觀眾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青裙少女有些心憂地問:“師兄師姐,楊道友會輸嗎?” 她正是來時坐在吳劍另一邊的少女。 魚鳧國的另兩位選手之一,也就是她的師兄也有些擔心,“恐怕情形不妙,楊道友看上去修行時間太短,從氣息來看僅突破養氣最多兩年。” 這個師兄高大健壯,麵色沉穩。 雖然楊青在路上隱瞞了身份,但他知道這隻是南葉宗門徒的習慣罷了,隱世宗門的人都這樣。 魚鳧國與南葉山一向交好,又與海對岸的蚩詔國有些爭端,因此他心裡是偏向楊青這邊的。 何況那蘇四明看上去著實有些煩人。 然而戰鬥就是戰鬥,勝利不取決於好惡。 洞章宮那用刀的女子,恐怕離玄感也不遠了。 老成持重的他不由得在心裡盤算起來,該會要怎麼寬慰楊青,以爭取南葉山好感。 青裙少女又問:“就不能不答應嘛,為何要迎戰呢。那些鼓噪的人擺明要他出醜呀。” “嗬嗬,”師兄一副你太天真了的表情,“南葉山乃堂堂隱世宗門之首,要是麵對曾經支脈的挑戰都不敢答應……” 他又補了句,“何況,那些人似乎有備而來,仿佛有什麼目的不達誓不罷休的架勢,誰知道之後還有什麼手段。這洞章宮的兩個怕是被當槍使了。” 至於究竟是什麼目的——他心思電轉間,隱隱有所猜測。 …… 楊青看著麵前的兩人,蘇湖持刀而立,麵色平淡。 仿佛她眼裡隻有純粹的戰鬥,不考慮其他任何事。 而蘇四明依舊吵吵嚷嚷,實在是令人大倒胃口。 “安靜。”楊青沉著一口氣,對著蘇四明喝道,嚇得這貴公子一個趔趄。 但蘇四明很快就鼓起了精神恢復過來,他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馬上就要跪地認輸的家夥,囂張什麼?” 圍在他旁邊的幾個人立馬跟著嚷嚷,但言行並不像蘇四明那般誇張,多少留了些禮貌。 看這樣子,隻怕這挑戰不僅僅是門派積年恩怨那麼簡單,秘境試煉也指不定有什麼問題在裡頭。 楊青深呼一口氣,他不知道對麵這兩人是什麼算計,背後又有什麼暗流。 其他問題都可以之後再說,他現在隻想乾一件事: 發泄。 臨時找來的裁判——正好是昨天早上碰到的好心少女江知雪——一聲喊下,對麵的女子便猛一跺地,壓低重心往前疾沖而出。 迅猛的飛影帶動撕拉的風聲,一把寒光凜冽的大刀隨前沖而舉起。 那刀勢大力沉,由高就下,對著楊青砍來,如巨浪壓頂。 巨浪壓至。 楊青一振斷虹,腳下蓄勢,於刀浪掀來時輕盈躍起,如打水漂般飄過浪頭。 旋即,他身如彎月回勾,劍若飛葉遊擦,斜斜地劃向蘇湖的後頸。 此乃《青蓮劍歌》之一歌子夜的第三式:秋月,以飄忽晦隱為要。 真息在斷虹劍尖將發未發之際,蘇湖恰有所感,身子就勢向前一傾,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劍氣寒芒。 蘇湖另一手噴吐真息,一瞬間便穩住了身形,回身再次大刀闊斧地砍來。 一合之下,楊青已經明白她真氣修為在自己之上,不可力敵,隻能取巧。 於是他再次往後躍退,身若電閃,“流星回月”身法使來,正適合這種近身小範圍搏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作為低階修士,最趁手的爭鬥之術當然還是近戰。 近戰是氣法、徒手戰法、兵刃之術以及身法的綜合對抗,局勢千變萬化,真氣修為固然重要,但絕非唯一要素。 蘇湖步伐沉穩,刀勢堂皇而正大,若非楊青身法飄忽,恐怕要不了幾下就得抵擋不住。 楊青不由得泛苦,師姑您不是說秘境試煉沒有危險嗎,今天這一個不好我就得躺著養傷了也。 他振作精神,真息運化,每每憑借幽目之神異再加上流星回月身法,差之毫厘地閃過刀鋒。 不時以刁鉆角度刺出一劍,卻一一被擋下。 蘇湖依舊法度謹嚴,這刀法乃是洞章宮的核心秘籍之一,雖然理論皆采通行,但勝在四平八穩,隻要心態堅定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她修為又比楊青更高,如此下去,楊青早晚堅持不住。 楊青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便隻能行險一搏了。 他手上真氣扭轉,在微元層麵重構,逐漸擰拉成絲。 這是《海角刻石》第一譜纏綿勁,他掌握得極為生疏,不知這次能否成功。 楊青掌中真息運化,趁著蘇湖兇猛一刀之後的去勢偷空一抹。 指從刀梗撫過,牽拉如膠。 蘇湖隻覺刀身仿佛一瞬間陷入了泥沼,滯澀難行。 楊青腳尖點地,身如飄塵,順著手中拉勁拖曳前縱。 僅僅剎那之間,楊青便欺身而近,在刀鋒來不及收回的空檔,揮劍而刺。 劍若寒星,仿佛狂風般凜冽,轉眼間已近了蘇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