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曹先平剛沖完澡,披著浴衣,敞著胸口走了出來,正拿毛巾擦著頭發。 他走過去打開冰櫃,從一堆酒中挑了半天終於選了一瓶出來。 開瓶,拿出杯子,正要倒酒時卻發現冰櫃裡的冰用完了。 他走到沙發旁拿起電話,正要聯係前臺時,套房的門卻被敲響了。 “客房服務。” 外麵的人喊道。 曹先平一愣,他看了看手裡的話筒,又看了眼門:“我好像還沒打吧……” 拉了拉領口,曹先平走過去開門。 “哢嚓”一聲,門剛打開一條縫,一隻手臂便搶先伸了進來,一把捂住了曹先平的嘴。 曹先平神色一變,立刻並攏五指,手刀砍向來人手臂內彎。 “啪!”手刀被來人的另一隻手直接拍飛,然後一個身影從門縫鉆了進來,將曹先平按在墻上的同時,他腳下一勾,將門關上。 曹先平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神色逐漸放緩。眼前的這張臉他下午在派克市場見過。 秦隨朝他微微點頭,然後鬆開了手。 曹先平揉著臉頰,苦笑道:“秦頭目,你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秦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這不就是在跟你打招呼嗎?” 曹先平:“……好吧。” 秦隨來到沙發上坐下,曹先平跟著走了過來,坐在秦隨對麵。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曹先平好奇問道。 “我黑了華府所有酒店的係統,找到了你們的入住記錄。” 曹先平:“……” 透過秦隨的領口,曹先平瞥見了繃帶的一角,他眉梢一挑:“你受傷了?” 秦隨拽了拽衣領,搖頭道:“皮肉傷,不影響。” 曹先平舔了舔嘴唇,沉眼看著秦隨:“今天下午你在樓頂天臺……當時我們在太空針塔,碰巧被小趙姐看到了,她用相機拍了下來。” 秦隨一愣,隨後輕笑道:“沒關係。” 頓了頓,秦隨又說:“但你們最好還是盡早離開自由聯邦,暗河派了一名殺手過來,是警察總署S級通緝犯,雖然和你們沒關係,不過以防萬一,還是離遠點好。” 曹先平眼皮一跳,下意識拔高了聲調:“S級通緝犯?!” 秦隨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聲。 曹先平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秦隨:“這次難道也是沖著你來的?” 秦隨點了點頭:“差不多。” “我記得你說過。”曹先平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麼解決?需要幫手麼?” 秦隨瞥了他一眼:“呃,你不配。” 曹先平:“……” 他使勁揉了把臉:“好吧,不管你打算怎麼做,但你也要抓緊時間了。” “怎麼了?”秦隨抬眼看過來。 曹先平端著酒杯搖晃,他盯著杯子的酒液苦笑道:“現在華府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鍋大亂燉,自由聯邦,大夏,暗河,財團,各種亂七八糟的勢力全攪在裡麵。” “更何況小趙姐插手進來,你隻怕會更加束手束腳。” 秦隨權衡片刻,然後搖頭道:“自由聯邦那邊什麼情況我不清楚,不過和我這邊應該是兩碼事,所以不管你們專案組打算怎麼做,和我是不沖突的。” “所以你這段時間到底都乾了些什麼?”曹先平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 秦隨也沒有故意要隱瞞:“找財團的麻煩,下午你們在天臺看到我,其實我就是去殺麥克.洛克菲勒的。” 曹先平很快反應過來:“洛克菲勒財團跟暗河有關聯?” 秦隨點頭:“洛克菲勒財團是暗河在自由聯邦扶持的白手套,同時也是暗河的資金流中轉站。” “……” 曹先平眼神復雜地看著秦隨:“……有時候我還是難免會好奇,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秦隨摸了摸肩膀的傷,片刻後,他說道:“你知道我跟暗河站在對立麵就夠了。” “等解決了財團你就可以回大夏了吧?”曹先平嘆了口氣道。 “到時候再說吧。”秦隨撐著膝蓋起身,“我差不多該走了。” 曹先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窗戶:“你不會……這可是25樓。” 秦隨沒好氣道:“我坐電梯!” 作別曹先平,秦隨從房間裡出來。 在等待電梯時,秦隨接到了張曉的電話。 “什麼事。”秦隨直入正題。 張曉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 “隨哥,我剛剛接到消息,麥克的屍體已經從警務部運回莊園了。” “不過也不奇怪,都摔成那樣了,也沒斂容師什麼事了,與其放在警務部還不如早點運回家。” “不過……”張曉猶豫了幾秒,似乎掙紮了一番才開口道,“我安排出去調查事件後續的人死了一個,屍體就發現在距離警務部不遠的一個巷子裡。” “叮——” 電梯到了。 秦隨走進電梯,按下一層按鈕後才問道:“怎麼死的?” 張曉咽了口唾沫:“肚皮被剝開了,我的人在屍體肚子裡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麵寫的是東瀛文字,我找看得懂的人翻譯後,發現上麵那句話說的是‘鵺首,我在莊園等你’。” 電梯緩緩下行。 秦隨嘴角微微一勾:“我知道了。” 張曉沒有掛斷電話,他斟酌了一下語氣:“隨哥,這是不是意味著……” 秦隨直接打斷:“你擔心自己暴露了?” 張曉猶豫了一下,如實點頭:“嗯。” “這種擔心沒有必要。”秦隨平靜說道,“洛克菲勒財團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隻要洛克菲勒財團不存在了,自然就不會再有人報復。找幾個有耐心的人去盯著莊園,有任何情況隨時告訴我。” “明白。”張曉長舒了一口氣,“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給您匯報。” “長話短說。” “今天麥克的事就發生在街上,鬧得很大,已經上新聞了。現在自由聯邦官方瘋了一般地在找兇手,甚至警局派人來聯係了我們這些幫派,要求我們發動人手一起幫忙找人。” 才下了不過幾層,秦隨卻感覺到電梯開始減速了。 電話裡張曉還在繼續說著。 電梯速度越來越慢,直至最終停下。 秦隨看了一眼頭頂的液晶屏,上麵顯示的樓層是17層。 隔著電梯門,秦隨突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曹隊,你來一樓大廳,我……” 秦隨呼吸一滯。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趙雪莉舉著電話,一抬眼,和電梯裡秦隨的目光對上。 二人默默對視了三秒。 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打濕了後背,但趙雪莉麵上表情沒有變化,她接著自己的上一句說道。 “……我想和你聊聊明天的行程,一樓大廳,我等你。” 秦隨率先收回目光,主動往旁邊移了半步。 趙雪莉麵不改色,她向秦隨微微點頭,然後走進電梯和秦隨並肩站著。 電梯門緩緩關閉,開始下行。 兩個人依舊保持著把電話舉在耳邊的姿勢。 “我知道了,下次說吧,先掛了。”秦隨對著話筒說道,然後也不管張曉那邊的反應,直接掛斷電話。 趙雪莉也把電話拿了下來——她假裝在掛機鍵上按了一下,然後把手背在身後。 …… 總統套間裡,曹先平聽見剛才話筒裡傳來秦隨的聲音,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片刻的愣神後,他連浴袍都來不及換,轉頭就沖出門去,狂奔到電梯門口哆嗦著手按著下行鍵。 “快快快快快啊——!” 電梯裡。 秦隨和趙雪莉並肩站著,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臉,並且沒有多餘動作。 “咳。”秦隨突然咳了一聲。 趙雪莉神經驟然繃緊,背在身後的手也緊跟著握拳。 隻聽秦隨說道:“下午的事,好像嚇到你了,抱歉。” 他用的是英語。 趙雪莉略微恍惚,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說的是下午在派克市場那件事——而不是天臺上的事。 她動作很慢地搖了搖頭:“沒事……畢竟是我先認錯人的。” 秦隨故作輕鬆道:“哦,我記得,難怪你當時讓我轉身。” “嗯……”趙雪莉輕輕應了一聲。 但就在下一刻,趙雪莉冷不丁抓住了腦海中某個差點一閃而過的念頭。 隻見她目光突然一凝:“原來你聽得懂漢語?” 秦隨眼皮一抬,下午在派克市場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趙雪莉當時是這樣說的:“那個,你……能轉過來讓我看看嗎?” 用的是漢語。 “聽得懂一些。”秦隨依舊麵不改色,他微微偏頭看向趙雪莉,“怎麼了?” “沒什麼。”趙雪莉垂下眼瞼,把語氣放平,“隻是有點驚訝。” “嗯……”秦隨順著她的話說道,“漢語確實很難,不過因為來自由聯邦的大夏遊客很多,見得多了,所以我也能聽懂一點點。” 一邊說著,秦隨一邊在袖子裡擦了擦掌心的汗。 而趙雪莉比他更加緊張,她的手心裡全是汗液,導致抓在手裡的電話也有些滑溜溜的。 趙雪莉不再回應,秦隨見狀,便也不再主動挑起話題。 安靜的電梯裡,隻有細不可聞的嗡嗡運轉聲作響。 二人不約而同,用餘光瞥著上方的液晶屏,希冀著電梯能盡快到站。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股淡淡的藥味鉆進了趙雪莉的鼻腔。 趙雪莉微微側臉,瞥向秦隨領口。 秦隨抬起手,不著痕跡地整理了一下衣領,將趙雪莉的視線擋住。 趙雪莉的目光落到寢室的手上,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讓她感到了一絲絲熟悉。 秦隨手一僵,然後默默放了下去。 “咳。” 出於無奈,秦隨又咳嗽了一聲,將趙雪莉的注意力分散。 “自由聯邦不止隻有西雅圖可以玩。”秦隨已經是在沒話找話,“像夏威夷之類的地方風景也很漂亮,不像西雅圖隻有高樓大廈,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謝謝。”趙雪莉輕輕頷首,“有機會我會去的。” “叮——” 難熬的電梯終於抵達了一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 秦隨向趙雪莉點了點頭:“祝你旅途愉快。” 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趙雪莉在電梯裡駐足了片刻,目送著秦隨的背影走遠後才從電梯裡出來。 站在電梯門口,她一直盯著秦隨走出酒店大門,消失在轉角。 就在秦隨背影消失的那一刻,趙雪莉一把捂著心口快速地吸氣,然後拿起電話——電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斷了。 就在這時,旁邊另一座電梯的門打開,身穿浴袍的曹先平驚慌地跑了出來——他的腳下跑得隻剩下一隻拖鞋了。在看到趙雪莉後,曹先平僵在原地,二人對視了一眼,他艱難地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發生……什麼了?” 趙雪莉的俏臉微微發白,她抿了抿嘴,然後指向不遠處的休息區:“去那邊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 曹先平去前臺要了一雙新的拖鞋,然後來到休息區,在趙雪莉對麵坐下。 他打量了一下趙雪莉的臉色,試探著發問:“你剛剛……怎麼了?” 趙雪莉目光一沉:“我在電梯裡遇到……下午那個人了。” “嘶——”曹先平瞪大雙眼,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雪莉瞥過來一眼:“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曹先平表情頓時一僵:“對啊,是誰?” 趙雪莉:“……天臺上的恐怖分子。” 曹先平:“……” 趙雪莉奇怪地看向曹先平:“這下怎麼又不驚訝了?” 曹先平臉頰肌肉微微抽動,片刻後,他把整張臉埋進手裡,甕聲甕氣地說道:“累了,感覺活著沒有意義。” “累也正常……”趙雪莉也嘆了口氣,深表同感地點了點頭,“畢竟誰也沒想到出來一趟居然能遇上這麼多事。” “你們剛剛在一個電梯裡?”曹先平拿開手,重新整理思路,“他說什麼了嗎?” “沒有。”趙雪莉搖了搖頭,“他又不知道我們在塔上把他的犯罪經過看得一清二楚,他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派克市場……他還挺有禮貌的,完全看不出和天臺上那時是同一個人。” 曹先平:“……” 趙雪莉沉思著繼續說道:“我也沒露出破綻,他對我一點戒備都沒有。不過暫時沒時間去管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魏君的事情。” 曹先平:“……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