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研發部第一天，蔡雯先是和當下的三個項目工程師米樂、羅蘭、賴廣深見了個麵。分別向他們了解到研發部門現在的項目。米樂負責筆記本專案，羅蘭負責平板電腦係列，而賴廣深負責的是迷你機係列。因為蔡雯將來要接手的就是賴廣深的一部分項目，所以，賴廣深成了蔡雯接下來的輔導員。他也是蔡雯職業道路上的第二任輔導員。 　　米樂的優勢是對筆記本電腦的全流程都非常精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產品經理。雖然他負責開發的筆記本產品外觀漂亮，性能也中規中矩，但其主要客戶群體為在校大學生，在後期推廣與活動宣傳上雖然也投了不少精力與資源，可是效果平平。因為這個係列的產品遭受了滑鐵盧，本來一家不規模不大的公司，因此元氣大傷。米樂也因此被調為了項目工程師，負責對接OEM、ODM類筆記本的項目。 　　羅蘭這幾年一直工作做得順風晨風水。由於其平板電腦主打為中低端中小學生群體，其產品在中小學生群體中一直是遙遙領先的境況，但在成年人群體和工薪階層中則幾乎是墊底水準。 　　賴廣深負責的產品線就比較雜，從早期的無線投影服務器，到後來的電視機服務器，到幾年前風靡一陣的MINI盒子電腦，都在負責。所以，工作量巨大。之前賴廣深也多次向寧學文提出要分一部分給其他兩位項目工程師，或者找一個助手給他。但寧學文一一都回拒了，這讓賴廣深有段時間工作中很是有情緒。 　　如今，蔡雯被調來分擔他的一部分工作，他真是喜出望外。 　　作為整個項目管理團隊中唯一的女孩子，蔡雯的到來，不僅讓賴廣深感到開心，另兩位也表現得很是高興。雖然他們中米樂已經結婚，羅蘭也已經訂婚，賴廣深也有女朋友，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希望工作中實現“男女搭配”的原則。 　　接下來的整個上午，蔡雯都是坐在座位上看與研發項目有關的資料。 　　中午快吃飯前，賴廣深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對蔡雯說：“下午你跟我去廣州，看一批貨。” 　　“啊？什麼貨，要你這個項目工程師前去？” 　　“我也是陪同，主要是傅總要去，她讓我把你叫上。” 　　蔡雯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想了想，覺得問他可能他也不知道。於是問：“幾點出發？” 　　“你現在趕緊去吃午飯，吃完就回來，下午一點鐘出發。” 　　這次去廣州看貨的除了傅冬梅、賴廣深、蔡雯外，還有采購部的崔秋源。由傅冬梅親自開車，載著他們去參加一個物品拍賣會。 　　“今天帶你們去的目的，是讓你們了解一下小範圍拍賣的環境和程序，今後，我們可能每年都會參加幾次這樣的活動。”傅冬梅對一行人說道：“今天你們隻需要去看就了，現場的事情我一個人處理。不過，記住一條，現場不能隨便問問題。” 　　“為什麼啊？”賴廣深像一個好奇寶寶。 　　“今天的拍賣環境和情況都很特殊，你問問題，別人不回答吧，不好。回答吧，會影響拍賣進程。到了你就知道了。”傅冬梅解釋說。 　　經過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車子來到了一個物流基地。 　　這是一個占地約莫有一百萬平方米大的物流基地，集裝箱車拖著集裝箱排著隊的從入口進來，到處都是忙碌的裝載機、工人、叉車，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 　　去年，蔡雯看過一本書《我在BJ送快遞》，對快遞行業有一點了解。當下，看了如此龐大的物流現場，還是挺震撼的。 　　傅冬梅在事先安排的接待人員的引導下，將車子開到了指定地方，停好車後，他們一行坐上了引導人員的電瓶車。 　　電瓶車在物流基地內開了大約五分鐘的樣子，在一棟大樓前停了下來。 　　大樓頂部有六個大字：南方物流基地。 　　隨後，在引導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位於大樓22層的一個大廳裡。 　　大廳像一個大培訓室。臺上的巨型點陣屏上隻有“B977拍賣會”幾個字。 　　臺下的近百個座位上，大半已經都坐上了人。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蔡雯眼前閃過。她趕緊向那個身影又看了一眼，是他，真是他啊，他怎麼也會參加這種拍賣會呢？ 　　蔡雯隨著引導人員和傅冬梅坐到了指定的位置後。她對身邊的傅冬梅說了句：“傅總，我有個熟人在這裡，我前去見一下。” 　　蔡雯來到她當時鎖定的那個位置，眼前的這位男人，兩眼緊盯著眼前的平板電腦，看樣子是在發郵件。 　　“年酒，你怎麼也來參加這個拍賣會啊？”蔡雯輕聲地說，“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 　　“啊？！蔡雯啊。你也來參加這個拍賣會了？我每年都要參加好幾次這種拍賣會的。” 　　“你一個人來的？” 　　“是啊，這種事情，還是我自己來決定的好，他們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是跟隨觸感科技的傅冬梅女士過來的。” 　　“哦，冬梅是個優秀的企業家，我去見下她。”說著，陳年酒將平板電腦放進身邊的包裡，站起身來，在蔡雯的帶領下向傅冬梅所在的位置走去。 　　陳年酒和傅冬梅本來就認識，他們在液晶顯示這個供應鏈資源區域裡有過多次合作，當然，也有過多次爭奪。今天都來參加這個拍賣會，他們注定要又一次對感興趣的物品發生爭奪了。 　　其實，今天來參加這個拍賣會的現場裡，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都認識，甚至是多年打交道的人。之所以他們彼此之間並不主動打招呼，是為了接下來發生物品爭奪時，少些尷尬。來參加今天這種拍賣會的人，多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他們的做法，有點掩耳盜鈴之嫌。 　　兩人寒暄了一陣後，陳年酒向傅冬梅提起了蔡雯：“蔡雯是個好苗子，以你的能力，比我更能讓她發揮自身的價值。這段時間，我都在反復地想一件事：當初放她離開，是不是我做錯了。直到剛才見到她時，我才深刻地意識到，是做錯了。” 　　“要不我現在把她還給你？”傅冬梅開玩笑道。 　　“君子不奪人所愛。如果你哪天不想用她了，知會我一聲就行了。”陳年酒此時表現出了從英國留學期間學到的紳士風度。 　　他們當著自己的麵如此說自己，這讓寵辱不驚的蔡雯，還是有一些不自在。 　　好在，拍賣會很快就開始了。 　　首先拍賣的產品是一千萬片7.7英寸的液晶顯示屏。這是一批定製的特殊顯示屏，起拍價是一億元，每次最少加價一千萬元。 　　“乖乖！起拍就是一個億啊。”賴廣深嘀咕道。“這種屏任何一家現在的廠家都沒法直接用啊，需要根據它來重新定製開發產品。” 　　在一輪競拍後，很快這批液晶屏就被叫到一億八千萬元。 　　此時，傅冬梅舉牌，“我出兩億元。” 　　拍賣員今天似乎熱情也不高，不緊不慢地說道：“有沒有人願意再出更高的價格的？” 　　現場一片寂靜。過了大約半分鐘，拍賣員再次問道：“還有沒有願意再出更高價格？” 　　“兩億元第一次，兩億元第二次，兩億元第......” 　　聲音被另一個舉牌的人打斷。“我出兩億兩千萬元。” 　　傅冬梅想了想，放棄了競拍。 　　她本是想用這一批液晶屏，開發一款幼兒教學機，如果液晶屏價格貴了，她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否將來有利潤。 　　接下來幾款產品，和傅冬梅的產品沒有什麼交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競價的人。 　　“接下來拍賣的是四億隻精簡版的微波模塊，它的實際功率與功能，隻相當於完整版微波模塊的十分之一，這也是一批定製產品......”拍賣員念著大屏上這款產品的信息和參數。 　　“怎麼這次拍賣的全是定製的產品啊？”崔秋源不解地問道。 　　“要不你以為啊？為什麼這些產品的價格這麼便宜。”傅冬梅說。 　　“確實，前麵拍賣的這些產品，有的隻相當於市場正常價的十分之一，就算最貴的，也不到市場正常價的一半。” 　　此時，蔡雯正在細細地看屏幕上關於微波模塊的介紹。這個模塊怎麼這麼熟悉啊？ 　　她猛地站起了身，向著陳年酒的方向奔去。 　　“年酒，你看這個微波模塊，是不是很熟悉？” 　　“很像我們現在在用的微波模塊。” 　　“你們自己生產這麼一個模塊要多少錢的成本？” 　　“應該要十塊錢左右吧。” 　　“那你把它拍下吧。然後讓他們改一下。我之前參與過微波觸摸項目的一些工作，對照這上麵的參數，基本上可以不改動就能直接用到90英寸以上的設備中，90英寸以下的，需要做一些改動。即使是改動，也能省出不少錢的。”蔡雯有些激動。 　　陳年酒還是不確定，拿出手機，將屏幕上的信息拍下來，通過微信給柳夏慧發了過去，之後打電話給她，把剛才蔡雯的提議跟柳夏慧講了一遍。 　　陳年酒掛上電話後，對蔡雯說：“感謝你提醒了我。不管這批產品將來怎麼用，我都代表陳年科技感謝你。這幾天我那邊的事忙完後，來找你和傅冬梅一起吃個飯。” 　　蔡雯回到傅冬梅身邊，傅冬梅問她怎麼又去找前老板了？ 　　“他們公司現在用的紫牙技術和微波觸摸技術，我都貢獻了一點點力量。剛才這款微波模塊，我很熟悉，所以建議他們拍下來。”蔡雯解釋道。隨後，很不好意思地說：“傅總，今天你帶我出來，我不僅沒有給公司出一丁點兒力，還在幫外人，真是對不住你！” 　　“你又沒做錯什麼，並且你做得很對。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 　　“對了，年酒說他過幾天過來約你和我一起吃個飯。” 　　“你怎麼叫他年酒啊？” 　　“全公司人都這樣叫他。他要求的。我前公司所有人都是叫名字的。”蔡雯回應道，“他是在英國接受的大學教育，受英國的影響比較重吧。” 　　“明白了，怪不得人們經常說，企業文化其實就是老板文化呢。”傅冬梅回復道。 　　在接下來的拍賣過程中，傅冬梅一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順利拿下了三千萬片11.4英寸3K觸摸屏、八百萬片5.8英寸觸摸屏，以及一億片19英寸4K觸摸屏。這些，都幾乎需要重新定製開發才能發揮其價值的液晶屏，對傅冬梅來說，是接下來一年裡需要重點籌劃的事情了。 　　在拍賣接近尾聲時，一款產品又引起了蔡雯的注意，那是一款扇形的固態硬盤，容量從512MB到4TB不等，屏幕上的資料顯示，這是亞馬遜當初開發的一款語音機器人音響上的儲存單元模塊，後來這款產品並沒有實現量產，因為形狀特殊，加上接口也是定製的，所以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應用。 　　這批硬盤數量為一千五百萬片，起拍價是一億五千萬元。 　　蔡雯問傅冬梅：“傅總，這批硬盤的儲存芯片有些價值，公司能不能買下來？” 　　“我們沒有能力用好它。”傅冬梅說道。 　　“賴廣深，如果想辦法搞定它的接口，可否將其應用到MINI機上？”蔡雯問身邊的蔡廣深。 　　“可行性不大。” 　　“傅總，我建議你將它們拍下來，過段時間再將它賣給陳年科技。他們有能力用得上。” 　　“算了，你直接去跟陳年酒講一下吧，讓他拍下就行了。” 　　蔡雯本想幫自己老板一把，但實在沒使上力。最後，還是又去找了一趟陳年酒，陳年酒這次沒有再打電話給柳夏慧，而是直接拍下了這批產品。奇怪的是，這批硬盤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跟自己競價。或許是接口太奇怪，又或許是即使是拆解芯片再利用，也不劃算的原因吧。 　　今天陳年酒這邊拍下了五款產品，其中有兩款就是受蔡雯的鼓動而決定的。 　　回去的路上，傅冬梅邊開車邊說：“我們被邀請參加的這類拍賣會，其產品基本上都是定製的。這些產品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先是成了呆滯品，後來又是找各種廠家再利用，但結果都不如人意，才會定期統一到這裡來拍賣。對於商家來說，他們是虧了，但總比賣垃圾劃算。對於我們來說，根據自己產品的特性和實際能力，買一些可以再利用的。對我們來說，這也是在賭。會有輸有贏。” 　　崔秋源立即拍馬屁道：“傅總真是英明！這也需要公司有足夠的資金做支持，不是誰家都能隨便拿出幾個億的現金的。並且這筆錢，短時間內是無法收回的。” 　　傅冬梅點點頭：“我英明算不上。崔經理說得對，所以我說這是在賭。即便我們用很便宜的價格買了下來，最終也變成產品賣了出去，但還是要核算資金占用成本的。我們倉庫裡現在還放著三千多萬片4英寸的觸摸屏，在庫存放了快兩年了，我也找了很多人，都沒有願意接，就是收電子垃圾的人，都不收了。這批貨僅僅是現金就給我造成了六千多萬元。當時還以為是撿到大寶了呢。” 　　蔡雯對眼前這位女人，打心眼裡還是佩服的。不僅僅是她能有那麼雄厚的資本做支持，還為她能有如此的魄力所折服。要是自己，就不敢做如此大的賭注。 　　“其實，我每次在拍賣會上拍下的商品，有多半還是轉手賣掉了，隻有極少部分由我們自己開發成成品來賣，或者應用到客戶的指定產品中去。”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車內都是沉默。 　　快到公司時，傅冬梅對一行幾人說道：“你們都幫我想想辦法，找書苑 wｗw.ｚｈaoｓhuyuaｎ.ｃom幫我把那三千萬片4英寸的屏解決掉，無論是做成產品，還是轉手賣掉，都可以。如果解決三分之一，我願意拿出十萬來獎勵。如果三千萬片全部處理掉，我願意拿出五十萬來獎勵。” 　　蔡雯有點興趣了，“傅總，那現在每一片的實際成本是多少了呢？” 　　“我隻能大概地估計一下，大概是快接受三塊錢一片了。你們就按三塊算吧。隻要不低於這個價格解決，都給獎勵。” 　　蔡雯在心裡開始對比陳年酒和傅冬梅。 　　陳年酒是一個不太愛管具體事務的人，整個集團公司十多家分、子公司，他很少過問具體的事情。雖然他也很舍得給人分錢，但更多地是基於中、長期的方向的。而傅冬梅，或許是公司小的原因，很多事情她都自己親力親為，她更願意直接給當下的短期效果給獎勵。兩個人的風格不同，經營方式不同，效果也不相同，可以說各有特色。兩人身上都有很多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 　　因為今天下午去廣州的原因，回到公司已經快晚上八點鐘了。 　　蔡雯收拾了下辦公桌，才感到肚子有點餓了。對同去的幾位說：“各位，我今晚請大家吃麥當勞，收拾一下，兩分鐘後出發。” 　　“今天就算了吧，蔡雯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以後有機會了我們請你。”崔秋源說：“這麼晚了，我們都有人在等著吃飯呢。” 　　崔秋源這句話說得很平常，但對於蔡雯來說，聽得有點酸楚。是啊，就是自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什麼時候才能遇到自己的白馬一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