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春在那靜謐的小洋樓裡一邊溫習功課一邊輔導小妹讀書寫字。 小妹接受哥哥的教育懂得了許多道理,增長了不少知識。 徐老板怕女兒在家胡鬧,影響哥哥的學習,要把女兒送到學校去讀書,又擔心女兒不肯去。女兒正值叛逆期,父母的話聽不進去。 現在,女兒隻聽哥哥的話,唯有哥哥能說動她。 “春兒,我打算明年春季學期送小麗到市立女子中學去讀書。不然,你走了她的學業又會荒廢,弄不好會步入歧途。”義父說:“她不聽我的話。你的話她愛聽,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好的,我明天跟妹妹說說。” 義父走了。 小妹在書房看書。 劉世春在寫文章。 義父交辦的任務沒有完成,哪有心思寫書。 妹妹就在旁邊卻不知如何開口,擔心話語不中聽把事情弄僵。 “妹妹,我今天腦子亂,能不能陪哥哥說說話?”他放下筆看著妹妹。 “好啊,巴不得呢!”小妹把書扣在書案上笑著說,以為哥哥要講故事。 “妹妹,我明年要進京科考。如能考上貢士可能謀個一官半職,如果考不上就留在京城的國子監讀書。” “好啊,哥哥這麼棒一定能考中的。我預祝哥哥金榜題名。” “那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沒有想過,要麼我跟著哥哥去國子監讀書。” “那肯定是不行的,國子監是最高學府,要考試才能錄取,哪有這麼隨便。” “那我怎麼辦啊?” 徐小麗忽忽不樂臉色陰沉。 “妹妹想不想進京城國子監讀書啊?” “我能行嗎?” “你很聰明,如果認真刻苦學習是有希望的。” 徐小麗翹著嘴唇低沉地說:“哥哥走了,還有誰教我啊?我不要那個老頭子先生教我,他就知道之乎者也,叫我天天背書寫字,沒趣。”她想起那個私塾先生就來氣。 “那是的,不要他教你。城裡有一所女子中學,讀書的都是女孩子,老師也是女老師。你去那裡讀書沒有人敢欺負你。” “是嗎?有這樣的學校?我怎麼不知道。” “是的,剛辦起來,明年春季開始招生。” “啊,爸爸知道嗎?” “就是爸爸說的,要我告訴你。爸爸為了你讀書籌錢為這所學校投資,現在算是小股東了。” “好啊!那我試試吧。”小女孩確實懂事聽話了,哥哥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明清的科舉考試分為四個級別,最低的一級叫院試,由府、州、縣的長官監考,考試通過後為秀才,然後是鄉試,這是省一級的考試,考中的就成了舉人。再高一級的是會試,由禮部主持,考取的叫貢士,如果能考過這一關,就有資格參加最高一級的考試,也就是殿試。殿試又叫廷試,由皇上親自主持。凡能通過殿試的,最起碼也能撈個進士。如果哪位有幸考中了第一名狀元,不僅能得到高官厚祿,還可以名揚天下。 劉世春在贛州府的會考是省一級派來的監考官,考中舉人被舉薦進京科考。考生到了京城憑各省的舉薦信函進入考場。舉薦信蓋有省府的印章,還有主考官的簽字。 他的書籍以及舉薦信函,還有好友胡永旺的信都被洪水卷走了,沒有了憑證到了京城也進不來考場。他想起這件事,如寒風拂麵心裡微微一顫,如果不能如願將愧對父老鄉親,也對不起救我養我的義父。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轉眼間到了年底。劉世春想起父母年邁,兄弟還小不能為父母分憂,真想放棄科考回家盡孝盡忠。 窗外,飄著鵝毛雪花。 劉世春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撩人的雪花淩亂了心扉,不經意間再次撥動了那根“想家”的弦! 他暗吟李白的《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目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恨不得大聲嚎叫傾瀉情感,無奈忍住眼淚不讓情感過於招搖。 劉世春後悔當初沒有跟叔叔和表哥回家。 他要向義父提出:我要回家過年! 義父回來了。 “義父,快過年了,我想回家看看父母。如何?”劉世春用商量的口吻問道。 “春兒,你來這裡快一年了,想家是情理之中。如果不是特別時期,我會支持你回去與家人團聚,過個快樂祥和的春節。” “我看這樣行不行?”義父想了想接著說:“我去南昌找找人,打聽打聽明年有沒有科考機會,然後再做打算。如何?” “我聽您的。”劉世春言聽計從,義父說的也在理兒。 第二天,義父帶上家仆去了南昌,隨便采購一批貨物回來。 京城科考一般三年一次,考期多在秋季八月。遇上皇上壽誕之年或國家急需人才可能另定考期,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義父來到南昌找了幾個熟人,通過關係拜訪了省府學政大人。 “徐老板來的正是時候,我剛從京城得到了消息,明年八月會加試恩科,還有一次科考機會。”學政大人說。 “這消息準確嗎?”旁邊有人問。這個人可能是學政大人的知己,不然不敢這般說話。 “你還不相信我的情報嗎?我上麵是有人的。”學政大人說話時瞪了那人一眼。 “今年八月的科考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北方戰亂南方多災,去京城貢院考試的人數不夠比例,選拔人才的數量和質量沒有達到要求。”學政大人喝了口茶接著說:“明年逢遇皇帝萬壽慶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朝廷會額外增加科考。”這下大家聽明白了。 徐老板聽了很高興,真是天賜良機,我家春兒有望了。 徐老板把學政大人請到僻靜處又塞了些銀兩,要給春兒補辦一張舉薦信函。 學政大人有些為難,按規定需要本人親自來省府補辦手續,任何人不得代辦。 徐老板敘述了乾兒子的遭遇,說:“請大人開恩,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特事特辦。如果乾兒子能考中,謀個一官半職一定不會忘記學政大人的恩情。” “好吧!贛州府那次鄉試我是主考官,看了劉世春的考卷,是個難得的英才。我就破例特辦吧。”學政大人吩咐徐老板明天過來拿信函,朝廷規定省府的舉薦信要兩個考官簽字才能生效。 徐老板取回信函,采購了貨物匆匆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乾兒子。 這消息對劉世春來說太重要了,不然還要等兩年才有機會進京科考。 這時的他同時陷入僵境,哪裡過年呢? 雖然離考試時間還有七八個月,但回家路途遙遠費時費力,還得兩邊派人接送。明年還要提前幾個月上京城呈遞省府舉薦信函,熟悉環境備戰科考。 他想到這些煩心事,回家過年的念頭打消了。 他寫了一封書信寄回家,告訴父母明年進京趕考的事以及自己的打算。 他沒想到,這個定數使他抱憾終身,從此再也看不見父親那張慈祥又滄桑的臉。他悔恨自己無知、自私,悔恨自己的不忠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