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雪在窗外呼嘯了一整晚,一覺醒來,已經看不到其他顏色了,滿眼望去全是白色。我坐在床上隔著玻璃望去,好像已經停了。今天是早八,大學生的噩夢,手機上的時間已然來到了7點40,我也敢再墨跡,從床上跳下便去洗漱了。 出於對下雪的尊重,裡三層外三層的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扭一扭的便朝著主教走去。主教的暖氣到底還是不如宿舍,可能怕學生暖和過頭,直接昏睡過去吧。我裹緊棉服,一屁股拍下,寒意瞬間從板凳上襲來,連帶著整個腸胃都打了個顫,緊接著從口中呼出了一口涼氣。 教思政的老師是個瘦高的小老頭,頭頂的白發已然凋謝的差不多了,厚重的金色眼鏡似乎有種魔力,時不時就得從鼻根上滑下去,黑色的呢大衣雖然被洗得有些褪色,但仍十分堅挺。小老頭上課有個特點,我們都非常喜歡,那就是非常倔強,上課從不喜歡抬頭,總是雙手撐著講臺的兩邊,念叨著電腦上的內容。至於講臺下,小老頭就顧不了這麼多了,早就倒成了一片,我向來喜歡帶書包去上課,這已經超越很多大學生了,倒不是多愛學習或者裝多少學習資料,知識書包從課桌洞裡耷拉出來的那部分剛好可以放下手機,既可以當作支架,有非常隱蔽。畢竟光明正大的在老師眼皮底下玩手機,多少還是會有些愧疚感。 我印象中的那天上午是思政加專業課,前半段要在主教,後半段要回到學院的畫室裡上課,那天是油畫,隨著叮叮叮的鈴聲響起,諾大的教室從坐滿到沒人隻用了五分鐘,我因為一向不喜歡擠樓梯便又看了會兒球賽才離開,等我到達畫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 我趕緊放下包,脫掉棉服,拿著小桶去隔壁衛生間打水,學院的暖氣比上主教還是要足一些的,就連水都帶著一絲絲溫度。等我打完水,哼著小曲剛把水桶放下的時候,隔壁的一檬就把畫筆扔進了我的水桶。(這裡說一下,我們畫室的座位是不固定的,隨便坐,之前是我和李昊,一檬還有張振坐在一塊,後麵一檬跟張振關係僵掉後,就搬走了,之後一檬就坐在了我的旁邊。)我看著水桶裡被畫筆濺起的漣漪,不禁問她:“又沒洗桶?天天用我倆的,衛生間又不遠,自己打水去。““我的桶打不了水,不信你看。”說完,她往後推了推。我湊上去,隻看見一個水桶裡裝滿了雪。“幼稚,怎麼東北人也跟南方人沒見過雪似的。”“她沖我做了個鬼臉,沒再說話”。 我們的專業課除了設計向來都比較隨意,站起來轉悠轉悠,走動走動也很正常,一般老師也不會一直呆在教室,隻是說下重點,看眼進度就離開,剩下的就我們自己操作。當時我畫的實在無聊,就拿著畫筆在王鐸的旁邊聊天,突然脖子裡感覺到一陣涼意,嚇得我直接跳了起來,我一陣驚呼,回頭望去卻隻留下一個灰溜溜的影子從後門溜走了,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我估計沒去理會,繼續跟王鐸聊天。突然背後傳到才到畫筆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就見一檬舉著半桶雪,踮著腳朝我撲過來,一看就是想朝我脖子裡倒的架勢,要不是猜到了剛才因為驚嚇掉在地上的筆,我還渾然不知,我趕忙一隻手掐住桶的邊緣,一直手按住一檬還在向上抬起的胳膊,然後用力把水桶從一檬的手裡奪下,對著她的頭頂瘋狂搖晃,本有些粘在桶上的雪直接傾倒下來,全部落在了一檬的頭上,有些甚至直接灌進了一檬的脖子裡。 見狀,我立馬扔下水桶,朝著後門跑去,一檬顯然對突如其來的場景有些發懵,愣了一下朝我追去,我也顧不上再回到畫室拿棉服,一路順著後門旁的安全通道跑了下去,不一會便跑到了樓下,我以為一檬暫時不會追上來,剛想從安全通道再繞回正門,沒想到一檬站在正門門口靠著玻璃門等著我。“跑?還跑嗎?早晚不還得回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主,還好意思追我?”“就不能讓我偷襲一下?”“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說罷,一檬朝著我追了過來,我見此情形,下意識地說了句“臥槽,藏獒。”一檬顯然是聽見了,追的更兇了,我顧不上太多,朝著學院門口的停車場跑去,沒跑幾步,後麵便沒了動靜。我以為小姑娘回心轉意,不追了,沒想到回頭一望,小姑娘倒在了一旁的雪堆裡。 我趕忙沖著她跑了過去,像拔蔥一樣把她從雪地裡抱了起來,一邊給她撣身上的雪一邊笑道:“這什麼造型?老年人腿腳不好還來追人?”一檬明顯被氣笑了,回道:“你有病啊,你不跑我不就不追嘛。”然後就站在原地,等著我給他撣雪。“帽子裡都灌上了,走了,回學院了。”我一邊扶著她往回走,一邊把她衛衣帽子裡的雪往外扒拉。 回到學院,我怕她因為被雪打濕的衛衣著涼,便拎著她的衛衣帽子站在吹風口下吹熱風。那天的她畫了一個淡妝,潔白的皮膚,溫潤透亮的眼睛,再配上微微勾起的紅唇美艷極了,睫毛上還粘著些許剛才摔在雪地裡的冰晶,宛若冰雪女皇。我看得有些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衣服被吹得有些溫燙了,一檬回過頭,拉著我的袖子上樓了。 回到畫室,我把她的水桶拿到了衛生間涮了好幾遍,然後重新接了通水,放回了她的畫板旁邊。“這次要好好畫畫了,別玩雪了,身上濕濕的不好受。”她沖著我笑,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知道了“”。 我就應該知道,失敗者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放棄,中午剛下課,我和王鐸聊著天,順著廣場上被清掃出來的小道往回走,後麵突然傳來了奔跑的聲音,我以為是其他著急去食堂吃飯的同學,可誰承想,突然一個胳膊繞過我的脖子,一個使勁掰著我的脖子朝雪堆裡摔去,我頓時沒反應過來,重心沒站穩,拉著那個人一起栽在了雪堆裡。我是先到下去的,我倒下去的時候直接變成了那個人的肉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個人就徑直的被我拉在了懷裡,撞的我好一陣胸疼。感覺肋骨都在顫抖。 “臥槽,暗殺我?”我朝著懷裡的人喊去,連忙把懷裡的人推了起來,我彎著腰,一隻手揉胸,一隻手撣著褲腿上的雪。“嘿嘿,這次上當了吧,終於被我給摔倒了吧。”我側著頭,聽到這個聲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一檬。我佯裝還在撣著褲腿的雪,突然直起腰,一隻腿猛地朝著一檬的小腿掃去,雙手一把架住她的腰,又把她放到在了雪堆裡,隻不過放倒她的時候,架著腰的手下意識扶了一把,所以摔的不重。一檬趕忙從雪裡爬了起來,都不管身上掛著的雪,又跳起來想要故技重施,但這次我做好了準備,沒被他摔倒。她氣不過,嘟著小嘴,惡狠狠的望著我,隔了兩三秒,又突然笑道:“再讓我摔一次唄。”“你摔別人去,你去摔王鐸。”“不行,他體重大不好摔。”“那你去摔班長。”“不行,班長太矮了,沒有成就感。”“人菜癮大,就你這小身板摔得了誰?”我下意識給她撣了撣背後的雪說道。“你啊,剛才不就倒了?”一檬笑著說道。“剛才沒準備,不算不算。”“那再來?”“來什麼來,吃飯了,下午還有課呢,衣服弄得濕漉漉的很好受嗎?”我沒好氣的回道。 我又給她撣了撣膝蓋上的雪,突然間,我好像一個保姆,給你撣乾凈身上的雪,他好像個沒事人,就站在那裡,等著我為她服務。確實,後來真的成她“保姆”了。隔天一早,她就給我發了消息,說她發燒了,我看著手機屏幕,悄悄地說了句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