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西省,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中有一小道觀,道觀大門左右木板刻有一副對聯“生不自知人生幾何,死又可明思緒萬千”,大門上方有一橫梁,寫有“幽玄浩渺”四個大字。道觀有著些許的破敗,整體為木製建築,或許是經費不足,涮的紅漆已經有多處脫落,到處都有白蟻蛀蝕的痕跡,觀中供著三清法像,法像約莫一米高,麵容雕刻手法大氣質樸,卻盡顯威嚴,可見雕刻之人的功底,但材質用料以及修繕狀況同樣可以看出,經費不足。 陸陸續續會有一些衣著樸素的人帶著些許的香燭瓜果等前來燒香供奉,祈福祝願。一名中年農婦祭祀完三清天尊,走出正殿,來到左側的偏室外朝裡望去。 裡麵有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男子約莫五十歲上下,兩鬢斑白,眼角由於時常雙眼半瞇麵帶笑容,形成了較深的魚尾紋。即使歲月侵蝕仍可以看出以往的英氣,不知是哪路英雄隱姓埋名於此。 在中年農婦到這之前,屋子裡已經有一個人在裡麵解惑,屋子外還有兩三個人等著。“道長,恁莫曉得,我屋裡那個仔這段時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書不好好讀,天天跟著群流裡流氣的人鬼混,我跟他爸都要被他氣出心臟病了。以前這小子挺乖的呀,對了,我還帶過這個小子來觀裡祭拜呢。道長,你說他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了”,同樣是一個中年農婦麵帶愁容地夾雜著方言說道。道士聽罷,沉吟片刻,掐指後微笑著說道:“你家小子確實碰到了邪祟作怪,邪祟一般在晚上攝人心神,亂人心智。”道長頓了頓,接著說道:“無妨,貧道這裡有一符紙,你拿去悄悄放在他的床墊之下,這樣邪祟就不敢近身,一段時間你家小子就會慢慢變好了,不過需要你們家長注意的是,在這期間,你們要多關心關心你兒子的狀況。多與他交心,不要責罵,這樣他會好的快一點。”膚色偏黑的中年農婦興奮地接過符紙,感激地喊道:“謝謝道長,謝謝道長,等我屋裡那仔裡好了,我再帶他過來感謝道長。”道士笑道:“走吧,好好對待你家小子。” 農婦趕忙離開,又接待完幾個人之後,終於輪到了中年農婦,中年農婦頭發盤起,用一塊藍白花紋相間的布包住了,因為頭發散亂會影響乾活。皮膚粗糙,即使經常在太陽光下乾活仍偏白。眉眼五官十分柔和,是一個麵善之人。“道長,我最近碰到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麵善農婦與之前的人同樣愁容道。”但說無妨,”中年道士拿起桌旁的保溫杯喝了口水。麵善農婦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早上我和我家老黃吃完飯,像往常一樣扛著鋤頭準備出去乾農活,一打開門,門外有一個籮筐,籮筐裡居然有一個嬰兒,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們倆當時都嚇到了,等反應過來後,我家老黃連忙說趕緊找找這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小孩狠心的爹娘。沒找到後我們又去問村裡人,看看最近有沒有要生小孩的,或者已經生過的,沒發現什麼問題。” 農婦嘆了口氣,接著道:“後來我和我老公回到家商量著,不論能否找到這小孩的父母,都要先讓這個孩子能活下去,於是我就帶著小孩去村裡剛生了小孩的媳婦家裡討要了些母乳喂養,幸好人家聽說了這小孩的遭遇,都願意幫忙。就這樣過了幾天,這幾天我老公去隔壁幾個村打聽消息,唉,還是找不到。” 道士聽到這裡,大致明白農婦今天來這裡找他的目的了,說道:“然後呢。”農婦道:“說實話,我也動過既然這樣,那我就把這個孩子收養下來的念頭,可是我自己已經有一兒一女了,年齡都還半大不大的,我們實在養不起了。”說到這裡,農婦帶著希冀乞求的目光看著中年道士,語氣略帶激動地說道:“所以我今天過來找道長,想要道長幫我算一下這個男孩的父母在哪裡,我們去把小孩還給他們。” 農婦切入了正題,反而令道士開始犯難了,他哪會什麼卜算,這世間能真正通過占卜推算他人的命運軌跡的不說沒有,但也鳳毛麟角。而且窺視命運乃竊取天機的行為,天威不可褻瀆,天威無小事,凡竊取者都要遭受天譴。但大道五十,其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用現代語言也可以通俗地比喻為不論多完美的程序,都會有Bug的存在。這便是大道神奇的地方,除了一些專門針對窺視命運的功法之外,還有些神奇的功法可以或多或少時有時無地感知到這一Bug的存在,但前提條件都是需要能感知到的人,物或事會在未來與自己會產生交集。也就是說修煉一些神奇功法有極小概率能夠在某個瞬間感知到與自己相關的人,物或事,且福禍未知。其實卜算之事並不是令道士犯難的地方,凡涉及未知之事,有的是話術可以圓過去。不要低估了數千年來靠這門話術吃飯的夥計,如何說,說什麼都被這幫靠嘴皮子吃飯的人研究的透透的。 真正令道士犯難的是當農婦說完之後,他突然感覺到心中一動。其實普通人有時候也會突然心血來潮,但這就更加無法言表了,最起碼道士自己不能對其進行解釋。但對於道士這種有著修行根基的人,而且修行的還是極為高深的法典,對自身的掌控能夠很明顯得感知到這個小孩是未來與自己會發生交集的人。他沒有想到在這種偏遠山村,能夠感知天機出現這麼一個小孩,可是遭逢大變的他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鬥誌,隻想安靜地了卻殘生。心中思緒萬千之際,在農婦看來道長已沉思許久,焦急之下,又開口道:“道長,如果不找到這小孩的父母,我們也不可能收養他了,隻能把他在放到別的地方,任他自生自滅,看他自己造化了,還請道長看在一條生命的份上,就幫幫我們吧。”道士繼續沉默,要論麵善農婦有多相信這道士卜算吧,也不盡然。對於普通人來講,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敬之畏之。絕大多數隻是帶著一種信則有的心理暗示而已。如果對心理進行深度剖析的話,或許也隻是農婦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竭盡所能地做一些事,盡可能不留下遺憾和愧疚。道士嘆了口氣,心裡不免自嘲,自嘲自己垂朽暮年,害怕改變,同樣自嘲自己曾經叱吒風雲,居然為一個陌生小孩的生命安危感到不安。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時宜不合身份的國罵,接著道:“真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麵善農婦看的目瞪口呆,有點結巴地說道:“道,道~長。”李淩發泄完,暗自已做了決定,恢復了往日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形象,微笑道:“見笑了,卜算倒是沒有問題,可是這小孩送到他父母手裡,就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嗎,如果有好的結果,他父母為什麼要把他放在你家門口呢。”麵善農婦沉默了,頭低了下去,雙手緊緊抓著褲子上的布料。她知道的,隻是沒有選擇而已。李淩繼續道:“這樣吧,黃昏時刻,我跟你過去看看這個小孩。”農婦猛然抬起頭,激動地說道:“好的,好的,那我就到這裡等著道長忙完事情,帶道長過去。”李淩笑著點了點頭。 夕陽西下,李淩來到了農婦的自建房裡,她老公老黃聽完農婦的描述,忙熱情地邀請李淩進屋,見到了繈褓中的小男孩。小男孩臉蛋肉嘟嘟,眼睛烏黑發亮,見到陌生人也不哭,還咯咯地笑。李淩上去掐了掐臉蛋,擋住眾人的視線,暗自催動一絲元能進入小孩體內遊走全身。不一會,李淩心神巨顫,幽天典的元能在小孩的體內遊走自如,暢通無阻。“奇才,絕對是修煉幽天典的奇才,難怪我會心生感應,”李淩心中驚嘆道,同時心中也開始升騰起一絲希望的光芒。接著看向老黃夫婦:“被父母遺棄,那便等同於天地生養,道法自然,此子與我有緣,這個小孩就交由我撫養吧。”老黃大喜道:“道長真乃菩薩心腸啊!善哉,善哉。”李淩無語住了,中年農婦名為王麗芳,王麗芳拉了老黃一下,說道:“胡說什麼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這是道長,不是和尚。”老黃尷尬地笑了笑:“都一樣,都一樣。”李淩不想搭理這個沒文化的家夥,看向王麗芳,王麗芳猶豫地說道:“那個,道長,這個小孩長大以後也要做道士嗎,我不是說道士不好哈,隻是現在的時代不一樣了,要有文化才行,這個…….。”老黃聽罷,嗬斥道:“敗家娘們懂什麼,別說話,道長肯撫養這孩子已經是這孩子天大的福氣了。你懂個屁呀。”王麗芳欲言又止,神情有幾分落寞。李淩見狀,在心中也默默為王麗芳的善良稱贊,開口道:“你放心,這個孩子會像正常的孩子一樣,讀書學習,將來還會取妻生子,新時代道士也需要適應新的環境,學習新的知識嘛。”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孩給他帶來了一絲希望之後,說話也跳脫了些。老黃夫婦瞪大了雙眼,萬幸老黃還不是完全沒有文化,不然估計也隻會說個“對對對”。老黃夫婦理解了片刻,腦回路轉了又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王麗芳感覺道長有了些許的不同,但看著自從幾年前道長到這之後的所作所為。還是值得大家的信任。王麗芳抱起小孩親了一口,帶有些許的不舍遞到了李淩的手中。別看老黃剛才“薄情寡義”的表現,真到了這個時候也麵露不舍,隨後背過身去。升鬥小民會為了碎銀幾兩紛紛擾擾,但同樣有著最樸實的真情實感。李淩接過小孩,想了想說道:“該給這個小孩取個名字了,姓就姓李吧,今年是世紀元年,這小孩被遺棄,等同於天生,嗯,就叫李天元吧,天生於元年。”“李天元……”老黃夫婦同時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