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元愣住了，這個問題在他的小腦袋裡從未浮現過，他隻知道是師傅讓他練的，師傅說練他就練，就是這麼簡單。突然聽到師傅這樣問他，他也不知道作何回答，於是隻能小聲都答道：“師傅你讓我練的，我就練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看這個練武。”聽到小徒弟的回答，李淩也不由得苦笑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過…”小徒弟又開口了，“不過我並沒有覺得練武有什麼不好的，就像師傅您讓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念的那篇經文一樣，我現在每天晚上不念它我都睡不著覺了。我能感覺到練武之後我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樣了，就像今天我們跑同樣的距離，他們跑的滿頭大汗，而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在學校裡讀書也是一樣，我能夠很快就記住並理解書本上的東西。而他們有時候背下來了，過幾天就又忘了，我能感覺到這都是師傅訓練我的成果。”李淩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且欣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徒弟，雖然隻有十歲的年紀，卻有遠超同齡人的感知和心境。 　　李淩給自己的小徒弟倒了一杯茶，柔聲地說道：“那我給你講講武學的起源吧。”李淩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現在小學三年級的課本有沒有學過人類的發展歷史，在遠古時代，人類還是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茹毛飲血啥意思呀，師傅？”李天元好學地問道。老師傅愣了一會，才想起自己的小徒弟隻是一個小學生，還是三年級，中文詞匯量還是比較匱乏的。 　　李淩在腦海裡把自己想說的話重新組織了一遍，然後把中文十級，也可能是七八九級的詞匯用盡可能小學生能夠聽懂的詞匯翻譯了一遍：“在很久很久以前呢，那個時候的人呀，想要活下去就需要和大自然中的各種猛獸對抗，所以經常要跟山林中的猛獸兇禽打架。那個時候的武器沒有現在這麼鋒利，而猛獸的爪子鋒利，力氣又大，即便每次都是一群人去跟老虎呀，豹子之類的打架，也經常會打不過。可是我們人呢，有腦子的，而且身體比動物更加靈活。在不斷的打架過程中，有些人便開始學動物們的動作，各類動物的動作學的多了，就慢慢形成了武功。就像你們在讀書的時候不是要讀別人寫的作文嗎，讀的多了自己就會寫了。對了，你們三年級應該要寫作文了吧。” 　　小徒弟聽的津津有味，一杯茶都快喝完了，沒想到師傅突然話風一轉，小徒弟反應過來，點頭道：“學過了，我放暑假前的語文期末考試就寫了作文，大概一兩百字，我的作文題目是‘我有一個道士師傅’。我開頭是這樣寫的，我有一個道士師傅，他的頭發有點長，也有點白…。”頭發有點長和有點白的道士師傅氣的打斷了小徒弟的話，後悔自己多嘴提了這一句。他隻是怕小徒弟突然冒出一句“作文是啥”的疑問，讓他組織好的語言又要重新翻譯。“別說話，繼續聽我講。” 　　李天元乖乖地閉上了嘴，老師傅繼續講到，“作文，嗯…我為什麼講到作文了呢。”李淩理了一遍自己講過的話，才知道自己講到哪了，接著說道：“這就是武功最開始的由來，武功之所以能夠讓人變厲害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人不同於動物的最大的一點就是人有很強的學習能力，而且可以通過自己的理解讓原本的動作變得更符合人類身體的施展，第二個就是這些動作都是很多動物經歷了漫長的進化而形成的本能反應，簡單有效，往更深了講就是大道至簡，這些動作都是符合天地道理的。人類學習這些動作的同時也是在進行一種另類的進化，當然這隻是最初的武學來源，現在的武學已經開始真正模仿天地大道了，但歸根究底，武學之道，其根源也隻是模仿，這樣說你懂了嗎？” 　　李天元呆呆地點了點頭，前半段他還是聽懂了，到了大道至簡那裡就迷了。再聰明的人沒有一定的知識儲備也不可能一點就通，就好比你讓一個院士去菜市場買菜，看著別人把七塊錢一斤的魚砍到六塊五，他也不可能照葫蘆畫瓢地砍價成功。但是他把這些話都記住了，以後再慢慢理解。 　　李淩也知道不可能讓十歲的小徒弟完全理解剛才那一番話，其實聽懂了前麵的就已經達到他說這番話的目的了。李淩再次神色嚴肅地說道：“武字拆開來是止戈，學武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紛爭，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和物。可事物都有其兩麵性，有的人利用自己的武功行俠仗義，而有的人卻利用武功胡作非為。我希望你學武是想讓你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和物，不要等到危險來臨時，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小元，我希望這種無力感不會出現在你身上。” 　　李天元小臉緊繃著，看著師傅憐愛又期望的眼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語氣認真地說道：“師傅，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好好練功。”李淩欣慰地說道：“好，不晚了，快去洗澡，然後念經睡覺吧。”李天元應聲走了。 　　洗完澡後關上房門，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呈打坐姿態，調勻呼吸後嘴裡開始念叨起來：“夫天地者，萬物之始也。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氣沖鴻蒙歸於玄天之上，氣貫玄黃納於九幽之下。蓋玄天無極浩茫，莫測無量；流轉不息，應天地四相，歸於玄黃，陽極則陰出，俯仰天地……。” 　　這正是李淩要李天元每天都要默念的經文，房門外，李淩僵直地站在那裡。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掙紮，這個孩子為了他自己的私心付出了太多太多。最初撫養李天元就是想他將來能夠為他復仇，奪回幽天教，難聽地講就是把李天元當做了他復仇的棋子。可十年的相處，讓這對師徒有了極深的情感。即便他並沒有虧待李天元，但仍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掙紮。他已經不知道是讓這個小孩就這樣普普通通的長大過完平凡的一生好，還是進一步進行他的培養計劃，讓這個小孩修煉成絕頂高手好了，可這樣就代表這個小孩的前路危機重重，每一步都可能在生死之間徘徊。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李淩比以往更甚地糾結起來。人類的情感最是難以揣度，李淩的人生大起大落，促使了他的性格發生了極大的轉變。若換作以前的他，雖不至於冷酷無情，但絕對是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存在。 　　怎可能如現在這般被情感所牽絆，思緒無果，他消失在李天元的房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