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剛成年,大學我還在讀。父親想把做餛飩的手藝傳給我。——許友方。 2000年7月1日。 [老浦口許家柴火小吃店] 早上5點鐘。 “起休了,兒子。”許誌延喊。 “波!這才幾時(幾點)呀!這麼早喊我做甚西呀(什麼)?”許友方抱怨地說道。 “起休幫著波波莫莫乾活。”許誌延說。 “行!”許友方從床上爬起來說道。 “你都18了,該為家裡做點事了,不然以後父母養你一輩子?”許誌延說道。 “父母是不可能養你一輩子的,我們終究也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到時候誰養你?”何紅說。 “行了。從現在起我跟我波學手藝!”許友方大聲說著。 “講話(說話)小聲點,把人家吵醒嘍!”許誌延說。 “我去把蔥和蝦米還有榨菜弄好。”何紅說。 “那我起休做甚西?”許友方問。 “做甚西?跟我學包餛飩,做湯包。”許誌延說。 “好!餛飩這個好包的。”許友方說。 “好包,就趕緊起休來做,別磨磨唧唧的。”許誌延說。 “蔥和榨菜切好了,蝦米也準備好了。”何紅說。 許友方從床上爬了起來,洗了漱,來到了店麵(家和店麵連在一起的,後麵是家前麵是店麵)。 “餛飩皮子是昨兒個下午我特地去買的,買了不少皮子,你來包。先用一根筷子裹點肉,然後放到皮子裡麵,手把皮子窩起來就行了。”許誌延說。 “行,我曉得(知道)了。”許友方說。 “我和你韶韶(聊聊)餛飩,我們南京的餛飩和其他的不一樣。比如揚州的蝦籽餛飩,它的湯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白湯,它們醬油湯;還有雲吞,那是粵港那邊人的叫法,樣子做得像雲一樣;還有雲貴川叫抄手、包麵等等。反正做法都不一樣。我們南京人喜歡喝餛飩,怎麼喝你啊曉得啊?”許誌延說。 “這我怎麼可能不曉得呢。不用筷子不用挑子(湯勺)喝餛飩。”許友方回答道。 “曉得就好,你先包餛飩,一會兒教你包湯包。”許誌延說。 “我們小吃店基本上都是柴火來燒。我麻把店裡有哪些東西告訴你。我們店裡麵隻有湯包,沒得包子。其次就是餛飩、茶葉蛋、蘿卜絲餅還有南京特色大碗皮肚麵、大肉麵、三鮮麵等麵條類的,就這些。”許誌延說。 “我曉得了。”許友方回應道。 “我把價錢也告訴你,反正價目表也有,告訴你最好。湯包8塊錢一籠;餛飩小碗4塊,大碗6塊;茶葉蛋1.5一個;蘿卜絲餅1塊錢;皮肚麵8塊錢;大肉麵10塊錢;三鮮麵8塊錢。”許誌延說。 “我曉得了,你看看我包得行不行?”許友方說。 “還可以,隻要下鍋皮子不破就行了。”許誌延說。 “這肯定不得破。”許誌友說。 “行了,過來揉麵做湯包,快得(快點)!”許誌延說。 “跟我學就行了。”許誌延說。 “茶葉蛋要不要我來煮?”何紅問。 “你教兒子煮。”許誌延說。 “這個我會弄。”許友方說。 “你會,後麵就看你弄賴!”許誌延說。 許友方包著湯包,但手法不嫻熟,包得樣子不行。 “這湯包怎麼包成這個樣子噠,這樣包皮子肯定破。你呀還是慢慢學啵。去把餛飩包起來。”許誌延說。 許友方包了很多餛飩。漸漸快接近6點,吃早飯的食客趕來了。 “老許!搞碗餛飩,搞籠湯包,茶葉蛋我今兒個不吃。”一位中年老食客喊道。 “裡邊坐,湯包麻帶你端上來。”許誌延說。 “兒子,下餛飩。碗裡頭放點蔥花、榨菜和蝦米還有一勺葷油(豬油)。”許誌延說。 “好!”許友方回應道。 爸爸把湯包端了上桌。 “我來下餛飩,你以後學著點。”許誌延說。 以後我一直跟著波波莫莫學著手藝,波波希望我在他退休以後去接手這家店。——許友方。 2000年7月6日。 早上天剛亮,有一個老爺爺在鍛煉身體。 “呼呼”老爺爺發出喘氣聲。 許友方跟著父母在做準備。 “茶葉蛋煮上了。”許友方說。 “餛飩不用包了,差不多今天能賣完,現包現賣。”許誌延說。 “我們先吃個早飯吧。”何紅說。 老爺爺在遠處一直在做操喘氣,滿頭是汗。 “一二三,吼!”老爺爺喊。 店麵裡。 “什麼聲音?”許友方問道。 “那兒有個老爺爺在鍛煉身體。”許誌延說。 “要不喊他進來,弄點早飯給他吃。”何紅說。 “也好!”許誌延回應道。 “爺爺!”許友方喊道。 老爺爺並沒有聽見。 “他沒聽見,我過去喊他一聲。”許友方說。 許友方靠近老爺爺喊道:“爺爺,要不進來吃個早飯?” “吃早飯?我還是回家弄早飯吃吧,家裡的老伴還沒起休呢,我還要回去弄早飯。”老爺爺說。 “沒得關係(沒有關係),進來吃點啵。”許友方說。 “年輕人,爺爺謝謝你的好意了。”老爺爺說。 “別這麼叫,老爺爺,叫我小許就行,你進來坐啵。吃完了,您再打包一份給老伴就是嘍!”許友方說。 “也好!那就謝謝你了。”老爺爺說。 許友方帶著老爺爺走進了店麵。 “來,進來坐。我能問一下你姓什麼嗎?”許誌延問。 “我姓王。”王爺爺回答道。 “那我就叫你王伯,我給你端一籠湯包,再給你下碗三鮮麵,然後給你弄個茶葉蛋,您看怎麼樣?”許誌延說道。 “行!一會兒弄一碗餛飩和一籠湯包我打包回去。給我老伴吃,她還沒得起休呢。”王爺爺說。 “沒得問題,再給你加個茶葉蛋給你老伴。這錢你不用給,我請客。”許誌延說。 “這可不行,哪有老板請顧客吃飯的。這錢還是得給的,不給那下回叫我兒子來給。”王爺爺說。 “這就不必了,請你吃頓早飯也沒什麼滴,錢給不給真滴無所謂。”許誌延說。 “那我就謝謝嘍!”王爺爺說。 “不必客氣。兒子端籠湯包,我去下麵條。”許誌延說。 “好嘞!”許友方說。 許友方端了籠湯包上桌,許誌延在爐子前下著麵條。 “王伯,你吃細麵粗麵?”許誌延問。 “都行。要是三鮮麵就下粗麵。”王爺爺回應道。 “行!給您下粗麵。”許誌延回應道。 過了一會兒,麵條就下好了。 “給您夾個茶葉蛋。”許誌延說。 許誌延夾了個茶葉蛋,連麵條一並端了過去。 “王伯,您慢用。”許誌延說。 “好!”王爺爺說。 “兒子下餛飩去,我來把湯包和茶葉蛋打包。”許誌延說。 王爺爺吃著早飯,許友方在下餛飩。 “湯包和茶葉蛋打包好了,還差個餛飩,要等一會兒。好吃嗎?王伯。”許誌延說。 “蠻好吃滴。不愧是老味道。”王爺爺高興地說。 “這可是老柴火做的美食,換做現在用煤氣,都沒有這種的好。”許誌延說。 “是啊,想起小時候了。”王爺爺說。 “您小時候?”許誌延問。 “那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柴火做的食物,自己沒事也會學著做,炒出來的菜特別香。”王爺爺說。 “餛飩打包好了。”許友方說。 “我也吃好了!我該走了!”王爺爺說。 “東西您拿好,下回再來!慢走!”許誌延說。 王爺爺走了,後來時不時的看到王爺爺帶著老伴來吃早飯,許友方就和父母商量貼上愛心早餐的標識,有困難的、生病的、老年人或者小孩來吃,免費。 2000年7月21日早上10點。 “波!這個愛心早餐一成立,效果非常好,來得人是越來越多了,就連浦口區政府還想著給我們頒發愛心獎呢。”許友方說。 “哎呀!獻愛心那是應該的。政府給我們頒獎我們也不能不收啊。”許誌延說。 “開了這麼多年的早餐店還蠻有成就感滴。”何紅說。 “這可不,本來想著以後傳給兒子滴,現在覺得我還能乾。”許誌延說。 “我說老許呀,乾不動,就別乾了,好好歇著。”何紅說。 “歇不下來嘍!”許誌延高興地說。 後來政府送來了愛心獎並品嘗了早餐,誇贊小吃非常好吃。 三年後。 許友方今年6月剛畢業,一直幫著父母經營早餐店。 2003年9月8日早上6點鐘。 “準備迎客!”許誌延喊。 “對了,都好久沒有看到王伯了。”何紅說。 “對呀,王伯有許久沒有帶著老伴來吃早飯了。”許誌延說。 “王爺爺不知道身體怎麼樣了?”許友方說。 說著有個大約三四十歲的男人跑了過來。 “老板,下兩碗三鮮麵,兩籠湯包,兩個茶葉蛋。”男人喊道。 “你咋跑這麼急?”許誌延問道。 “這不我家老爺子想吃你家早點,所以我就有點急忙,趁著人還不多的時候來買。”男人回答道。 “你家老爺子?你是王伯的兒子?”許誌延問道。 “是呔,我家老爺子生病以後,一直念叨著要吃你做的早點。”王爺爺的兒子回答道。 “王伯他怎麼了?”許誌延問。 “我波他心臟有些不舒服,正在醫院住院呢。”王爺爺的兒子回應道。 “哦,要不我們下午去看看王伯。”許誌延說。 “那……來就別帶東西了。”王爺爺的兒子回應道。 “不帶東西來,這可怎麼行呢。”許誌延說。 “那你們可以帶點水果、牛奶就行了。我把地址寫給你們。”王爺爺的兒子說。 “行,我們下午就過去。”許誌延說。 “乾活!給王伯做早飯。”許誌延說。 早飯做好了,王爺爺的兒子把早飯送了過去。 到了下午,許誌延買了點水果和一箱牛奶帶著兒子許友方和妻子何紅來到了浦口人民醫院的住院部心血管的樓層。 咚咚咚!(敲門聲) “進來!”王爺爺的兒子說。 “我們來了!來看看王伯。”許誌延說。 “快過來坐!”王爺爺的兒子說。 三個人走了過去。 “王伯,你現在怎麼樣啊?”許誌延問。 “我現在挺好的!真得謝謝你的早飯,自從生病以後,總念叨著。”王爺爺說。 “以後想吃,讓你兒子來,一分錢都不收。”許誌延說。 “這怎麼行呢,那你們一年也賺不了多少啊。”王爺爺的兒子說。 “助人為樂是應該的,像那些有困難的吃不起飯的,請他們吃一頓,賺不了多少錢也沒關係,我兒子現在還沒到結婚年齡,等到了再賺也不遲。”許誌延說。 他們之間聊了很久,可過了一周後,一個電話打到了小吃店。 9月15日上午9點20分。 嘟嘟嘟。(電話聲) “兒子啊,去接電話!”何紅說。 許友方拿起電話問道:“喂,哪位?” “我是王伯的兒子,我波病情嚴重了,正在搶救,你能做一碗餛飩送過來嗎?如果老伯能搶救成功的話,說不定還能吃上,如果趕不上的話……”王爺爺的兒子說。 許友方手沒抓住電話,電話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兒子?。誰的電話?”何紅問。 “莫!是咱們的老顧客王伯兒子的電話,他說……”許友方說。 “他說……”許友方說。 “他說什麼呀?兒子。”何紅問。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喂?聽得到嗎?趕緊下一碗餛飩送來,別忘了,我先掛電話了。” “我去下碗餛飩。”許友方說。 “你怎麼不告訴我說了什麼?”何紅問。 “你把波波叫回來。”許友方說。 “我馬上打電話喊他回來,他買菜去了。”何紅說。 許友方下完了餛飩,爸爸許誌延就回來了。 “什麼事這麼著急?”許誌延問。 “你兒子接到王伯兒子的電話,講了什麼也不說,就說下碗餛飩。”何紅說。 “兒子,你告訴我王伯他兒子說了什麼?”許誌延問。 “王爺爺他……他……”許友方說。 “王伯他怎麼了?”許誌延問。 “趕緊把餛飩送過去,王爺爺在做手術。”許友方急切地說。 “我去送!”許誌延說完拿著打包好的餛飩出門了。 “你也不說怎麼回事?你這孩子。”何紅有些生氣地說。 “王爺爺病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許友方說。 “病危?!你怎麼不說出來呢。”何紅說。 “但願王爺爺能吃上一碗餛飩。”許友方說。 許誌延把餛飩送了過去,並沒有找到王伯在哪,來到了護士站詢問。 “姓王的一個老伯伯在哪裡?”許誌延問。 “他在手術室。在那邊。”護士回答道。 許誌延來到了手術室前。 “王伯,在搶救?”許誌延問。 “是的!”王爺爺的兒子說。 “這孩子竟然不說。”許誌延小聲地說道。 “王伯,現在怎麼樣了?”許誌延問。 “情況我還不清楚,可能不容樂觀吧,隻要他還能挺過來,這碗餛飩就給他吃了,如果沒有挺過來,那麼餛飩我替我父親吃了。”王伯的兒子說。 他們在焦急的等待著…… 醫生出來了。 “我波他怎麼了?”王伯的兒子問。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回答道。 “沒趕上!可惜沒趕上啊!早知道早點給你們打電話送餛飩來就好了。”王伯的兒子哭著說。 “節哀!”許誌延說。 王伯的兒子吃完了餛飩,回家了。許誌延也回家了。 “怎麼樣了?”何紅問。 “走了!別惦記了,咱們的老顧客多的是呢。”許誌延說。 “王伯走了?”何紅問。 “嗯。”許誌延回答道。 許友方並沒有說什麼話。 雖然王爺爺走了,但是來吃早飯的人依然很多,愛心故事依舊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