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家距離電影播放點稍遠,所以,每次觀看電影,我都是在外圍站著觀看。 因為距離電影熒幕較近的位置,早早就已被附近的鄉鄰占據了。 晚飯後,我與發小鐵軍、青山像往常一樣結伴而行。電影還未播放,場所內已是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如此眾多的觀眾,不光是本鎮上的,也有不少是來自周邊村莊的鄉鄰。大家東一團、西一簇的,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我們仨在外圍一個稍高的位置站定,邊磕著瓜子閑侃,邊等待著電影的播放。 由於近年來每每播放電影之際,時有小青年尋釁滋事、打架鬥毆之類的事件發生,這讓鎮上的領導、村裡的乾部以及大多的觀眾極為頭痛。 為了避免這種不良事件的發生,大家出謀劃策,也共同製定了一些措施。 比如用擴音器宣傳,電影播放場地,已有派出所民警以及本村的治安人員,來此維護現場之類的警示,以便震懾一下那些喜愛尋釁滋事的好事者。 在噪雜的喧鬧聲中,放映員已調整好了放映機與大屏幕之間的角度,即將放映,觀眾們大多都已拭目以待。 按照一貫的步驟,接下來的時間,應該是村支書利用電影擴音器,來傳達一下此次放映的目的,以及目前的國家政策、上級文件精神。 果不其然,在成千上萬人的噪雜聲中,由電影擴音器中傳來了村支書那熟悉而又略帶沙啞的嗓音:“全體社員們注意了,為響應國家號召,為了貫徹……最後,就是現場治安問題,為了不讓個別的小青年在現場內尋釁滋事,擾亂秩序,村委會已在現場外圍的各個角落,安排了治安人員,還望個別不省心的小青年能夠自覺起來,不要惹是生非,以免自找難堪!維護現場秩序的人員都已就位。”最後,村支書公布了四位維護現場秩序的人員名單。 能讓村領導主動推舉為維護現場秩序的人,大多都是在本村乃至周邊三裡五村比較有知名度的,確切地說,就是比較有威望、有震懾力、舉足輕重的人。 這類人要麼是官私俱通,要麼是人多勢眾,要麼是拳頭夠硬,要麼是德高望重,總之,就是能讓那些愛尋釁滋事的小青年給其一個麵子,從而不敢在他們的眼皮下惹是生非。 出事就出在所公布的,四位維護現場秩序的名單上,因為我便是其中之一。 除我之外的另外三位現場秩序維護人員,確實在我們武城鎮上乃至周邊的三裡五村,頗俱威望,都是四十歲左右、身俱鎮場子資格的中年人,他們早已聲名在外,令一些好事者不得不給自己個麵子。 唯獨我,年方二十,涉世不深,不被周邊村莊的鄉鄰所熟知,也隻是在我們武城集上小有名氣,當然,這“名氣”也隻局限在“拳頭夠硬”上。 對於愛好打架鬥毆的小青年們,對那些大力宣揚的國家政策、上級文件精神,他們不一定能聽進去。 可他們偏偏會注意到,有誰在維護現場秩序,是誰在電影播放場地鎮場子。所謂的“鎮場子”,確切地說,就是能夠震懾那些愛好惹是生非的好事者,讓他們不敢尋釁滋事、招惹是非。 或許是周邊村莊的好事者對我還不熟知,應該是說,他們懷疑我憑什麼本事能夠鎮場子,這讓他們極為不服,反而更挑逗起他們的好勇鬥狠之心。 想是礙於其它三位現場維護人員的臉麵,一直到電影播放完畢,也沒有人尋釁滋事、興風作浪。 不是不作,而是不適時宜,直到觀眾們都已各自散去,在回家的途中,他們才明目張膽地向我叫板,決意與我一決高下,看我到底有何真才實學,能夠擔起“鎮場子”的派頭。 向我叫板的一夥小青年,是我們西邊陳家窪的,聽說他們也曾練過武術,其中有三、四個人仗著有點兒武術根底,最是好打架鬥毆,在往返時,恰好與我順路。 電影結束後,觀眾們都已陸續散去,我與鐵軍正欲各自回家,此時青山早已回家。 卻聽得在我們前麵的一幫人中,有人故意向我放話:“今晚維護現場秩序的,聽說有個叫李冰的,怎麼沒聽說過,是誰家的小子?” 見有人議論起自己,並且頗有不敬之意,我禁不住一怔,隨即豎起耳朵。 “就是這西街的,聽說也蹦達過幾天(方言,練過幾天拳腳的意思),不知毛長齊沒有,就他媽的敢鎮場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白了,就是欠揍!”又一人呼應著,並且故意向我這邊看了一下,似乎早就知道目標就在身後,旨在向我挑釁。 我們之間也就五、六米遠的距離,這種輕蔑的嘲諷,這種公然挑釁的汙言穢語,極是刺耳,禁不住令我怒火頓生。 但我還是極力抑製住內心的沖動,不住地勸慰著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句話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能屈能伸大丈夫嘛,何必與人斤斤計較?況且此時又視線不清,或許人家確實不知道自己就在旁邊呢,若是就這麼冒然上前與人理論,也未免有點兒太魯莽、太年輕氣盛了吧。 “喂,小子,有本事鎮場子耍威風,沒膽量露兩手?不會是真慫了吧?是騾子是馬,何不拉出來遛遛?”我正打算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曾想,前麵的一夥人卻驀地停止不前,為首的一人更是猖獗地沖我冷嘲熱諷起來,隨即,同夥們也都附和著哄然大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明知道我就在他們身後,還如此囂張,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在明目張膽地向自己挑戰! 我也是年輕氣盛,自習武以來,又從未吃過大虧。見他們如此得寸進尺,強自抑製住的惱火“噌”地迸發了出來:“我鎮場子,鎮得是破壞公共秩序的好事者,也是我們村領導與群眾共同推薦的,與你們又有何乾?這可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找茬,遛遛就遛遛,若是真有種,咱們就在村外大馬路上見,拳腳可不長眼睛,誰受了傷,就自認倒黴,誰若是報警,就是烏龜王八蛋!”氣憤之餘,我指著村外的曠地,向他們劃出道來。 “好,這話本該由我們來說,算你有種,咱們村西大楊樹下不見不散!誰若是失約,就是日本人揍的!”見我直接了當,為首的那人倒也言辭鑿鑿,言畢,同伴們隨著他手式,一同向村外而去。 “他們可有八九個人呢,聽說陳家窪也都是練家子,就……咱倆,能行嗎?”鐵軍不知所措地嘟囔著,顯是心裡沒底,頗有埋怨我應約之意。 “當然行了,怔著乾嘛?跟我來呀!”在他們的言語相激之下,我自是絕不認慫,值鐵軍猶豫之際,我已走出數丈之遠。 “你……別著急呀,等我回去喊上青山,順便再叫上幾個武術隊的哥們……”鐵軍意欲回村內去叫幫手,又見我大步向前,急得直跺腳。 “隨你便吧,愛去不去!”我回頭吼了一聲,繼而大步向前。 “你這人……,我不是擔心咱倆會吃虧嗎?咳……”雖說極不情願,鐵軍還是緊隨我後。 “到時候,你站在十米之外,給我掠陣就行了,也免得視線不清,連你一並揍了。”我邊走邊囑咐著鐵軍,似乎又覺得有點兒不妥,隨即又補充道,“看我快支撐不住時,你再出手便是。” “嗯,聽你的,到時候……再說吧。”鐵軍中氣不足地隨聲附和著。 一顆煙的路程,彈指間即到,透過昏暗的月光,隻見對方一夥人已一字排開,拉開了決戰的架勢:“嗬嗬,算個爺們!”見我隻帶了一個同伴應約而到,並且沒有再邀其它幫手,為首的那人朗聲一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以示隨時可以決鬥。 “是單挑還是一擁而上?”我把鐵軍支開,不丁不八地站在當地,以示自己單槍匹馬,隨時奉陪。 “廢話少說,既然你敢鎮場子,就說明你也有兩下子,單挑,沒勝你的把握,這樣吧,既然隻有你們兩個,我們也不占你便宜,二對二,不管是誰倒地、受傷,自認慫包就是。”為首的那人倒還硬氣,竟敢不仰仗人多,言畢,朝同伴甩了個手勢,旁側一人隨即緩步而出,其餘眾人也各自散開,呈扇形之勢向我靠攏。 很明顯,若是二人不敵,接下來便是一擁而上。哼,若不是心虛,豈能擺出這種陣勢?不由我豪氣頓生:“你們隨便就是,早動手,早回家!”我一番怒喝後,隨手把鐵軍推出圈外,接著一個箭步,向前沖出。 見我一馬當先,他們還算守信,也隻有兩人沖我撲來。拳術講,手如兩扇門,全靠腳打人,對方二人中的其中一人,也算是個打架的行家,見我逼近,擰身就是一個高邊腿,直掃我的麵部。 這人身材甚高,出腿也甚是淩厲,若是被其掃中,輕者,頭暈目眩,重者,中腿即倒。 眼看這腿來勢兇狠,不由分說,我也以牙還牙,也以同樣的腿法迎了上去,欲以此招來驗證一下,自己多年來踢打沙袋的成果。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鐸”地一聲悶響,各自運足了勁的兩腿相撞在一起,更是小腿骨撞上了小腿骨。 緊接著“哎喲”一聲嚎叫,隻見對麵那人應聲倒地,雙臂抱著小腿,不住地打起滾來,再也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