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裡,我總覺得生活斷斷續續,仿佛是在地底下生活,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碎片化。 清晨下了半個小時的小雨,雨停之後,天空便一直陰沉著,連風都陰沉著。想起上次回老家,看到老爸的樣子,他生活的模樣,那麼悲涼、孤獨、陰沉,我想我的老年生活一定不要是這樣。可我現在的生活不正是這樣的嗎,沒有一點生氣。 沉寂了兩年,是時候活絡活絡了。 心理谘詢室的營業執照注冊下來了,我想,來我谘詢室的來訪者,定是在生活中嘗到足夠多的苦,才使得他有勇氣、或不得已來我的谘詢室。沉寂的這兩年,讓我平靜,行走坐臥都在正念。 2019年8月,我創辦了蒙特梭利兒童之家,2020年初就遇到了疫情,開開停停,來到2022年的10月20日,在金錢壓力下,選擇了閉園。此後的歲月,格外漫長,黑暗把我侵蝕,我漫無目的,曾經活力四射的我早已形似枯槁的老人。我在黑暗中摸索著、顫抖著,不知道會在這沉寂多久。 一直想把奶奶的傳奇人生記錄下來,遲遲沒有動筆,一晃十來年過去了,我擔心再不寫,可能這些記憶會消失了。 在我的記憶裡,我一直跟著奶奶生活,雖然他們都說我是四歲才過來的,四歲以前我是跟前爺爺和養父一起生活,後來前爺爺去世了,奶奶就把我接過來了。 奶奶說我小時候總是生病,在前爺爺家裡的時候,經常發燒、感冒,一生病養父就把我送到奶奶家,養好病了,養父就過來接我回去讓前爺爺照顧。就這樣,我一直在同個縣城不同的城鎮來回著。這些都是奶奶講給我聽,我對這些完全沒有印象。 我奶奶(張素玉)1940年出生在地主家庭。我奶奶說,我太爺爺是當地非常有名氣的地主,不是因為剝削老百姓,而是因為太爺爺是學武術的,經常救濟當地老百姓。在革命期間,也留宿過八路軍在家裡。 我生於90年代,卻似生活在80年代。我生下剛滿一個月就被送走。我是個領養的孩子,從小跟著我奶奶一起生活。沒上學前,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爺爺奶奶生活在南方的一個小村落裡,非常偏僻,可這裡綠水青山格外親切、養人。爺爺奶奶務農,早出晚歸,爺爺每次乾活回來,甭管身上多臟、多累,都要把我扛在肩膀上,在院子裡走兩圈,逗我開心。我雙腿分開耷拉在爺爺的前胸,雙手抱著爺爺那顆不大不小的腦袋,時不時的鬆開一隻手,用食指在爺爺的腦袋上畫圈圈。爺爺那稀稀疏疏的頭發經我這兩下折騰,更顯得淩亂了。不一會兒,奶奶的聲音便從暗暗的屋子傳來,“你這剛回來先休息下,晚點再和你孫女玩。”接著,奶奶跨過門檻,從屋裡頭出來,把我從爺爺肩上抱下來。那時,我從沒覺得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老了。 爺爺奶奶每天都是相伴而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我上學前,我就像個小燈泡,天天跟在爺爺奶奶身後。有時候乾活的田地離家裡比較遠,爺爺就一手拿著鋤頭,一手扛著我。爺爺會給我嘗他自己晾曬的白蘿卜,那種沒有完全乾的白蘿卜有一股辣嘴巴的感覺,而曬的比較乾癟的白蘿卜會更清甜、脆口。暖暖的夕陽曬著蘿卜,也曬著我黑裡透紅的笑臉,幸福也許就是這樣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