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東西了，發東西了。” 　　張亮剛出門不到五分鐘，就聽到走道裡有人大聲在呼喊。 　　緊跟著病區裡的病人們一個接一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然後整整齊齊在走道中間排了一條長隊。 　　張強這時也在隊伍中間，剛剛吃完牛肉的老莫此時卻是得意地坐在門口看著排隊的人們。 　　“老莫，他們這是做什麼？”張強來到老莫身邊好奇地問道，現在隻有老莫一個人是他可以搭上話的。 　　“領東西唄。”老莫簡單地答道。 　　“你家要是給你存了吃的，每天這個時候你也可以去前麵領。”說著老莫兩眼放光地看著張亮。 　　似乎就要張口詢問張亮家裡有沒有給他存什麼好吃的。 　　就在這個時候，前麵的護工忽然喊道：“張亮，張亮，來取東西。” 　　張亮卻想了想，他現在始終還放不下心中的芥蒂。 　　於是走上前對護工說道：“我不取。” 　　護工卻看著他嘆了口氣說道：“你看你媽對你多好，送的都是咱們這最好的牛奶。” 　　在聽到這句話時，不少病人都把腦袋湊了過來，而張亮卻連看也不看一眼。 　　最後護工硬塞給張亮一根香蕉說道：“拿著吧，別放壞了。”才又無可奈何地把一個寫著張亮名字的大塑料袋收了回去。 　　張亮拿著香蕉回到病房，但是這次他卻沒有再和老莫分享，而是把香蕉跟牛肉一起放在了自己床頭櫃的抽屜裡麵。 　　又過了一會張強抱著兩根香蕉跟三個橘子回到了病房，跟在他後麵的還有老莫跟其他幾個病人。 　　幾個人低語了幾句之後，老莫從自己櫃子裡取出一包鍋巴交給張強。 　　然後張強就把自己所有的水果都給了老莫。 　　“老莫的給我吃個橘子。” 　　“老莫……” 　　從張強那裡拿到水果的老莫立刻成了紅人，他被一大群人包圍著，而這些人的目的無非就是從他那裡分些吃食。 　　當然張強那邊也少不了被人包圍。但是張強卻始終沒有打開那包鍋巴，這使得包圍張強的人隻能乾瞪眼而沒有話說。 　　張亮這時想起自己櫃子裡還有半包牛肉和一根香蕉。 　　他卻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老莫剝開橘子皮，然後一瓣一瓣地剝分給身邊的人。 　　老莫在這裡待了八年，對這些病友自然也是十分了解。 　　給出去的東西，哪些人能要回來，哪些人要不回來。他心裡明得跟鏡子似的。 　　而分到橘子的人大多都很大氣的說道“謝謝老莫，下次有好東西肯定第一個給你。” 　　最後老莫把剝得隻剩一半的橘子放到了張亮桌上，笑著沖張亮點了點頭。 　　張亮本想拒絕老莫的好意，但看到周圍人虎視眈眈的表情，他似乎才知道這半個橘子在這裡的珍貴程度。 　　大概這也是老莫現在能拿得出手給張亮地東西吧。 　　最終張亮還是收下了老莫的好意。 　　而老莫在分完橘子之後，拿著剩下的兩根香蕉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了房門。 　　在走出門的瞬間，張亮看到其中一個病人交給老莫一張紙幣，而老莫這才把手裡的另一根香蕉分給了他。 　　過了一會，張強怯怯懦懦走到張亮麵前，很小聲地問到：“還有肉沒。” 　　而在見識到剛才一幕的張亮卻像換了個人一般。 　　變得不再同情和憐憫，聲音冷淡地說道“沒有了。” 　　甚至看著張強不斷盯著自己床頭櫃的目光，他的聲音依然冰冷。 　　“想吃肉叫你家人給你送去。” 　　可是話音剛落，張亮自己心裡不知為何卻產生一股內疚的感覺。 　　過了一會，他看著依然盯著自己床頭櫃的張強問道：“強強，你咋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咋進來的。”張強有點委屈地答道。 　　張亮這時還不知道張強的真實年齡，他便又隨口問道：“那你還上學不？” 　　“我不上學。”張強說話時依然在盯著張亮的床頭櫃看。 　　張亮隻覺得張強這樣的孩子不上學被關在這裡，他的父母實在有點狠心。 　　於是，他剝了一瓣橘子遞到張強手裡。 　　這本來就是張強的橘子，但張強接過橘子時依然笑著對張亮說了句“謝謝。” 　　在見識過老莫和其他病人們對橘子香蕉的熱情之後，起初還不怎麼重視的張亮，卻變得擔心起來。 　　現在他覺得自己床頭櫃裡的那半包牛肉就像寶貝一樣。 　　可是張亮既沒有再分給別人的打算，也沒有把牛肉“賣”出去換其他零食的打算。 　　還是趁沒人的時候趕緊吃掉吧。張亮在心裡想著。 　　卻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心中的芥蒂。 　　又過了一會，到了病人們活動的時間。 　　“排隊，上樓了！排隊，上樓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病人，每次到這個時候都會用很高的嗓門通知其他病友。 　　而張亮也跟著老莫還有張強一起離開了房間。 　　出門時他還碰到昨天那兩個年輕護士。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n.cｏm 　　“張亮，在這裡好好的，你看你母親多擔心你。”其中一個男護士說道。 　　而張亮卻一句話未說。 　　三個人簡短的對話之後，那兩個男護士便急忙走到隊伍前排，打開走廊盡頭的鐵門。 　　病區裡一行五六十人排著隊從二樓走到了四樓的活動室，這才放鬆下來。 　　活動室並不大，約麼一個籃球場的大小，病人卻不少，所以顯得略微有些擁擠。 　　老莫和張強並排坐在一起，張亮從背後看，覺得如果換個環境，他們兩個此時的模樣真的就像是一對和諧的父子一樣。 　　活動室前麵的大顯示屏上播放著音樂頻道的歌曲節目，通過大音響，動聽的歌聲即便在活動室的後麵也可以聽得非常清晰。 　　老莫忽然吼了兩嗓子張亮聽不懂的秦腔。 　　張強卻依然陪在老莫身邊，看著老莫，然後露出一臉奇怪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向蘭走到了張亮身邊。 　　“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才來？”向蘭開口問道。 　　張亮點了點頭。 　　而向蘭繼續說道：“你有啥事直接跟護士說，護士一般都會給你主治大夫說的。不要鬧。” 　　張亮似是明白了什麼。 　　“這裡一個主治大夫下麵有十幾個病人，或者你可以等你的主治大夫巡房的時候給他說。”向蘭這次說完，張亮才點了點頭，開口詢問：“你看我多久能出去？” 　　而向蘭開口道：“哥哥，你在家裡做了什麼，家人為什麼把你送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