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定計(1 / 1)

晉周春秋 涼血青年 3356 字 2024-03-16

晉國新絳還有另一處宮室,四周有高墻,利於防守,人稱固宮。自從欒書前來說郤氏的壞話,晉侯州蒲就喜歡在固宮起居了。   距郤至出使成周已經過了一個月,郤至早已回到新絳。晉侯州蒲得知,郤至果然與孫周見了麵!   而且心腹還對晉侯州蒲說,孫周送了郤至幾大車的財貨,而且郤至離開後,孫周一直盯著隊伍看,久久不肯離去,似乎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   “他們合起夥來要害寡人!”   晉侯州蒲雖然知道,這次歸根結底是欒書想除掉三郤,有意做局,自己隻是借機動手;但是誰知道三郤是不是真的有廢立之心呢?弒君這種事情在晉國還少嗎?   他環顧四周,胥童、長魚矯、夷羊五這幾個寵臣都在,唯獨少了頭上留著傷疤的豎人孟張。   就在幾天前,晉侯州蒲召集眾卿田獵,想再試探郤氏一次,就讓孟張搶走郤至的獵物獻給自己。結果郤至不慣這臭毛病,一箭把孟張當場射死!晉侯州蒲嘴上說豎人無禮,罪有應得,心裡卻徹底認定了郤氏必須滅!   退一步說,就算自己不想滅郤氏,但是自從欒書帶公子茷告發之後,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郤氏早晚會知道公子茷告發的事,再聯係到去成周見孫周和箭射孟張的事,也就會醒悟欒書和國君要針對郤氏做局!這時候國君跑過去對郤氏說放心我絕不會害你們!郤氏會相信?   就算郤氏會相信,晉侯州蒲也不會寄希望於郤氏的善意,萬一他們突然又不信了呢!猜疑鏈已經形成了,而且牢不可破。   晉侯州蒲摸著自己的脖子,腦子裡全是一百年來,晉國這個黑暗森林裡的血雨腥風。   旁邊的胥童、長魚矯和夷羊五則躍躍欲試。   胥童是胥氏後人,當初晉文公用胥臣為下軍佐,胥氏也成了卿族。但是不知觸了什麼黴頭,胥氏子孫接連被權臣打擊,到胥童這一代,已經家道中落。   四十年前,秦康公伐晉,與晉國三軍在河曲(今山西省永濟縣)決戰。上軍佐臾駢見秦國使者眼珠亂看、語音失常,認為秦軍有意撤退,建議正卿趙盾夜晚截擊。但是繼任下軍佐的胥臣之子胥甲和趙穿帶頭反對,說要掩埋死亡將士的遺體,要按約定的時間作戰。   結果晉軍沒有出動,秦軍趁夜逃跑。事後,趙盾認為胥甲判斷失誤,導致晉軍徒勞無功,將胥甲驅逐到了衛國。但趙穿卻依然留在晉國,沒有受到處罰。   胥童的父親、也就是胥甲之子胥克繼承了下軍佐之位,卻又遭到郤至的祖父郤缺的排擠,郤缺為了提拔趙盾的兒子趙朔,硬說胥克精神不正常,把他撤職,讓趙朔當了下軍佐。胥克成了史上“被精神病”第一人。   說起來,這郤缺還是被胥童的曾祖父胥臣提拔的。郤缺的父親郤芮與人密謀刺殺晉文公,被貶為庶人。胥臣路遇郤缺,看見郤缺在田裡鋤草,其妻送飯到田間,二人相敬如賓。胥臣回去對晉文公說,郤缺是有德君子,不能因為他是罪臣之子就摒棄他。   由於胥臣的極力推薦,晉文公決定不計前嫌啟用郤缺,使其繼其父之位。結果郤缺與權傾朝野的趙氏搞到了一起,為了討好趙氏,居然恩將仇報,拿胥氏開刀!   後來雖然郤氏和趙氏翻臉,發生了下宮之難,但是胥氏始終沒能再起。卿族的鬥爭是殘酷的,一旦倒下,想翻身可就難了,不是誰都像趙武那樣幸運啊!   所以胥童恨透了郤氏和趙氏。趙氏族滅,胥童開心的要死;趙武被復立為趙氏宗主,胥童又恨得咬牙切齒,卻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國君和正卿都想除掉郤氏,胥童現在就想沖到郤氏之宮,殺他個乾乾凈凈!   長魚矯的出身倒是沒那麼高貴,隻是一個抱晉侯州蒲大腿才當上大夫的小貴族。他與郤氏雖然沒有幾世的仇恨,但其遭遇也很慘痛。   長魚矯的田與郤犨的田相鄰,結果出了糾紛,兩家爭奪田地,郤犨瞧不起這個出身低微的國君寵臣,就把長魚矯連同其老父老母、老婆孩子一起綁在車轅上!最後長魚矯一家白白受辱,田也沒保住。所以長魚矯也恨透了郤氏。   另一個寵臣夷羊五,則是被郤錡奪了田地。國君想除掉郤氏,他自然也願意出力。所以這次他們君臣四人湊在一起,正是要密謀如何乾掉三郤!   “欒書必不阻我!”晉侯州蒲氣呼呼地說。郤氏在鄢陵之戰後,誇耀自己的功勞,到處貶低欒書,欒書早就看他們不順眼。這次欒書已經和晉侯州蒲建立了默契,絕對不會阻止國君滅郤氏。   但最重要的問題是,怎麼樣才能順利殺掉三郤呢?郤氏一家,除了有三個卿之外,還有郤至的一個親弟弟和四個族兄弟當大夫,一門“三卿五大夫”。不過五個大夫都不打緊,隻要滅了三郤,剩下幾個都是順手除掉的事。   “不如我們直接率國君的八百甲士,沖入郤氏家中,一舉殺掉他們!”胥童兇神惡煞地說,他仿佛已經品嘗到了報仇的快感。   “不可。”長魚矯不同意,“郤氏之宮雖然比不上固宮,但八百甲士一旦出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郤氏必然有所警惕,如果短時間內不能攻入,就壞了大事!雖說其他幾家卿族幾乎肯定會袖手旁觀,但郤氏之卒一旦出動,勝負就未可知了!”   晉周州蒲又來氣了。“其母婢也!郤氏一家就足以與讓寡人無法對付了嗎!”   長魚矯趕緊安撫晉侯:“國君莫要動怒,我有一計,但需要國君身邊的勇士清沸魋一用!”   晉侯州蒲道:“清沸魋就在外麵宿衛,你去將其喚來便可。”   長魚矯將孔武有力的清沸魋帶來之後,說道:“胥童與夷羊雖能領兵,但不如我與清沸魋力大。欲除郤氏,不便強攻,隻能智取。”   胥童問道:“如何智取?大夫趕緊說明白吧!”   “我可與清沸魋偽爭訟!”   “偽爭訟?”   “然。我與清沸魋假裝因國君賞賜不均而爭執,分別拿著短戈,互相扭打著,到郤氏之宮,要求郤氏裁決!郤氏驕橫,以為找他們裁決理所應當,必然不做防備。我與清沸魋便可以趁機殺掉他們!請胥童與夷羊五率領甲士,算好時間,待我二人入郤氏之宮後,再出兵包圍之!徹底滅掉郤氏,盡收其地!”   胥童和夷羊五聽得熱血沸騰。   郤氏一門三卿,權傾朝野。君臣幾人做下了此等大事之後,這空出來的三個卿位……胥童作為名門之後肯定有一個,而長魚矯和夷羊五,誰能說沒有機會呢!   就算是清沸魋,也少不了好處吧!多少得給個大夫做一做。   晉侯州蒲一錘定音:“就依長魚矯之計,此事必成!二三子,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