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視完四縣之後，晉周抓緊趕回了新絳。這是因為，有信使向晉周通報，又一位國君前來朝見。正是那號稱夏朝之後的杞國國君，姓姒，名姑容（杞桓公）。 　　回到新絳之後，下軍將士匄特意前來覲見，向國君講明白杞伯姑容的來意。 　　杞國作為東部小國，受魯國的影響很大，就在士匄前往魯國朝聘期間，杞伯姑容不知怎麼那麼積極，主動跑到魯國來見魯侯黑肱。 　　魯侯當著大國使者的麵，不能不表現得得體一點，就連帶士匄、杞伯一起宴請。席間，魯侯對晉國的新任國君非常贊賞，說他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對周禮深有研究，對小國彬彬有禮，繼位幾個月就安定了晉國，讓晉國上下和睦、人才紛紛湧現，實在是一位少年英主。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看士匄，仿佛士匄就是晉周本人似的。 　　這還不算完，魯侯黑肱還把晉周贈與魯國的那套《晉侯語》拿了出來，親自為杞伯翻看，臉上滿是崇拜。 　　杞伯又詳細問了晉周繼位以來的舉措，魯侯黑肱說不明白的，就開口問士匄，士匄隻能支支吾吾的敷衍過去，最多是把八卿的席位講得明白了一點。老邁的杞伯最後也對晉周贊不絕口，兩眼發亮，當場對魯侯黑肱和士匄表示，連杞國也不回了，立刻要到晉國來朝見！也不知為何這麼著急。 　　士匄推脫說此事必須先行向晉國國君匯報，待兩國聯係妥當之後再成行。杞伯總算是不再猴急了。 　　晉周聽得一頭霧水，這七十多歲的姒姑容打的是什麼算盤？ 　　“啊，對了，下軍將，那魯國上下，對寡人的《晉侯語》有何評價？” 　　士匄回答道：“魯侯自然是不吝贊美之詞，但是言語間隻有‘有朋自遠方來’那幾句，下臣估計，魯侯根本沒有仔細看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晉周說著，臉上顯得有些失望。 　　士匄作為士氏的族長，豈能這點小心思都看不出來？他一邊腹誹著，嘴上卻說道：“但據下臣觀察，魯國的賢臣叔孫大夫，卻多次前往魯侯處，要求研讀，似乎還有所抄錄。” 　　“哦？”晉周眼睛一亮，賢臣叔孫大夫，那不就是現任叔孫氏的宗主叔孫豹？此人就是歷史上名氣不小的叔孫穆子。 　　“叔孫大夫是如何說的？” 　　“下臣聽說，叔孫大夫看過《晉侯語》之後，曾感慨，晉侯未及弱冠，即以立言矣。”士匄說道。 　　果然是他！晉周暗想，他記得那著名的“三不朽”，就是叔孫豹與士匄在一次對話中提出來的。不過應該不是今年吧？而且這次叔孫豹也隻說了一個“立言”，真是可惜呀可惜。 　　士匄依稀聽見國君嘟囔著什麼“可惜”，滿腦袋問號，隻得提醒國君會見杞伯的日期就告退了。 　　會見的場麵自不必說，那復雜的行禮、下堂、洗手、辭謝、互相獻酒的環節，就足以晉周頭腦發脹了。幸虧這時代的酒度數不高，也沒人敢真的強迫晉周每次都喝完。不然等不到正式開宴，晉周就會醉倒了。 　　本來士匄請示過國君，杞國是個小國，比魯國還小一個級別，是不是應當有所省略。但晉周偏說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晉國是霸主要帶頭守禮、施行仁政，不能看不起小國。結果純屬自討苦吃。 　　喝完了酒還得奏樂、唱詩、行射禮之類的，才進入正式的宴會環節。饑腸轆轆的眾人趕緊埋頭苦吃了一番，可杞伯卻沒怎麼吃東西，隻是盯著晉周看來看去，越看越開心的樣子。 　　晉周趕緊詢問杞伯，是不是食物不合口。但杞伯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年紀大了，飯量很小，吃一點就夠了。 　　杞伯這樣一說，晉周自己也不好意思吃了，隻得放下青銅匕首、勺子、筷子等餐具，與杞伯閑聊了幾句。沒想到，杞伯一句話，讓晉周嚇了一跳。 　　“鄙國有嫡女，與大國國君年齡相仿，可為良配！” 　　“啊這！”晉周聽了這話，突然醒悟了。歷史上晉悼公的夫人，好像就是來自杞國？晉悼公的兒子晉平公姬彪，就是來自杞國的這位夫人所生。 　　對杞國來說，這筆投資可真是物有所值！ 　　晉周自己都不知道這宴會是怎麼結束的，就已經躺在了寢宮的臥榻之上。隻記得參會的諸卿見晉周無語，紛紛出來打圓場，最後大家商討，認為公室人丁不旺，國君隻有一個弟弟，年齡也不算小，該著急一下婚事了；就同杞伯姑容詳細了解了一下情況，最後居然答應了這門親事！ 　　國君的婚姻大事，不隻是國君一個人的私事，眾卿當然有參與討論的義務。連那抱病在身的欒書，也強打精神來，要替國君應了這門親事。 　　晉國是姬姓諸侯，天下姬姓諸侯國占絕大多數，理論上同姓不婚；雖說晉國國君不見得真的遵守這一原則，甭管姓什麼隻要是看上的女人就去搞，但正妻還是盡量得考慮非姬姓的諸侯之女。 　　秦國嬴姓，但秦國最近與楚國走得近，歷史上的秦晉之好早就無法延續了。 　　齊國姓薑，找書苑 ｗｗw.zhaoshuｙuan.com但齊國對晉國總是暗中較勁，還經常收留晉國叛臣，比如那趙氏的樓嬰十年前就跑到了齊國。如果去了齊國正妻，對晉國似乎沒有好處，早晚會演變成像秦晉之間一樣的結局。 　　所以，看上去杞國倒成了個不錯的選擇。 　　“我覺得年輕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為重，等到具備了一點經濟基礎之後再考慮個人問題……”晉周本來想這麼說的，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房子有固宮這座大別墅，車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輛，這個借口似乎也不太好使？ 　　欒書也真是的，寡人說把你當父親，你還當真了。說不定是想趁還走得動路，替欒氏拿下“為國君媒妁”這個名分，為欒氏多刷一點好感度。 　　但人家是這麼說的：“公室凋零，望國君早日有幾位公子，令晉國無後顧之憂。” 　　聽上去沒毛病。 　　總而言之，晉周就要不明不白地與一個送上門來的蘿莉成婚了！ 　　“也不知那蘿莉的容貌……啊不對，這是犯罪啊，我今年才十四歲，那杞國的嫡女肯定不到十四，這這這！”晉周不是蘿莉控，根本來不及興奮，隻是受製於前世的道德和法律觀念，對這場拉郎配產生了本能的恐懼！ 　　但是木已成舟，聽說士匄和叔向都已經初步與杞國方麵初步商談了這次婚姻的流程，連什麼時候士匄去杞國納彩都說定了。至於什麼問名、合都是因為那杞伯催得緊，讓一起前來的杞國卿士務必把這事定下來，生怕到手的晉侯飛了。 　　“楊乾，明天隨我去郤氏……啊不對，去公學，我要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