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的燒烤大會還在繼續。 酒酣耳熱之後,晉周和新出爐的狄矯以及狄人首領又聊了很多。 首領說起戎狄之間的情況,表示他們目前七零八落地分為無數個部落,互相之間時而和好時而互相爭戰。有些勢力大的部落就喜歡捉拿小部落的人口作為奴隸,還經常賣給晉人、秦人等。 而狄人之中有些氏族一直聲稱自己與周人、晉人是親戚,這部分人是最喜歡與晉人做生意的。 “下臣與國君的狐沖縣令已經很熟悉了,他就是姬姓狐氏的狄人,不過他家裡人下臣卻沒見過,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了,也許是到西方去,和那些高鼻深目、頭發卷曲的人去行商賈之事了。” 晉周皺起眉頭,回憶著這個時期中亞的情況,但是沒什麼有用的信息,隻記得波斯帝國阿契美尼德王朝應該就是這時期建立的。也許可能就是波斯人吧,或者是米底?太遠了,基本上不可能有直接的聯係。 這場原生態的宴會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晉周半醉著仰躺在草原上,看著天空中熟悉的星空,身邊雖然物人皆非,但繁星卻亙古不變,照耀著古今。 鼾聲已經響成一片,那些不久之前還在狂飲的戎狄騎士們就這樣天為被地為床地睡下了,看樣子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晉周起身鉆進侍從搭好的大帳裡,很快也睡著了。 第二天晉周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就地與狐沖等人商議起選拔輕騎的細節。 戎狄騎士善於騎射,晉周希望輕騎營同時裝備長槊,同時起到沖擊騎兵的作用。實際上這已經不完全是輕騎兵了。 但晉周仍然叫他們“輕騎”,因為他們與後世具裝騎兵還有很大區別。 從掌握在晉周手中的各縣開始選拔輕騎倒是沒問題,但數量肯定多不起來,因為騎兵隊馬匹的要求,比耕地、拉車用的馬要高得多。 目前晉周手裡滿足要求的馬匹也就一千匹,按照一人三馬的標準,能組建三四百輕騎兵就不錯了,一人二馬也隻有五百騎。騎兵的開銷也比步兵大得多。看來這戰馬生意不能停。 晉軍的馬匹並不全在晉周掌控之下,眾卿手中,也掌握著大量馬匹,晉周並不能隨意征用。還有就是乘馬禦手中的馬匹,名義上是晉國的,要滿足四軍的需求,而不是公族自己的私產。 “說來說去,還是得靠自己人。”將此事全權交給狐沖和長魚矯之後,晉周一路感慨著回到新絳。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選拔自己人:公學的第一場考試。晉周給它起了個名字,不叫高考,也不叫殿試,而是“公試”。選拔人才,為公室效力,是為公試! 參加公試的人選很明確,就是公學中收羅的各沒落貴族家庭出身的士人。當然,也有個別中等貴族派來投機的,比如祁午。 “聽說祁午這次也參加了巡視組?”晉周詢問叔向,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祁午此子表現頗為積極,他對國君的新政掌握熟練,能說服各縣行國君之政,也是因為祁午能夠說明利害,還能將新政如何推行講得清清楚楚。” 晉周點點頭,心想這家人如果像左傳裡記載的隻會裝模作樣道德綁架,那自己絕對是不會重用的。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有點能力。 “還有一事,宋國魚石曾經來求見下臣,說他們也想參加這次公試!”叔向說。 晉周有點驚喜:“哦?他們來晉國剛剛半年吧?寡人讓他們到各縣去做縣吏,他們做得如何?”晉周猜想,這幫人都是貴族出身,按理說應該有些治民之才,可誰知道他們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新政呢,沒準會迂腐起來,屁都做不好。 叔向說:“據下臣觀察,這五人為縣吏,確實比一般士人要強一些。下臣看得出來,這五人之中,其餘幾個都有點心灰意冷,言語間覺得自己必要降為皂隸了。但是魚石不同,他一到晉國,就搜羅了些國君著作研讀,還抄錄了送給其餘四人,讓他們專心為國君做事。在下臣率巡視組正好到達曲沃縣之時,魚石還親自來求見,請求下臣能給他完整的《晉侯語》。” “當然可以給,寡人寫《晉侯語》不就是為了教化晉國上下,有教無類,存滅繼絕。” 叔向趕緊行禮:“下臣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確實給了魚石。沒想到他聽說公試的事情之後,趁著前幾日的休沐,居然連夜趕到了新絳,對下臣表示也想參加公試。” 晉周知道了,這是魚石在為挽救桓族前途做的掙紮。歷史上宋國桓族政治鬥爭失敗後就湮沒無聞了,應該是在晉國變成了庶民。其實他們已經是縣吏了,主動參加公試,應該是想示忠於國君,害怕自己這樣沒有根基的外人,在競爭激烈的晉國朝堂再次被打壓。 真是難為他了! “自無不可,彼輩既然事情做的不錯,也是大族出身,寡人可以特批其參加公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晉周說著,拿出幾張紙來:“至於這筆試的試題,寡人也已經親自出好了。” 叔向定睛一看,筆試分為三個部分,一是考察士人對《晉侯語》的掌握程度,有的是給出上文,要求士人填寫下文;有的是給出開頭和結尾,要求默寫出全文。 叔向不知道的事,晉周出這些題的時候有一種報復的快感。穿越之前受過的苦,也要讓兩千五百年前的祖先嘗一嘗! 第二部分則是論述自己在為政的實踐當中,有何得失。這些士人很多曾在各縣“實習”,做過幾天縣吏,有些主持過丈量土地、劃分什伍的工作;有些經常在工匠之中廝混。晉周想要看看他們到底動沒動腦筋,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第三部分是要士人寫個小作文,叔向一看題目,有點嚇人。 “論晉政之失!” “如何?”晉周問道,“為士者,當思君之所思。寡人要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公室之士當然也需要考慮,何為不善。” 其實晉周早就在即位之初就已經把先君和諸卿族都批判過一番,如果眾士人有心的話,應該能打聽到隻言片語。如果他們上道的話,隻要把晉周這些話改頭換麵發揮一下,就可以算是思想上的投名狀了。 一方麵要有策名委質的流程,另一方麵也要公開表明,自己思想上也是與國君一條心,字一寫出來,大家都能看得見!如果心裡有別的盤算,寫了晉周不愛看的,那仕途可能就不會順利了。 至於會不會有意外的驚喜,且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