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鏡花之宴(1 / 1)

蒼墨劍華錄 鐫刻晨霜 10217 字 2024-03-16

秋日的和煦陽光,撒在鏡州城的街頭。   “多謝這位公子相助,不過這也給公子帶來了麻煩……”   眼下,柳月亭與那女子行在了南城的一條小街上,那女子向柳月亭這邊看過來,口中有些歉疚地道。方才二人在城中各處街市巷裡一番穿堂過戶、左穿右進,如此躲匿一陣,這才可算是甩掉了那後麵許多劉家堡中的人來。   “沒關係,”柳月亭轉頭應道,“在下身為正道門人,見到姑娘有難處又豈能坐視不管,這原也是在下本分。”   說著,他又勉露一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姑娘及時帶路,不然我現在可能就不是在這裡了。”   那女子看過來瑩然一眼,也未言語,隻略帶含笑著又回過了頭去,在或許有過的一剎那間,笑容中的甜美之意仿佛更勝了這秋日暖陽。   前方一條南城街道,雖不如西城街市那般的開闊繁華,不過卻多了有幾分安寧祥和。   眼下二人繼續朝前並肩行去,不時路過著一間間多彩布店。   柳月亭這邊,忽然想起來初次和金燕師姐一起行在這南城街巷中的情形,一時還有些不能相信,如今自己竟獨自行了一件俠義之事。也許方才事發之時他還不及想太多,就算是此時再去回想起剛才的情形,還不由覺得那就像是一場虛幻。但是當他又每每側頭,向著身旁同行著的那個陌生女子看去,卻又在被時刻提醒著,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街市上,許多店家的門前都平架一方木板,攤位擴展到外麵,上麵擺有各式琳瑯滿目的貨品。   二人一起行著時,那女子就不時四顧打量。   這時的柳月亭忽然又是想到,眼下自己與這女子在街上這般共行著,與方才那位落水之人的所為倒是頗有幾分相似。臉上不覺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口中咳了兩下,就轉頭向那女子道:“這位姑娘,我看這時下那劉家堡的人也沒有追來,不知姑娘住於何處,在下或可送姑娘一程?”   那女子聞言時看來一眼,接著又回頭過去,似乎是想了一想,道:“我就住在這城中,可是現在恐怕還不便就回,擔心會碰上他們來……”   柳月亭倒是不知道她就住這城中,思慮之下,理解她倘若現在回去也確實有所不妥,那劉家堡的人若是知她住所,可能已然埋伏好圈套,現在回去豈不是守株待兔。遂又臉露一笑,言道:“嗯,姑娘所說有幾分道理,是在下有失考慮了。那,我們就再走一走吧……對了,在下柳月亭,倒還未請教姑娘之名?”   “薑雪靈。”那女子有些輕微的一聲。   “嗯,雪靈姑娘……”柳月亭口中剛叫出一聲,忽然間就麵上神色一怔,朝前望去的雙目中流動起一絲光芒,卻是正發現那前方的街道有幾分莫名眼熟起來。   原來是二人眼下這般走著,這時已然來到他陳姨家的客棧附近,而正巧剛才的慌亂之中,自己也沒忘記捎帶上那個籮筐,這會兒還提在手裡,正好就可以再給陳姨送過去。平望向那前方街巷,思緒罷了,他稍一點頭,然後就回過頭來,向那女子道:“那這位雪靈姑娘,在下正好知道前方有一家叫做‘杏淮人家’的客棧,不如我們就先到那裡去看看再說吧。”   那女子聞言看過來,蹙眉著,眼含幾分無辜與委屈了道:“怎麼了,你也要招待我嗎?”   柳月亭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忙賠笑聲道:“姑娘誤會了。那客棧原是在下一個姨娘家的,這些蘑菇本來今日就是要送過去給她,隻不過她人上午湊巧不在,但我想她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他繼續說道:“再說我看現在也正當飯時,倘若是我們現在過去,我也好叫我那位姨娘招待姑娘一番。姑娘既然此刻不便即回,那就順便用點餐飯後再作打算吧。”   “那,好吧。”薑雪靈嘴裡說著,不覺間就向柳月亭手中提著的那個籮筐看去。   柳月亭見狀忙道:“呃,這個是我一個師妹拜托我幫她做的,其實她最近正需要一些錢……”   “嗯。”薑雪靈口中淡淡一聲,也沒再說道什麼了。   後麵,柳月亭遂當先帶路。二人轉入街市旁邊的一條巷子,又曲折行過一段巷道,之後便來到他姨娘的“杏淮人家”前。   “雪靈姑娘,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吧。”   院門之前,柳月亭向著薑雪靈說道,見她點頭著口中應承了,轉身行入院中。   院子裡聽不到什麼聲音,顯得有些安靜。   柳月亭心呼不妙,加緊幾步跨入堂屋中來,果然沒有看到她姨娘的身影,唯獨隻有那有些陰暗的靠裡處,其中的一張桌子上似乎正坐有一個人。他的眼睛漸漸適應黑暗,認出那人便是上午遇到的那位好酒前輩,當下又朝向後院那邊望了一望,回過頭來,向著那人道:“前輩,您還在,可不知我姨娘她現在回來了嗎?”   那男子一時沒有言語,隔了一會兒方才言道了:“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柳月亭道:“我是給她送東西過來,但她今天好像一直都不在。”   那男子往他手上提著的籮筐看了看,口中淡然一聲道:“你放在這裡吧。”   柳月亭聞言一喜,忙道:“多謝前輩!”   想著眼下雖然姨娘還是不在,不過既然有這位熟客前輩願意幫忙轉告一聲,也是不錯。隨後,他遂將自己綁在籮筐內壁的劍鞘取出,將籮筐靠放在了櫃臺旁邊,又向那男子道謝幾句,方才離去。   “抱歉了,雪靈姑娘,看來我姨娘她好像還是不在。”巷道中,柳月亭有些歉仄地道。   薑雪靈往旁邊的客棧小院看了看,口中若無其事地道:“嗯,那好吧。”   柳月亭感到臉上有些掛不住,邀請人家過來用點餐飯,結果讓人白跑一趟。一番思忖後,又言道:“呃,雪靈姑娘,那在下就再請姑娘到別的地方用餐吧。”   “嗯,”薑雪靈道,“那你還有別的地方推薦嗎?”   柳月亭又凝眉一番,道:“這個,其實在下對這鏡州城還不算太熟絡,既然姑娘便是這城中之人,那就還請姑娘推薦吧?”   “那好吧。”   當下,薑雪靈口中又一聲淡淡應道。   於是這接下來,柳月亭便隨了她,二人一起於巷間行去,卻是漸漸輾轉向北,不一會兒便到了這城中的另一處客棧來。隻是要說這地方,柳月亭也算熟絡,正是他先前來過一次的“鏡花樓”。   “我們進去吧。”   酒樓大門前,薑雪靈對著柳月亭說道一聲,然後就自顧自走進酒樓中去。   而後麵的柳月亭這裡,此刻正眼望著麵前的這座兩溪交匯處的豪華酒樓驚大了嘴巴。料想著雖然上一次售賣,除去已經交給委托人嶽雨璿的一部分,自己的手中還留有一些碎銀,以備不時之用,不過,那可也絕不是能承受得起這種酒樓的。隻是這眼下,自己的話也已經放出去了,要去人家推薦地方請客吃飯,卻又如何能夠自食其言,也就隻得悻悻著跟了進去。   “兩位客官,你們看看需要點什麼?”   進得酒樓中來,大堂扶梯旁的櫃臺前,一位小二管事模樣的人向著了這邊二位,臉露笑容道。   柳月亭這時往他後麵墻上的菜名牌看去,不禁又是一個咋舌,隻覺那一塊塊吊著紅穗子的竹牌上寫著的價格真是貴得離譜。想到上一次,自己和金燕師姐一起來這裡打聽消息,還隻是點了兩杯茶坐了坐而已,從也未曾想過要在這種地方吃飯。這眼下一看那竹牌,自己囊中的銀錢怕不是連一道湯菜也點不起……   “店家,麻煩給我們做點飯菜,送到樓上的客房裡來。”   正當他一度遲疑不決,臉色難看,那站在一旁的女子忽然是口中言道,跟著就見她從身上掏出來一塊元錠,放在櫃臺上。   柳月亭和那管事齊齊看去,不由盡皆皺眉,那東西看起來有黃燦燦的光,正是一錠分量不輕的黃金。   那管事麵上的一絲愕然隻持續頃刻,霎時間便回過神來,滿臉堆笑,一番點頭哈腰道:“是是,客官樓上請!”轉頭又向著大堂中高喊一聲道,“還不快給兩位貴客帶路--”   “好嘞!”隻聽馬上就有一個店小二的聲音回應,跟著時就已然快步小跑了過來,向著柳月亭二人一個鞠躬,兩手齊朝向堂中樓梯一引,口中殷切的聲音笑道,“兩位客官,樓上請!”   “兩者客官對客房有什麼要求嗎?”   稍後時,酒樓二樓的走廊裡,那店小二向著二人中此刻正走在了前麵的薑雪靈,臉露笑容道。   “安靜點的就行。”   薑雪靈兀自走動著,口中應一聲。   那店小二聞言一怔來,仿佛也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簡易的要求,忙就賠笑應承道:“是是是,我們‘鏡花樓’各式客房應有盡有,保證能讓二人客人賓至如歸!”   這之後,薑雪靈一時也未再有言語。二人隨了那小二,在酒樓間穿行一番,不多時,來到一處位於二樓麵朝庭院的屋子裡。   “兩位客官請在此稍候,飯菜隨後便送來。”   ……   那店小二打開來客房門,在門口處向著二人說道了幾句,隨後便即鞠禮行去。   柳月亭這時的心裡暗暗吃驚,從方才過來這裡的路徑看,酒樓的內裡似乎比外麵看起來還要大得多。   這眼下,他來到這間客房後又環顧打量。酒樓一共有六層,這間客房位於二樓的一角盡頭處,不臨街道,不過走廊,屋內兩邊開窗皆是雅靜庭院,倘若隻論清幽靜謐,倒也確實符合薑雪靈的要求來。   客房的地麵為是紅木板拚成,其上還鋪展開地毯,一共有三進,中間以兩道月門屏風為隔。其中,第一間是書畫房,墻壁上掛有幾幅墨竹山水畫;第二間是宴房,中間擺了有圓木桌椅;最裡麵的第三間是臥室,有著一些精致家具,以及靠窗角落處的一張鏤紋木床。   屋中二人這會兒走到了中間的圓桌旁,正相對坐下。   因為剛才,薑雪靈也沒向那管事具體說明是要哪些菜色,眼下二人就唯有在屋內等待有人來上菜,不時的四目相接間,彼此眼中都有些不自在著。這般的氣氛持續得一刻,直到後來時,柳月亭的口中忽然言道了:“對了,還沒請問姑娘今日為何會被那人糾纏上?”   薑雪靈低眉一想,有些難為情地道:“自從上個月,我跟著貨行回到城中,後麵開始就這樣了……”   柳月亭聞言一怔,聽她提到“貨行”,就問道:“可是東城楊恪楊老前輩門下的‘長纓貨行’嗎?”   薑雪靈道:“嗯,上個月我隨了貨行,從外地護運一批貨物到‘劉家堡’中,當時在堡中跟那人見過一麵,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了……”   聽她又如此道來,柳月亭不禁著暗鎖眉宇,有思緒上到心頭。   要說起鏡州城中這“長纓貨行”,本是這青鳧國中最大的一家貨行,在這中原大地之上,西起青鳧國,東至流嵐國,隻要貨主有求,皆可走運。貨行當家楊恪楊老門主,十年之前曾身為流嵐國王宮禁衛軍副統領,再外加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星芒絕影槍”槍法,行走天下間,人人皆要尊稱上一聲“楊老前輩”。   不過又說原本他對於這鏡州城和貨行業都不算熟絡,讓他知曉那“長纓貨行”之名的,卻是那在背後掌管著這家貨行的正道門派--“長纓門”。   而原先最初時,這“長纓門”本是起源於那流嵐國中的煙波城,為楊恪楊老門主的族氏傳承。但是自從十年前,那一場國中逆亂之後,作為王都的煙波城為亂賊肆虐,流嵐國王庭傾覆不再,這之後,楊老門主便將“長纓門”遷到了這鏡州城中來。   這當下,柳月亭聽到她說起曾經隨那“長纓貨行”行走過,正想起來二者的淵源,道:“那這麼說來,姑娘如今便身是在楊老前輩的正道門下嗎?”   薑雪靈略微夷猶一下,道:“嗯,也算是吧。”   “原是如此……”柳月亭若有所思著,自顧自沉吟一番,又道,“隻是,在下就曾聽說那‘劉家堡’,背後好像跟魔教有著一些牽扯。楊老門主身為我們正道前輩,卻為何要接受他們的委托呢?”   薑雪靈道:“這個似乎是有所說法,不過其實也都隻是一些傳言了,那‘劉家堡’本沒有真正落人口實來。”   聞言時柳月亭微微點頭,一想也覺有理,想到正道中人原是不行輕斷妄為,更何況楊老門主身為一派之主,在正道中向來素有威望,斷不會為那魔教辦事,此舉必然是有其考慮。   之後,二人又繼續言談。   柳月亭聽她說來,那劉亦謀雖然在這鏡州城中行事蠻橫無理,生活放蕩,不過也隻是其個人作風不端,跟那“劉家堡”整體也牽連不大。而楊老門主那邊,一來時常在外,二來雖然與那“劉家堡”堡主有所修好,不過也總是不好過度插管別人的家族之事。   而這在剛開始,柳月亭原本還有些詫異著,她分明連日來為那劉亦謀所糾纏欺辱,卻何以還有些為他開脫的樣子?   不過後來又想,這大概便也就正是那“劉家堡”中人行事詭秘的緣故,至少或許在明麵上還沒有露出多少馬腳,還未到“長纓門”要與之公然決裂的地步。   後麵二人又簡單聊到一些其他事情,對麵的那一位女子不時輕啟皓齒以為對答,嫻靜淡雅。隻是在柳月亭的眼中看去,覺得她眉眼之間依舊還是有著幾分鬱鬱不展的神色。   “哎喲,兩位客官,久等了--”   “這是兩位的山椒魚和鬆菇烤雞!”   之後又過得一些時分,就當柳月亭在想著“這是不是等得太久了”的時候,忽然間一道十分嫻熟的小二口音從身後的客房進門處傳來。   柳月亭的心頭剛生一喜又生一怔,正想那聲音怎麼有些熟悉,不由一個回頭看去時,剎那間驚得合不攏嘴。隻見那來人雖然穿著了一身小二裝扮,頭纏包斤,肩上掛一塊抹布,兩隻手上還一手端著一個盤子,不過臉上分明是自己那六師兄範盈同的模樣,口中不禁就失聲驚呼一聲:“範師兄?”   轉眼。   那位柳月亭記憶中師兄模樣的人,已將手中的兩盤菜放在了宴房桌上,二人正在進門處的書畫房中言談著。   “範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麼呀?”柳月亭的口中又是驚詫不已的一聲。   那“店小二”此刻一臉愁苦著,口中嘟嘟囔囔了一陣,言道:“哎,柳師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果然就是這裡某人的師兄。   “這話不是該我說的嗎,”柳月亭說著,又朝他身上的裝扮看了看,“不是,範師兄你現在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呀?”   “哎!”那範盈同口中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柳師弟,這事真是一言難盡,我也是不得已啊……”   柳月亭見他說話遮遮掩掩,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也就不再追問其詳,隻是嘆言一聲道:“哎,那好吧。不過,範師兄,大師兄那邊見你許久不回很是擔憂,要我找到你就叫你回去了。”   範盈同聞言,臉上更加黯淡無光了,口中慘然道:“嗨,柳師弟啊,恐怕我是暫時還回不去的了,還要麻煩你回去給大師兄說一聲,呃……”說到這裡,他麵色古裡古怪,眼神躲閃,過了一陣方又續道,“就給他說,我還需要湊點錢,完事才能回去了。”   柳月亭麵色一怔,道:“什麼錢?要湊多少啊?”   範盈同這時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嘴唇抿了又抿,過後方才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一嘆氣,向柳月亭看來道:“哎,柳師弟,這話就給你說吧。其實我前段時間下山,到這鏡州城中來,本來隻是要喝點酒的,後麵沒忍住,就去那‘萬金堂’中玩了玩……”   柳月亭腦海中思索一番,想起來這個名字,他以前在天墨山上,好像也曾經聽到其他一些師兄們嘴裡提起過,口中朦朦朧朧地就道:“‘萬金堂’嗎?那好像是個賭坊啊,範師兄你……”   正說著,仿佛突然頓悟,轉而急聲道:“範師兄,難道你該不會是去賭錢了吧?”   “嘿嘿……其實,”範盈同訕笑道,“我當時本來也隻是想小玩一把,沒想到後來就不小心多輸了點……”   心想果然沒錯,柳月亭的口中沒好氣地問道一聲:“到底多少錢啊?”   “呃,大概……”範盈同說著,臉上又神色變幻一陣,之後方才又訕訕道了,“四萬兩吧……”   柳月亭這一聞言,當場差點被自己喉中的一口氣給噎死,不禁失聲出口:“範師兄,你瘋了!”跟著又是一聲怨懟,“嘩!你這也太離譜了吧!”   “嗨呀,柳師弟,”範盈同耷拉著頭肩,一聲嘆息,兩眼無神,幾乎是生無可戀般地道,“看來我的人生算是無望了,就還要麻煩你回去,再給大師兄說一聲。不過,可拜托你們千萬不要讓師父知道了……”   柳月亭凝眉道:“可是你這樣一直在外麵,也不是辦法啊……”見他處境如此,霎時間也為他有些喪氣著,正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他解脫困境。   這時,一個聲音從樓下庭院中傳來:“我說範盈同老兄啊,兩位貴客還有好多菜要上呢,待會兒管事怕要傳話了,你那裡弄完就快些下來,接著忙活吧。”   接下來二人這邊又著急忙火地聊了幾句,那範盈同便即道別而去。   柳月亭望著他消逝在廊道中的身影,無奈一聲嘆息,回身往中堂宴房走去。抬頭看去時,那個坐在圓桌旁的女子,此刻正雙手抱放於桌上,眼中望向桌上的兩盤菜,臉含笑意著。   “雪靈姑娘,抱歉了!剛才這位是我的師兄。”柳月亭坐下來,歉意道。   薑雪靈臉上徑自含笑,口中輕笑聲道:“什麼呀,那個‘飯桶’是你的師兄嗎?”   柳月亭聞言苦笑,道:“不是‘飯桶’,是‘範盈同’師兄啊。”   “那還不是一樣嗎?”薑雪靈又笑,目光向柳月亭看來一眼,然後又去看向了那桌上菜盤,臉上笑意盈然。   柳月亭看她這樣子,倒是也不覺笑了一笑,道:“好吧。不過範師兄他這名字,據說當初還是專門請過了風水先生給取的,原本那‘盈同’二字諧音‘盈銅’,有取家財豐厚,富貴榮華之意呢。”   薑雪靈又笑言聲道:“就算名字寓意還不錯,不過好像就是跟他的姓不太搭了吧!”   此刻的她的眉眼之間,仿佛眼波中也蕩漾了笑意。   “也許吧……”柳月亭的口中淡淡一聲應道,望去向前方那個笑容明媚照人的少女,一時間有些失神著。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呀?”恍惚之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道稍有些羞怯的言語聲。   他乍然回過神來,不由心頭一緊,自覺失禮,忙歉疚了道:“啊,抱歉,我剛才在想別的東西……還請姑娘不要介意……”   “那是在想什麼呀?”薑雪靈一雙略含了幾分疑色的明眸看來,道。   柳月亭一頓,似微微頷首嘆惋了一聲,麵生憐色,認真且惻然道:“其實是,我覺得雪靈姑娘的笑容很美,卻又不知為何,自從上次以來,我覺得雪靈姑娘你好像……就時常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其實我最近也經歷苦惱,但到後麵,總算還是走過來。我不知道在雪靈姑娘的心中,是否也有著一些傷懷處,但就如於我一樣,雖是有遇上難以麵對的狀況,但終歸還是隻得負擔向前,總有苦盡甘來時。今日見雪靈姑娘如此,我是想到這些,希望著大家都能夠早日拋開心頭的那些不快,也都能夠時常袒露笑顏。”   似乎是顯得有些突兀了的,此刻的他口中的話語,但聽來恬淡而衷懇。那仿佛是他早就掩藏在心裡許久的,或許是那些他的內心中作為勉勵之用、曾經對於那個同樣陷於某些痛苦的自己所說過的一些話語;那些他苦盡甘來,回憶往昔,曾鼓舞過自己、讓自己感觸良深的話語。此刻由心而發,雖有些淡淡的,但卻又似若是飽含了暖意。   而此刻的同桌之人,麵對了這一乍然間,正有些唐突,又讓人覺得有些不好應答的話語,薑雪靈臉上的笑容不覺盡褪去,浮上了淡淡嬌怯之意。她隻微微低頭了望於桌上,一時緘默著,也未接續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