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校場(1 / 1)

蒼墨劍華錄 鐫刻晨霜 4344 字 2024-03-16

翌日,鏡州城。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喧騰聲比剛才小了許多,轉而生起一陣小聲的竊竊私語。   眼下這裡,是位於鏡州城街道間一處開闊的校武場,那數日前曾在城中傳揚開來的“天權劍”事件,今日便是其既定之期。而作為先前那位身份神秘的持劍之人所相邀之地,時下,校場中的一座方形比武臺周圍,今日一大早便開始有人聚集於此。   那其中,要麼是些本身對那“天權劍”有所期望、已然準備萬全之人,要麼是些尋常的鏡州城中子民,近日暫留城中的行商客旅。又或者是些為了此事、從一些周邊地區專程趕來之人,不願錯過如此聚會,想要身臨其境,目睹一番江湖武人之間的較量,甚至是還有望一睹,那平日裡在高聳絕塵的天墨山上潛心修道、有如隔世高人的天墨門門人的風采。   然而,原本在這晨間的早些時分,當身著天墨門服飾的第一批天墨弟子到場之時,人群中除了情不自禁、乍然哄起過一陣熱烈的驚噫聲,其他時候倒還一切正常。不過,隨著接下來的時間裡,當後續的天墨弟子以及以天墨掌門袁迎舟為首的三位門主姍姍來遲,不覺之間,人群中卻是又莫名多了幾分疑慮的氛圍。   時下,臨近午時,校場比武臺四周的方向上,來自天墨門中的百餘位門人正自獨據一方。眾人間,做為領首的三位天墨門主中,袁迎舟此刻麵色嚴肅甚至近乎陰沉,而其餘眾人也是各自麵含凝重之色。一時間裡,天墨門眾人盡皆肅穆斂容,巋然而立,相較於比鄰略嫌散亂而鬧騰的江湖人眾,自顯一股淩人之勢。   “不知師父他老人家,今日緣何如此?”眼下,正同蘊秀峰上的其他人站於天墨人眾的最邊側,蘊秀峰排行老三的周斛小心探頭,向著一旁悄立無聲的金燕,小聲問道。大概今日的他,本是直接隨了落仞峰上的弟子一起前來,似乎對於某些事情還不太清楚,看到一度臉色暗沉的袁迎舟,正有些心中惴惴。   “這個啊,全都要怪大師兄!”一聞聲,金燕就不禁嗔言嗔語道,說著,轉頭向那正站於人群最後、滿臉苦惱與悔恨神色的人瞥了兩眼。一回頭,兩手中攤了攤,續道,“還不是二師兄和六師弟的事情,明明昨晚我們都已經合計好了,結果大師兄他大概一覺睡昏了頭,今早一來就說破了嘴,現在師父他已經全都知道了。”   “這……”周斛臉上浮現驚愕神色,口中訥訥而道,“那師父他,該不會也知道我的事了吧?”   “你?”金燕一聲狐疑,迫問道,“難道你也做了有什麼違背門規之事嗎?”   “嗬嗬嗬,這個哪有,”周斛乾笑兩聲道,但隨即又似乎感覺到動靜過大了些,朝周圍小心看了看,繼續小聲念叨道,“哪敢如此,哪敢如此啊……”縱使如此,暗地裡卻是心想,畢竟今日蘊秀峰上的弟子,七人中隻到場五人,恐怕就算是大師兄不說漏嘴,也是瞞不過師父的法眼了。   “哼!”金燕口中哼出一聲,道,“最好是沒有!”   周斛賠笑一番,繼而忽又是麵色一凝,斷斷續續道:“對了,不知昨晚……我們蘊秀峰上有沒有……”   金燕秀眉一蹙,知他所指,似是不願多言,默然著點了點頭。   周斛麵色黯然,道:“這麼說,就連我們蘊秀峰那邊都能感受到了……”   時下二人雖則口中言指不明,不過那心中所想,或者說,在場的所有天墨弟子此刻心中所牽係者,恐怕便即是昨夜玄清峰上的那一陣詭秘莫測的奇異嘯聲了。   “對了,柳師弟,你最近常去那玄清峰,可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周斛在一番尋思無果,忽然是朝向那正於一旁默然未語的柳月亭,問聲道。   “柳師弟?”接著時,見他一時間也並沒有如何反應,似乎正有些心神不定,周斛不禁愕然著,又輕喚一聲。   “啊?什麼?”突然間驚覺過來,柳月亭的口中不由自主地一聲。   周斛嚇了一跳,忙又朝周圍張望兩眼,又去向著柳月亭,小聲說道:“我剛才是說,柳師弟知不知道,昨日夜裡那道怪異的叫聲是什麼?”   “這個……”柳月亭口齒生澀,眉生愁雲。要說起那道異嘯聲,當昨日夜裡,那道聲音響徹天墨穹霄,他心中的驚駭可完全不比旁人來得少。因為就是那道嘯聲,不久前他方才親身感受過,就在數日前,他回到天墨山上,去往玄清峰尋找師父袁迎舟之時,在那鎮妖塔前……   “……天下之大,這世間終究還是存在著一些妖魔邪物,本身有著極強的妖邪之力,就算是這‘神劍伏魔陣’也是難以奈何。”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不禁回響起當日師父說過的這幾句話語,一時間麵色更加陰沉,隻覺此事實在是駭人聽聞,難以啟齒。更何況,又一想到最近師父於那玄清峰上閉關,或許也就是為了便於隨時查看那鎮妖塔中妖物的異動。此事如今知曉的人不多,想必就是師父他還沒有告知於眾人,那麼此事就當屬是門中的一樁秘事,自己更沒有輕易告人之理。   “關於這個,周師兄,”柳月亭打定主意不說,隻是含糊其辭道,“其實具體我也是不太清楚。”   周斛一聽,略加思索,旋即又道:“那你以前在玄清峰上的時候,可有聽到師父口中提及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嗎?”   柳月亭聞言一驚,正感愈發兩難,忽然間一旁金燕的聲音道:“哎呀,我說周師兄你就別再多問了,你不知道昨晚在我們蘊秀峰上,大家也都是同樣一宿難眠呢!”   周斛麵含些許愧色,扶了扶額頭,歉然而道:“抱歉,我原也沒有為難之意。隻是想到柳師弟他平日裡最受師父器重,或許能比我們多知曉著一些端倪,也不一定。”   柳月亭稍微有些氣笑道:“周師兄說什麼呢,我哪裡有多受師父器重,師父對大家還不都是一樣。隻不過是相比起大家來,大概我去玄清峰上拜見師父的次數要稍微多些,不過就這,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啊。”   “就是說嘛!”一旁的金燕這時候也幫腔道,“我說周師兄啊,月亭他以前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為他是因為何種緣故,要經常往那陰冷難受的玄清峰跑啊?周師兄你是不是在落仞峰上待久了就變成他們那邊的人了,還是說你和大師兄一樣,昨晚睡昏了頭啦!”   “哪有此事,哪有此事……”周斛抵不過二人,忙一臉賠笑著,口中連連招架道。   見此間這個話頭稍有緩和餘地,柳月亭心中隻巴不得趕緊結束這個話題,隨即也不再去如何理會。笑了一笑,轉身走開兩步,放眼打量起校場的四周來。   這眼下,但見眾人前方的那座比武臺,整體以方石砌造,高約過腰,每邊長約摸五丈左右。四個角落處各立有一根高大木樁,樁頭頂上有著一些空置的扣環,想來應是作為懸掛旗幟之用。   比武臺位於街道上兩排開闊的高樓間,時下天墨門百餘人眾獨據一麵,雖然還能稍嫌空曠,不過那其餘的三麵上,卻早已是一副比肩接踵之象。此外,還不時的有一些過路之人朝著這邊行來,匯集於人群的外圍,而那裡,也正是現場上議論與談笑聲最為作盛之處,再朝裡時,看上去,人群中已然多是一些身懷武藝的江湖派係中人。   遠遠看向外圈中那些正自高談闊論的人,柳月亭沒來由地心頭一鬆,想到,至少看樣子,昨夜天墨山上的那一陣異動,倒似乎並沒有傳到這鏡州城中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即時,他的目光繼續掃過那些稍近處的江湖人眾,見那其中,有不少人都是隱隱間一副蓄氣凝神的態勢,猶如隨時可發的利矢,整體顯得沉著冷靜許多,擁有一種習武之人獨有的深沉氣質,渾然不似那外圍之人--除了其中的兩位,此刻正站在斜對麵一側比武臺跟前的女子。   而那兩者中的一位身著一抹清新淡雅紫的女子,柳月亭初聞那邊生起的幾聲女子的笑語聲,還尚且暗自驚異,正心想,這又如何是習武中人的行徑。不過等他轉動目光,朝向那裡看去時,方才頓生釋然。   原來是她,   先前在鏡花樓中,與自己二人鬧得不歡而散的那位薑雪靈姑娘。   想到自己當時為那一位詭秘的藍衣男子所誤導,或許的確是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不過就算如此,如今的她,看上去,想必應該是全然沒在計較了吧?   就在此刻,柳月亭的眼中望向那個一直在與人推扯打鬧、笑語不斷,仿佛歡愉無限的女子,心中正想到。   隨後時,目光轉動間,他的視線又落在那旁邊的另一位女子身上,但見得那女子身材頗為高挑,身著一身利落的紅色衣飾,頭後綰結一束長長馬尾,手中提握有一柄椆木長矛。又見她此刻時而轉頭談笑,時而又矜持肅容,手中倒是握持得十分隨意,於不經意間,朝下的矛尖正在地麵上散亂圈動著。   天光流轉。   校場上,薑雪靈與那女子之間的言笑聲一時不絕,仿佛有無盡的歡快之事可與言說。笑語打趣之餘,不時引得周圍遠近,人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