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張稼軒的追問，小桃已將自己關了兩天。 　　這時突然推開車門道：“唉……又是這個鬼地方，你們倆還磨蹭什麼呢？快走呀！”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扔給了二人兩張毛氈。 　　阿爾維斯心領神會，當即用毛氈裹住上身，隻露出兩隻眼睛來。 　　張稼軒則像是早已適應了這種環境，他看阿爾維斯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不禁一笑道：“你父親第一次路過這時，也和你現在一樣。” 　　他將自己那張氈子也披給阿爾維斯，又道：“好在工業區沒有農業區那麼大，忍一會兒就過去了。” 　　阿爾維斯忽覺一股暖意湧上心頭，等他反應過來，想把氈子披還給張稼軒之時，卻發現對方已策馬領路走出了老遠。 　　見此情形，阿爾維斯也不再猶豫，他一把攬過車上韁繩便跟了上去。 　　阿爾維斯跟在張稼軒身後剛一下坡，就見到了條如鏡麵般光滑的主乾道。 　　這條道就是貫穿於整個工業區的“流火大街”，無論是誰，隻要看上一眼，就會知道它為何叫這個名字。 　　因為這條由石塊拚接而成的大道，經過車壓人磨，早已瞧不見任何拚接的痕跡，仿佛真就是一麵鏡子，反射著路旁紅爐之火。 　　路邊“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阿爾維斯的眼睛也有些發脹，可他還是忍不住向路邊看去，隻因他發現眼前這些工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莫說是人，就算是馬也已四蹄不願觸地，可他們卻像是工作得十分輕鬆，甚至連一滴汗都沒流。 　　阿爾維斯心中好奇，忍不住悶聲問道：“張叔叔，他們怎麼和沒事人一樣？” 　　張稼軒的馬一路小跑，他自己也一直微低著頭，忽聽身後阿爾維斯開口，這才勒馬減速。 　　張稼軒仍低著頭，似是不願讓人看清，他頗有些為難，側臉道：“他們……他們……” 　　不等張稼軒吞吞吐吐把話說完，突聽路旁有人喊道：“張主任！張主任！” 　　喊話的是位精赤上身的小夥子，他雖麵帶疲倦，膚色黝黑，但顯然還不到三十歲。 　　他一見到張稼軒就像是見到了授業恩師一般，興奮極了，不停揮動雙手。 　　張稼軒聞聲也自覺轉向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隻是那笑並不自然，像是摻雜著幾分苦澀。 　　旁邊爐旁鍛鋼煉鐵之人，聽到小夥子招呼的人是張稼軒，也紛紛停下手中動作。 　　年輕一些的喊著：“張主任！您回來啦？” 　　跟張稼軒年紀差不多的則是喊著：“老張！你回來啦？” 　　張稼軒微笑著一一點頭回應，卻始終沒說半句話。 　　阿爾維斯跟在其身側，逐漸也察覺到他對這種“熱情招呼”很不自在，於是靈機一動，用力拉扯了下馬鬃。 　　馬匹吃痛長嘶一聲，原地亂跑亂踢幾下，便仰起前蹄直朝前方奔去。 　　張稼軒見狀還以為是阿爾維斯的馬受驚發毛，當即策馬追趕，直到將要奔出工業區，這才將它攔下。 　　“怎麼樣？沒事吧？”張稼軒輕喘著氣，關心問道。 　　阿爾維斯雖也真的被驚出一身冷汗，可還是佯裝鎮定道：“張叔叔，我沒事……我是看你好像不怎麼願意搭理他們。” 　　張稼軒這時方知阿爾維斯用意，他先是愣了片刻，然後才苦笑著道：“我並不是不願意搭理他們，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沒臉見他們……” 　　說到這裡，張稼軒回頭凝望，雙唇緊閉了半天，才又開口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阿爾維斯明知他們與常人不同，卻也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便搖了搖頭。 　　“他們都是……”張稼軒收回視線，一字字道：“學院的學生……” 　　阿爾維斯目光一怔，忍不住道：“那他們怎麼會？難不成是觸犯了極夜組的律法？” 　　有了“行竊製裁大會”的經歷，阿爾維斯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與極夜組有關。 　　可從張稼軒的反應來看，卻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張稼軒目光呆滯，微微搖頭道：“和極夜組沒關係，是我們的原因。” 　　這個“我們”指的自然是他和馮寄傲這樣的學院領導。 　　張稼軒見阿爾維斯眼中疑惑未退，嘆息著又道：“他們本來都是十分優秀的學生，隻因沒能在人類反抗軍的選拔中勝出，便被發配到了這裡。” 　　阿爾維斯心中不平，剛想問“為什麼不能再給他們一些機會呢？”，找書苑 wｗw.zhaoshuｙｕan.com 便反應過來學院“資源有限，機會有限”這個道理。 　　他眼中疑惑逐漸被失落代替，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是下一個。 　　“唉！看來有時候為難我們的並不都是他們。” 　　聽到這樣的感慨，張稼軒不能反駁，也無力反駁。 　　因為他不是規矩的製定者，卻又是規矩的執行者。 　　二人沉默半天，直到小桃的車架“咯吱咯吱”跟上來，他們才一同前往下個大區。 　　此時夜色沉沉，風中已有寒意，僅憑幾隻火把照亮都還有些吃力，更別說用來取暖。 　　阿爾維斯從未覺得自家微潮的酒窖有多溫馨，可同眼下比起來，卻是那麼讓他懷念。 　　正當阿爾維斯的精神要被眼前漆黑消磨殆盡之時，遠處隱約傳來了幾句歌聲，他側耳確認，隻聽那歌聲越來越近。 　　“你沒聽錯，咱們馬上就要到商業區了。”張稼軒也早就倦了，說這話時似有如釋重負之感。 　　阿爾維斯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可受前兩個區內幕的影響，他著實不敢再有過多期待。 　　隻見他嘆了口氣，有氣無力道：“張叔叔，這商業區不會也有什麼內幕吧？” 　　張稼軒被他這麼一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勉強道：“呃……不管怎麼說，還是會比農業區和工業區好些，因為……” 　　張稼軒話未說完，車內的小桃就像是獵人感知到獵物一樣，一把推開車門，迫不及待道：“因為那裡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僅能吃飽喝足！還能美美的睡上一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