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慢字”來的十分突然,就連張稼軒似也沒有準備好,被驚得鬢角滲出冷汗。 “重數……” 院內又一聲傳來,聲音雖鏗鏘有力,但聽得出說話之人年齡至少已有七八十歲。 阿爾維斯更加慌張,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連自己沒有默念對方都會知道。 張稼軒見狀側頭看向阿爾維斯,一本正經道:“不好意思,是我沒數,再來一次吧。” 阿爾維斯心想“這也可以??”,轉而還是裝模作樣的合十閉眼。 又片刻後,卻再無聲音傳來,張稼軒這才放心的帶著阿爾維斯邁進院內。 剛一進院,張稼軒便將鞋子脫下,光腳跪在地上,阿爾維斯不明其意隻好依樣畫葫蘆。 隻見張稼軒先是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緩緩站起後又重新跪下,再磕了三個,這才起身向前走了三步, 可僅僅是三步而已,張稼軒又重復起了剛剛磕頭的動作,就這樣直到二人跪了三次,磕滿九個才停。 說來也巧,張稼軒與阿爾維斯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之後,卻正好來到大廳門前。 此時雖然是白天,可大廳裡依舊燈火通明,而在廳中主位坐著的正是“截”派掌院顧長生。 燈光之下,阿爾維斯看的很清楚,張稼軒口中自己的“師祖”不僅須發皆白,就連身型也已是骨瘦如柴。 可也正因如此,搭配上那身白麻長衫,遠遠看去的確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 “大師伯,稼軒帶人來拜師了。” 張稼軒說話吐字清晰,節奏很慢,就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說。 “慢……” “讓小輩先說。” 張稼軒聞言趕緊對阿爾維斯使了個眼色,其實他也不知道還有這個流程。 張稼軒不由心想:“什麼時候又多了個這樣的規矩,難道是因為我太久不來了?” 正當張稼軒替阿爾維斯捏著把汗時,忽聽阿爾維斯道:“魏龍牙之子,阿爾維斯,拜見師祖!” 這句話說的洪亮,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就連張稼軒也自愧不如。 顧長生打坐在廳中主位,一聽來人是魏龍牙之子,瞇著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 “來……” “上前來。” 張稼軒與阿爾維斯聞言全都緩緩起身,向廳內走進,可就在這時又一個“慢……”字傳來。 “我是叫他,不是叫你。” 張稼軒的腰幾乎快要斷了,可還是不得不退回重新跪下。 阿爾維斯走進廳內隻覺一股涼風襲來,讓人格外舒暢,此時他仿佛不再緊張,而是很自然的走到顧長生身前跪了下去。 “抬頭……” 阿爾維斯受命抬頭,一雙藍色眼睛直接與顧長生對視,沒有任何膽怯之意。 顧長生枯瘦的臉上也沒有絲毫變化,又將眼睛閉上道:“退下吧,你來……” 張稼軒深知這次叫的是自己,可因為跪得太久,竟一時不能站起,還是阿爾維斯出來扶了他一把,這才緩緩進去。 “大師伯,有什麼吩咐……”張稼軒說這話時頭都不敢抬。 顧長生輕輕嘆出口氣,道:“果真是龍牙的兒子?” 張稼軒重重點頭,道:“回大師伯,是。” 顧長生又道:“手上也有東西?” 張稼軒又點頭道:“回大師伯,有。” “那我不能收他……”顧長生這句話說的很快。 “大師伯,這是為什麼??”張稼軒情急之下將頭抬起,語氣也強硬了許多。 “嗯?規矩呢。”顧長生眼睛雖沒睜開,但說話的語氣已有幾分不悅。 張稼軒自知失禮,忙收斂急躁又道:“大師伯,稼軒失禮了,可稼軒還是不明白您為什麼不收。” 顧長生微微睜眼,用枯枝般的食指將張稼軒拉到身前,低聲道:“你看他的眼神,一定是個和他爹一樣嘴閑不住,手管不住的愣頭青,我要是收了他,我還能安寧??” 張稼軒對顧長生所說的頗敢震驚,因為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聽自己的大師伯一口氣說出這些話。 張稼軒震驚之餘,忙又解釋道:“可大師伯,這孩子畢竟是龍牙的親兒子啊。” 顧長生閉眼搖頭,道:“今天誰來說情都沒用,我隻想安生的再活兩年。” “大師伯!大師伯!……”張稼軒不肯放棄,仍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顧長生聽他一直在耳邊嘮叨有些煩了,不耐煩道:“趕緊退下吧……” 張稼軒見說他不動,雖心有不甘可也隻能緩緩起身。 “不過……” 張稼軒見顧長生還有話說,忙又跪下。 “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出手點播。” 張稼軒聽到這話頓時眼前一亮,他明白隻要大師伯說了這句話,就是從心裡認下了這個徒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即便不能真的讓阿爾維斯拜入門下,張稼軒也已經很是知足。 “謝謝大師伯!弟子知道該怎麼辦了!”張稼軒話一說完,便恭敬退下。 阿爾維斯見張稼軒支身出來,並沒有叫自己的意思,心情一下子失落不少。 “張叔叔,師祖他是不是不願意收我?” 聽著阿爾維斯可憐巴巴的詢問,張稼軒安慰道:“你師祖隻是覺得時機未到,走吧,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阿爾維斯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張稼軒的解釋而好起來,隻見他耷拉著腦袋問道:“另一個地方?哪裡?” 張稼軒信誓旦旦道:“去你另一個師祖,我三師叔,李守財那裡。” 阿爾維斯一聽這個名字立刻愣了幾秒,他心想“就聽這名字,人也不會靠譜吧……” 他心裡這麼想著,卻並未說出,而是跟著張稼軒向學院的另一頭走去。 剛走出教學樓來到廣場,張稼軒突然“嘶”了一聲,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取點東西。” 他說完便走,弄得阿爾維斯一頭霧水。 趁著這會兒沒事,而且學員們都在上課,廣場上無人。 阿爾維斯一路小跑到廣場中央,仔細看起了紀念碑上的雕像。 昨天路過這時他就很好奇,因為那紀念碑的樣式和自己在商業區見到的幾乎一摸一樣,但上麵刻著的頭像卻又不同。 因為這上麵刻的是七個。 阿爾維斯抬頭望著最近的一個男性頭像,瞇眼讀著他的名字道:“趙……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