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該死啊……”沈江秋在心裡咒罵,這個家夥把自己揍趴下後,就開始像話本小說裡的那些反派一樣,開始進行勝利者的宣講,對方為了讓他好好聽,甚至把對他思維的影響都解除了。 都說反派死於話多,而話多又自大的反派更是沒有活過三集的! 但這家夥留著說長不長的頭發,在腦後鬆鬆垮垮的紮了一個小辮子,身上穿著的都是那種地攤上一百無憂券就能買一套的衣服,看起來著實不像是什麼大反派的樣子。 沈江秋的思緒開始胡亂的發散,隨著失血的加重,他的感覺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逐漸失去了動力……是那顆顯然能活好久的年輕的人心臟嗎?可惡,要是這麼死了的話真的很虧啊。 對身體的控製越來越弱了,他能感受到,有一種嗜血的渴望,正緩緩紮根於自己的肉體——但是他的精神不允許就是了。 這家夥的權柄已經不算是棘手了,甚至可以說的上是令人絕望。那種隨意操控生命的偉力,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無憂城……等等,他既然有這樣的力量,他為什麼不用來達成新生會的目的呢? 新生會認為,無憂城的無憂是對曾經飽經苦難的人類這一種族的褻瀆——拋棄一切龜縮在一方小小的囚籠中,享受著可憐的安寧。 他們致力於將無憂城現有的秩序打破,然後重塑,使其破而後立,成為新的,渴望新世界的未來之城。 “也許是有什麼限製?不,一定有限製。”沈江秋嘗試尋找對方權柄的漏洞,但他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 “當——”又是一聲宛若古鐘的嗡鳴,在兩人不遠處響起。 伴隨著鐘聲,附近的一切都開始了異變。 地上的雜草緩緩的有了血肉的質感,張開一隻隻小小的眼睛。天上掠過的鳥落在了地上,發出像是嬰兒啼哭般的哀嚎,逐漸化作了有著由骨肉構成的翅膀的肉瘤。 一陣詭異的狂風在附近席卷開來,但是他們周身卻依舊隻有微風吹拂,他們分明是那樣靠近風暴。 “呀,你的那位夥伴看起來很強啊,而我的朋友看起來撐不住了。”那人繞有興致的望向風暴的方向。 不不不,你這反應可不對。這種情況下你的做法應該是有那麼幾種——趕快對被自己壓製的家夥下死手(然後慢了一步被趕來救場的人乾碎),拋下看起來已經沒有戰鬥能力的對手去救隊友(然後被兩麵夾擊慘敗收場),以及,放棄隊友直接逃命(然後被追上迅速領便當)……你這看樂子的態度是個怎麼事兒啊! 那風暴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在沈江秋胡思亂想的時候,它便突兀的消失了。 “準備跑路了!餘年!我困不住那個家夥多久!”一個沙啞的嗓音響起。 緊接著,一道身影狼狽的從一旁竄了出來,落在了餘年的身旁。 那是一個女人,亂糟糟的頭發,不整的衣衫,外衣甚至已經爛成了一堆破布。更顯眼的是她滿身點各種傷痕,仿佛是被什麼東西割裂的傷口遍布全身,但並沒有多少血跡染在衣服上,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著許許多多的肉芽。 “呀呀,你看起來很慘啊。”餘年上下打量著女人,“看樣子那個家夥比咱想象中的要強不少啊,竟然把我們高傲的宋小姐逼到這個地步,該說不愧是距離塵神最近的人嗎。” 女人沒有回話,隻是皺著眉頭向一旁的沈江秋瞅了一眼,然後把一隻手搭在了餘年的肩上,另一隻手在空中緩緩的揮動。 青灰色的光影隨著她的動作化作了半個圓弧,仿佛有一扇通往他處的大門在此處打開。 在此期間,沈江秋感覺餘年施加在自身的影響正在一點點削弱,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處理掉自己,甚至當自己不存在一般該乾什麼乾什麼。 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真討厭啊……但對於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感受著意識與肉體的那種剝離感減輕,沈江秋開始取回身體的控製權,他先將心神放在了自己的傷口上,試著簡單做個處理。 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血肉扭曲湧動的聲音,傷口處的血肉長出了一顆顆肉芽與肉瘤,它們貼合在一起,達到了像是愈合的程度。 “這樣應該可以撐一下……應該足夠我拖到楚華哲趕來了。” 在處理完傷口後,沈江秋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對方身上,他推算著時間,然後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念出了大日金輪永恒不滅之輝的尊號。 餘年忽然有了一絲奇怪的預感,就好像被什麼家夥盯上了,那感覺來的十分突兀,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旁邊的宋姓女子發出一聲悶哼。 宋子琪耳邊無時無刻不在響起的嘈雜低語忽然變得清晰了起來,各種怪誕,可怖的聲音接踵而至,某種不可知的東西侵入了她的肉體與意識,血液沸騰與皮肉躍動的感覺讓她的精神險些崩潰。 “汙染……”宋子琪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每個與神明有過牽扯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汙染,甚至自身成為了汙染源。方才與楚華哲戰鬥時確實又受到了不小的汙染,但這種突然爆發的情況她從來沒有經歷過。 耳邊傳來的惡魔低語正在瓦解她的意誌,企圖侵占她的軀殼,而她的肉體也在活躍著,想要脫離她的掌控。 “開門”的動作頓住了,而她陷入混亂精神終究還是使這個剛剛有了雛形的崩毀了。 餘年看到她的臉上裂開了一道道口子,鮮血幾乎將整個臉遮蓋,那些傷口逐漸變大,一隻隻詭異的無瞳之眼在滿臉的肉芽中緩緩睜開。 目睹了一切的沈江秋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對兩人施加的厄運產生了不錯的效果,他有了一種自己能和他們倆打的不分伯仲的想法。 人在倒黴的時候可是喝涼水都會嗆死的,而敵人的厄運就是自己的幸運。 這並不正常。 看著同伴的慘狀,餘年想,結合方才的那種奇怪的預感,他已經想清楚為什麼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真不愧是厄運之子。”餘年嘆了一口氣,而後右臂狠狠甩出,擋在了身側。 一擊不成的沈江秋向後退了幾步,把握在手裡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那是一把土,在他的影響下,變得堅硬如鋼鐵,情急之下他也隻能用這東西當做武器了。 他的左腋下有放著一把轉輪手槍,那種玩意比起修正機關麾下特遣隊用的燧發槍高級了不知道多少——人們至今還在奇怪,為什麼有能力造蒸汽能步行機的組織還依舊熱衷於使用古老的槍械,分明那種難用的要死的玩意兒在實戰中沒有任何作用。 唔,手槍並不是很時候拿來和受賜使徒這種怪物正麵硬剛的,打黑槍或者出其不意的來一發倒還可以,正麵對槍的話對方多半有能力躲開你的攻擊,並且反過來解決掉你。 袖口好像還有一把小刀……額,那種用來切水果都嫌小的家夥事兒怕是拿出來也會把敵人笑掉大牙的吧。 “真是麻煩啊。”餘年嘆氣。 本來隻是想著和這些家夥們玩玩兒的,結果這一個兩個都想要他們的命,不過姓宋的應該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前提是能有充足的時間休養。 沒辦法,那就……再和他們多玩一會兒吧。 “你。” 餘年抬起手,指了指沈江秋,然後又指了指他的背後。 “還有你。” 沈江秋的身後,楚華哲的身影在一團湧動著的,惡心的紅褐色淤泥中緩緩浮現。 “我們一起……讓這個遊戲更加有趣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