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伯閑情排隊算命 眾人設伏鬥殺猰貐(1 / 1)

亂世之中有三門生意最賺錢:一是出家為僧;二是落草為寇,二者相同之處在於都是搶別人的錢,不同之處則在於一個要裝,另一個連裝都不裝了。第三是算命,即使要餓死了,也有人願意湊出些錢來為自己算上一掛,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麵,以求平安度難,甚至大富大貴。不過這一行要靠點本事,至少得有口才,會察言觀色,得讓人信你。   河伯心情甚好,即使被路邊新死的生著蠅蟲的屍體絆倒也不生氣,遇見乞丐也不罵了,麵容好看的還能領他幾個賞錢。   河伯這趟進城有三個目的:一是去醫館抓一副治燙傷的藥;二是去裁縫鋪購置一套上好的婚衣,如果運氣好,就順便把心上人的那一套也定製上;三是去提親。   城裡店鋪白天都關著門,黃昏時才開張,也就隻有幾家開著了,有錢的人早就外出逃難去了,沒錢的不是做了乞丐就是餓死了。但是今天有一間鋪子生意異常火爆,日頭還沒完全下去就排了一隊人,河伯也不清楚是乾什麼的,反正閑著無聊,也跟上排了隊。   那鋪子不大,隻能放下一桌二椅,坐著個老頭,桌上擺了一壺茶,桌前掛著一副對聯,上聯是:算天算地算盡世間命;下聯是:知人知鬼知曉古今情。身後立了個幢幡,幡上寫著:在世神仙。   河伯看那算命的好大的口氣,便想為難他一番。到了河伯,他卻不坐下也不說話。   算命的先生麵無表情,灌了一口水,麵向北方吐了出去,河伯臉色大變,立即坐下,畢恭畢敬,連連喊著大師。   算命的老頭厲聲說道“我有三不算,不是本人不算,不是活人不算,自己不算。你算什麼?”   河伯不停地點頭道“大師覺得我應該算算什麼?”   “姻緣。”   河伯竊喜“請大師指點。”   “無他,唯老嫗耳。”   河伯頓時火冒三丈,他攥緊了拳頭,捏得手心直冒汗,但又忌憚老頭的實力,隻得作罷,心裡暗罵道:去他娘的命,老子不信命。他強壓心中怒火,感謝後便離開。   這是一座屍體壘成的山,眾人扒開雪堆,屍體綿延七八裡,堆得有四五丈,出征的十萬大軍全都命喪於此,眾人無不悲嘆惋惜。   玉兒腳下的屍山晃動兩下,像一顆滿是瘡痍的心臟艱難地抽動,它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詐屍了!”心裡想著,腦子裡催著自己逃跑,腳下卻綿軟無力,“莫不是自己被嚇癱了?”玉兒大呼救命,眾人望去,一隻僵硬的手抓住了它的兩條腿,使它動彈不得。   “活人!”舜喊到。   眾人也不遲疑,提起兔子扔到一旁,推開幾具無頭屍體,發現一個一息尚存的男子。   “命真大啊!”羿感嘆道。   “那邊是不是也有個人?”玉兒驚呼。   “山”的另一側,一個身影佝僂著站在原地,搖搖晃晃又倒了下去,還有一個活人!   羿把兩人扛回到山洞,舜等人在屍山上接著尋找活人,完整的屍體也有許多,十萬具屍體,要砍壞多少好刀才能砍完?可惜再無活人,他們也回到了山洞。   那二人臉上漸漸有了活人的氣色,血液似乎開始流通。一人醒來了,他看到圍觀著的眾人起身就要下跪,眾人扶他繼續躺著休息,卻也攔他不住,他沖著每人磕了三個響頭,就連玉兒也受了大禮,他額頭都磕破了,血液順著他緊皺的眉頭流了下來。   “恩人們的大恩大德,穆宏沒齒難忘,餘生當牛做馬報答恩人們!”   玉兒正襟危坐,隻睜開一隻眼,低眉看向跪在地上的穆宏,說道“你怎麼知道你沒有死?”   一隻會說話的兔子!穆宏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屍山裡的這幾天是怎麼度過的,沒想到還是沒能堅持到最後,他抹了抹眼淚,接受了已經死去的事實,又對玉兒磕了幾個頭,釋然說道“死了也好,下輩子就不做人了。”   羿一巴掌甩飛了玉兒,安慰道“它騙你的,你沒有死。”   “沒有死,那這個兔子是?”   “今天的晚飯!”   “各位大爺,別拿小的開玩笑了!”穆宏更是驚恐,兩個膝蓋蹭著地飛快地爬到了玉兒的麵前,玉兒還躺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臉,他又是一陣猛磕,仿佛腦袋是不要錢的,絲毫不心疼會不會磕壞。   舜把穆宏扶了起來,略帶指責地無奈道“人沒有高低貴賤,不必逢人便拜,欠了恩情要銘記在心,知恩圖報便是。尊重自己!我們與你相處才會自在。”   穆宏還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另一個人也清醒了過來,羿把他按住怕他也起身磕頭。鬼方也端來了熱水給兩人喝,穆宏跪著喝。   二人身體也多處腐爛,臉上有屍斑,是吃了腐壞變質的肉導致的。   後醒的男子叫亞紮,與羿一樣,懷著保家衛國的心參了軍,還未打一仗就被洪水帶到了這裡。   舜推測道“猰貐可能隻吃活人,不然不會放著屍山成堆的屍體不去吃,偏要襲擊我們的木屋。它在屍山徘徊應該是嗅到了亞紮和穆宏的氣息,但是死人太多了,它找不到亞紮和穆宏。之所以出現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估計也是跟著洪水來的,十萬個活人,它拒絕不了這種誘惑。這裡除了我們可能沒有活人了,它不久之後一定會來!”   眾人點頭贊同,玉兒問道,“既然它還要來,那麼我們怎麼對付它呢?”   舜思索了片刻道“屍山可以掩蓋一部分活人的氣息,我們就在屍山誅殺它!”   眾人也不耽擱,來到屍山頂,升了一堆火,靜靜地等待猰貐的到來。   風聲呼嘯,伴著一陣嬰兒的啼叫,猰貐來了,它看到山頂的眾人,暴怒躍起,飛奔上來便要把他們撕碎。眾人也是利索,藏在了屍堆之中,猰貐趕到後隻有一堆火焰。   怪物低頭細細嗅探活人的氣息,隻要有呼吸它就能感受到。它走到穆宏的身旁,與他來了個四目相對,穆宏看到了各式各樣的麵孔,個個兇神惡煞,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穆宏皆是畏懼,但是他身上的死氣太重了,猰貐也難以判斷他是否是活人。   猰貐走了,走到了舜的麵前,舜屏息凝神注視著這怪物,他看到了堯——他的殺父仇人。舜極其冷靜,他不會被怒火沖昏理智,即使堯在他麵前,他也會和顏悅色地找機會殺他,堂堂正正地審判他的罪行。但舜還是顫抖了,他恨堯也怕堯,想要殺堯,他麵對的將會是全天下最龐大的勢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猰貐又走了,因為這裡根本沒有氣息!   玉兒與怪物四目相對,玉兒什麼也看不到,猰貐的腦袋是一片虛空,一片虛無。玉兒漲紅著臉,努力憋著氣,可它隻是一隻兔子,它實在忍受不住憋氣的痛苦,“噗啊”大喘了一口氣,但正因為它是兔子,猰貐嫌棄地走了。   不知情的羿以為玉兒有了危險,推開身前的屍體,將匕首插入猰貐的脖子,飛身騎到它的背上,沙包大的拳頭疾風驟雨般砸下,猰貐被羿打得左搖右晃,鬼方的大刀也劈砍過來,它一蹄踹開鬼方,抖了兩下把羿甩了下來,三人與它對峙。亞紮和穆宏身上有很重的屍氣,猰貐難以察覺,兩人繞到後方拿著攻城用的繩索轉著圈一拉便把它的後蹄捆住,失去重心的猰貐倒了過去,羿和舜不敢慢了動作,也拿著繩索捆它的前蹄,怪物掙紮得厲害,後蹄還沒打上結就快要被撐開,前蹄亂蹬,稍有不慎就會被踢得當場暴斃,眼看後蹄二人要被掙脫,羿飛撲上去,雙臂環抱,一個交叉,鎖住猰貐前蹄,舜捆上前蹄係上死結,前蹄二人也不多言,便要來幫後蹄二人,鬼方叫他們閃開,撲來一刀捅穿了猰貐的肚子,手腕奮力地扭動刀柄,怪物的內臟被攪得稀碎終於不再掙紮,倒在地上一抽便一命嗚呼了。   猰貐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人首蛇身,它死了,它的臉上充滿了恐懼,眉宇間凝結著憤怒,眼裡篆刻著不甘。眾人都看到了,除了惋惜也隻剩唏噓。舜沒有太多感想,天下人如此之多,他沒有精力挨個同情,趕緊上路,他的時間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