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躺著了，站起來給本官聽好了！”判官雙手背後，身後跟著兩排鬼差，趾高氣昂地來到驛館。 　　驛館的鬼魂紛紛站了起來，羿也磨磨蹭蹭吊兒郎當地站起身，判官瞪著眼睛在他身上掃了掃，白了一眼，正經地通知他們“從現在開始，如果有人問你們，城隍大人以及本官有沒有虐待你們，你們都給我說沒有，知道了沒有？” 　　鬼魂皆畏懼道“沒有。” 　　羿愣了一下，判官也按捺著怒氣無奈道“別人問你們的時候，你們說‘沒有’，現在我問你們，你們要說‘知道了’，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 　　“有人問你們可曾給過城隍大人和本官好處，你們也說沒有。” 　　鬼魂們又都點著頭回答道“知道了。” 　　“有人問你們幸福嗎？你們怎麼說？” 　　“幸福！”眾鬼魂搶著回答道。 　　判官嫌棄地看著那些鬼魂說道“要說‘就跟在家一樣’，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 　　判官吩咐手下，站在鬼魂們麵前把能想到的問題全都一一告訴他們，讓他們記住。就這樣，他們花了兩天的時間輪流上場，逼著鬼魂們一遍一遍地回答“知道了”。 　　十顆太陽照射下，知了也厭倦了無休無止的夏天，它們喊破了嗓子，累死在了樹上，掉到地上，爛成一抔黃土。 　　天帝派下的檢察官馬不停蹄地趕往西域北部沙漠邊緣的一個城隍廟——羿所在的陰司，舜悄然跟在他身後。 　　兩天之後，兩人到了城隍廟，舜一棒子將檢察官打暈，雙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當摸到腰間時，檢察官突然“哈哈”地笑了出來，還擠出了兩滴眼淚，嚇得從不爆粗口的舜也“臥槽”了一聲，慌忙摸起棒子又是一棒，檢察官又昏了過去，舜又試探性地撓了撓檢察官的腰，他又“哈哈”大笑，舜當即又是一棒。 　　在搜尋檢察官身體的過程中，舜發現他的“癢癢肉”不止在腰上，幾乎遍布全身，當摸到腋窩時，他笑了；摸到胸口時，他笑了；摸到後腰時，也笑了。就這樣，舜一隻手摸男人，一隻手拿棒子，並且富有節奏感地，摸一下，“哈哈”一聲，敲一棒子，摸一下，“哈哈”一聲，敲一棒子……終於在他的袖子裡找到了天帝手諭和代表檢察官身份的令牌。舜看了眼滿頭是血的檢察官，也不忍心地閉上了雙眼“還好是個天神啊！” 　　“大人！大人！”一個鬼差跑到判官麵前愁眉苦臉道。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躺在太師椅上的判官直起脖子撐起腦袋看著鬼差。 　　“這個活真不是鬼乾的！問他們簡單點的問題還好，一問稍微難一丁點的問題，他們就隻會說‘知道了’，這還怎麼應付檢查啊！”鬼差抱怨道。 　　“你問了什麼？” 　　“呃......這......” 　　“說啊！”判官不耐煩道。 　　“呃......就！就從前有匹千裡馬，它不僅能日行千裡，還能拉磨犁地，別馬不能乾的活它能乾，別馬能乾的活它乾得更好。於是主人就把其它的馬都宰了殺了賣了吃了，隻留下千裡馬，最後千裡馬累死了，請問它死之前說了什麼？” 　　判官捂著不斷增生地乳腺，既憤怒又無奈，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大人！你怎麼了大人！”鬼差急切地走到跟前關心道。 　　判官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我不是大人，你才是大仁，你大大的腦袋裡裝的是杏仁！” 　　“大人，你別生氣了，小的也是實在沒有能問的了。” 　　“怎麼沒有能問的了？你可以想想，我和城隍大人來到這個地方，給鬼民們帶來了哪些福祉？帶來了哪些便利？怎麼讓他們的生活變好的？” 　　“有......有嗎？” 　　判官憤怒地盯著官差，官差為難地擠出了一個尷尬地笑容“有！應該......有的！” 　　判官糾正道“是肯定有的！好好想想！”他看著鬼差在身邊來回踱步，雙手緊緊握住，不停地來回揉搓，便妥協道“既然想不到那就問一些問過的問題，加深一下印象也好嘛！” 　　鬼差好似黑暗之中看見一絲曙光，開心道“好嘞大人！小的這就去問！” 　　“等一下。”判官拉住鬼差，壓低了聲音問道“所以千裡馬死之前說了什麼？” 　　“草！” 　　羿借著撒尿的功夫出門喘了口氣，他發現不隻是驛館中新死的鬼在配合檢查，而是整個城隍廟所管理的轄區內大街小巷中的鬼民們都在配合檢查，各個部門大大小小的鬼差將鬼民們三五成群地集結到一起，進行著諸如“你在這裡過得幸福嗎？”“像在家一樣。”的問答。 　　判官被愚蠢的鬼差們煩擾，開始擔心起檢查，坐立不安了半晌後，他吃過午飯來到驛館打算親自驗收一下這兩天來的訓練成果，恰巧遇到羿透完氣回驛館，他叫住羿，正好問他些問題，順便報那天被他無禮辱罵的仇。 　　“你！跟我來。” 　　羿裝作沒聽到，低著頭朝屋裡鉆去，判官使了個定身術定住了他，隨後讓驛館內的鬼差和鬼民都安靜下來，看他模擬領導來問話。 　　“你不用緊張，把我當成是上麵派來檢查的就行。”判官解了羿的定身，拉來一張椅子坐在羿麵前，翹起二郎腿。羿輕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判官點起一根煙，緩緩地吸了一口，煙霧在他透明的胸腔內流轉了一圈從鼻腔中飄出，升騰到屋頂。 　　“你叫什麼名字？” 　　“明知故問。” 　　“我們現在是模擬領導來檢查，你覺得領導會知道你叫什麼嗎？”判官故意將煙灰彈到羿的身上。 　　“羿。”羿要死不活地拉長聲音。 　　“咿咿呀呀，跟鬼叫似的。”他又吸了一口煙，“呼”地把煙霧吐到羿的臉上，整了整衣服，抬起頭將目光對準羿的目光“投胎之前陰司給你安排了什麼工作？” 　　“剛死，沒工作。”羿移開視線，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聲音太小，沒聽見！” 　　“剛死！沒工作！”羿扯著嗓門大吼。 　　判官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微笑道“不錯，最好一直這麼大聲。”心中卻罵道：喜歡跳腳，最少也得讓你把嗓子喊啞。隨後他又吸了口煙“沒工作就去找啊，怎麼待在屋裡什麼也不乾？” 　　“領導會問這些？” 　　“你甭管這麼多，我覺得他會問，他就是會問！” 　　“懶得找。” 　　“看你也是懶漢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吃不拿老鼠的貨。” 　　“領導都是你這樣的？” 　　“這你倒是問對了，現在我就是領導，領導就是我這樣的。” 　　羿輕“嗬”了一聲，質疑自己曾經的血氣是否隨著屍體的僵硬也逐漸凍結了？早應該憤怒暴起的自己，此時卻像個縮頭烏龜，麵前耀武揚威的小人卻真的像一位天上派下來的領導。“行吧，你愛怎麼說怎麼說。” 　　判官痛快地一口氣將煙吸到了底端，把煙頭扔到地上，放下二郎腿，一隻腳踩在上麵，輕輕地碾了碾，舒活地吐出煙霧，挑起眉毛說道“你幸福嗎？” 　　羿吊著腦袋，死氣白賴地回答“就跟在啊一樣！” 　　“跟在哪一樣？” 　　“在家，找書苑 www.ｚｈａoｓｈuyuan.com雞一啊，家，聾嗎？” 　　羿的無能發怒比順從貼服更讓他有成就感，判官仰起一邊的嘴角“哪個家？” 　　“家就是家！能有幾個家？”羿變得不耐煩，聲音也帶著慍怒。 　　“我問你到底是哪個家？”判官也放大了嗓門，繼續咄咄逼人。 　　“我家！” 　　“你家在哪？” 　　“我家在哪關你屁事？” 　　“我是領導就關我事！” 　　“累死你個賤人！愛管閑事！” 　　“你敢辱罵領導？” 　　“你......”羿正要接著罵，判官卻用更加洪亮的聲音蓋過了他的聲音，起身麵相圍觀的鬼民和鬼差。“大家都看到了，羿辱罵領導，他今天敢辱罵我，明天就敢辱罵真正的領導。今天的模擬失敗了，你們一同受罰。” 　　“為什麼啊？大人！”有鬼問道。 　　“不為什麼，你們是一個整體，一顆老鼠屎就會壞了一鍋湯，無論誰在領導麵前說錯了話，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們這幾天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今天就算是給你們一個警告了！” 　　“大人，怎麼罰？”一隻鬼差問道。 　　“一鬼五十鞭，羿兩百鞭。” 　　“是！” 　　眾鬼皆憤怒地看著羿，羿也愧疚地低下了頭。 　　“給我打，我就在這看著你們打完。”鬼差又坐在椅子上，雙臂環抱，翹起了二郎腿。 　　“是！” 　　“慢著！”一位衣著華麗的英俊美少年快步走進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