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來往,靡靡之音不絕。 江風蹲在岸邊,望著其中一艘最為龐大的花船。 江風在等沈小雲,方才他在周邊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沈小雲的身影,於是江風打算在這候著沈小雲下船。 等了大概兩柱香的功夫,船上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江風視野裡。 江風高高舉起雙手,呼喚道:“小雲!我在這!” 片刻後,船上人影默默登上岸,正是沈小雲。 “小雲!又見到啦……” 江風正開心地說著,忽然發現走近的沈小雲身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傷痕及淤青。 隻見沈小雲原本白皙俊朗的臉上青一塊腫一塊,他高挺的鼻梁甚至有些扭曲。 “小雲,你怎麼了!” 江風擔憂地看著,一把拉過沈小雲的手,想要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啪的一聲,沈小雲冷冷地打下江風的手,聲音嘶啞道: “不用管我……” 說罷,沈小雲偏過頭,避開江風的目光。 “是不是那劉管頭又揍你了?這回怎打得這麼狠,你犯啥錯了。” 江風說著,他拿起昨天沈小雲給的外衣,就欲披到沈小雲肩膀上。 沒想沈小雲十分抗拒,他推脫下江風的手,驀地道: “江風,我們逃了吧,別在這崇瑞城了。” 江風有些吃驚,他頓了頓,連聲道: “你……你怎麼了……別怕小雲,我可認識老城主呢!穆謙大人!明天我去跟他說道說道去。” 江風說著,拿出懷中銀票,隨後炫耀地亮了亮,興奮道: “你看,我今天還賺了好多錢,夠咱們在崇瑞城開間鋪子……” 沈小雲抬手,他一巴掌打落江風手中銀票,喝道: “誰來也沒有用!江風,你知道麼?金家要殺你!” 江風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反駁道: “小雲!我可以和你走,但也不用拿這話來唬我!” 沈小雲麵色扭曲,爆發道: “你知道我如何曉得的嗎?昨夜我在那金子揚身邊,親耳聽到他說要殺你的!” 江風不解,沉吟道: “為何……” 沈小雲沒有給江風說話的機會,他語氣冰冷地說道。 “昨夜金子揚酒後,親口說道他一直想要殺你,隻是一直被阻撓!” 沈小雲盯著江風閃爍不定的雙眼,繼續逼問道: “金家要殺你,城主府護得住嗎?” 江風一張一張地拾起地上的銀票,此刻他心如亂麻。 江風想到金子揚在崇瑞城胡作非為,引得坊間怨聲載道,但城主府卻從未出手製裁過他。 直到近兩年,這金子揚才逐漸收斂起來。 即使江風有過仙人傳功的經歷,可他也不敢妄圖去挑戰這聲名赫赫的金家,天知道金府中藏著多少高手! 沈小雲始終盯著沉默的江風,此時他心中好像下了抉擇,悶聲道: “在這等著我,等我出來,咱們立刻就走。” 說罷,沈小雲轉身離開,往花船走去。 餘下江風不知所措,他駐在原地,心中思緒百轉。 沈小雲踏上花船,他舉頭瞥了一眼這“怡仙閣”的招牌,目中滿是怨恨。 待沈小雲走進樓閣,路過的夥計見到他,紛紛熱情招呼道: “沈哥!回來啦!” 沈小雲沒有理會,待他走至身邊無人時,忽而低身撬開地麵木板上一處凸起,他在其下凹陷處拿出一個小布包,插進鞋底。 沈小雲正埋頭弄著,一道軟魅的聲音倏然在他耳後響起: “小雲,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呢。” 沈小雲一轉頭,差點就要撲進身後女子的胸脯上。 沈小雲連連後退兩步,低聲向女子說道: “熙兒姐,我求你的事,可還記得?” 女子身姿甚為妖嬈,她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滑落的肩帶,跟著低下身子,探到沈小雲耳邊,細語道: “東西是帶了,可得你自個拿。” 隨後,女子將一副錦囊慢慢塞至胸前風光上。 “熙兒姐,謝謝……” 沈小雲聽得耳邊繾綣話語,有些臉紅,旋即眼疾手快地拿下錦囊。 他沒敢看眼前女子,快步離去。 女子倚著朱欄,望著沈小雲的背影,呢喃道: “走吧……別做這籠中雀了……” 煙絲繚繞的房間內。 “滾開!都給我滾出去!!” 金子揚躺在塌上,手中拿著煙管,眼神迷離。 七八個穿著青金繡袍的侍衛候在一旁。 其中以一無眉男人為首,約莫三十左右的年齡。 此人麵色天生煞白,正低頭恭敬說道: “主子,明日朝廷差使就來了,今夜還是回府歇息吧。” 金子揚好似全然沒聽般,厲聲道: “滾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無眉男子繼續不卑不亢地說道: “主子,金大人暫時不在,咱們還是穩妥些好。” “滾!蒼蠅一樣的東西!我哥快回來了……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金子揚睚眥俱裂,他一把掃落塌上瓶罐,瘋狂之色盡顯。 “好的主子,我們在外頭守著您。” 無眉男子語氣平淡,領著其餘侍衛一齊離開雅間。 忽地,金子揚麵色大喜,叫喊道: “來!快來坐爺這!” 無眉男人頓首,卻見房門口出現一俊秀少年,正是沈小雲。 無眉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淩厲,殺意毫不掩飾地露向沈小雲。 “還不快滾!” 聽得金子揚的催促,無眉男人隻得按了按腰間佩刀,冷哼一聲離開,帶著其他侍衛在隔壁雅間坐下。 沈小雲緩緩落座在金子揚身邊,眉頭始終緊皺。 金子揚見狀,邪笑道: “如何?怎的心事重重?” 沈小雲冷冷開口道: “把門關上,我看到他們不舒服。” 沈小雲隨後一指隔壁雅間中,目光不善的無眉男人。 “哼……那便應了你。” 金子揚嘴角升起,他起身下榻,走向房門。 趁著金子揚慢慢合上房門之際,沈小雲立刻從懷中掏出剛剛妖嬈女子所給錦囊。 他的手不停抖抖索索著,往塌上酒杯中灑進錦囊中的白色粉末。 “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還有什麼要求沒?” 金子揚關上門,邁步走向沈小雲。 “咦,這是何物?” 這時,金子揚手指擦過塌上一抹白色粉末,正是沈小雲在緊張時灑落的。 沈小雲急中生智,立刻接話道: “不知道,就是有些想喝酒了。” 說罷,沈小雲伸手拿起塌上酒杯。 間不容瞬之際,金子揚狠狠抓住沈小雲手腕,獰笑道: “此等美酒,還是我來享用吧。” 隨後金子揚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沈小雲盯著金子揚,直至他將酒液全部喝光。 每一息時間在此刻仿佛都無比緩慢,沈小雲心想道:錦囊中雖有最頂級的蒙汗藥,可也需要一段時間才可發作。 旋即,沈小雲略一沉吟,徑自說道: “不如我以歌助興。” 金子揚不緊不慢地回道: “唱,倒聽聽有何不同。” 沈小雲清清嗓子,旋即朗聲唱道: “泠泠雨,淒淒風。 瑟瑟獨坐繡閣中。 倦梳頭,點眉峰。 欲訴心事,愁對月噥。 嘆!嘆!嘆! 秋雖舊,已成夢。 哀箏難解相思痛。 倚窗幔,抿朱唇。 淚透紅妝,尺箋墨淡。 散!散!散! ” 音聲繞梁,悠悠動人,似有道不盡的淒愴在內。 這首釵頭鳳,沈小雲隻聽了伶人唱了一遍,便是通篇背了下來。 隻是如今首次唱出,卻是在這種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