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過去。 江風掬起一捧泉水,洗了洗滿是汙垢的臉頰,沒有洗得太過乾凈 江風是不想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因為山洞裡的村民基本都沒有心思去打理自身了。 在一旁,陳諒直放下了一小堆木質器皿,向江風鄭重問道: “孩子,你是怎麼萌生搭救咱們的念頭的?” 江風不假思索地,將和沈小雲遇見老嫗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婆婆待我們如親,這份恩情,晚輩銘記在心。” “這麼說來,那個被吊在行刑臺上的少年,便是你的夥伴了。”陳諒直輕嘆道。 “小雲!他……” 想到沈小雲來到頓鋒穀時的種種古怪情形,江風一時失語。 “孩子,他已是一個蠱人了。” “蠱人之間亦有高低,據我推斷,他絕不低於玄階!” 陳諒直眼神凝重,對著麵色恍惚的江風,繼續說道: “他們稱身體上鼓脹而出的血管為赤龍,赤龍的麵積越大,蠱人的能力越強,所集結的位置不同,蠱人的能力也有所不同,比如昨日守在洞口的那耳生赤龍的蠱人,他的能力便是聽覺極為靈敏,遠勝聚靈期的修士。” “蠱人也不是沒有缺點,要想成為蠱人,就必須吞下由蠱蟲製成的化龍丹,而一旦吞下化龍丹,生死便在一線之間,能夠活下來的人不過四成。但最致命的缺陷,就是蠱人再也無法吸納靈氣,這赤龍,就是以犧牲經脈的代價換來的!” 無法吸納靈氣,就意味著再也沒有踏入聚靈期的可能,相當於直接斷了修道的路。 “小雲,成為蠱人了麼?”江風失魂落魄地顫聲道。 江風早有猜測,隻是一直沒有接受這個答案。 “隻怕那典龍對你朋友起了收降之意,會對他用上手段。”陳諒直搖頭嘆道。 … “典大人,第三天了,他還是沒鬆口!” 鐵籠外,黃進對典龍恭敬說道。 這三日,他照著典龍的命令,日夜喚兵士對鐵籠中的沈小雲施加鞭刑,但沈小雲依舊是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 “哼!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典龍一甩手中蟒鞭,在沈小雲身上再添一道傷痕。 “盡管來!打不死你小爺我,就滾回你娘肚子裡去!” 沈小雲緊咬著牙關,憤聲道。 雖然在吞下化龍丹後,他的體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三天沒日沒夜的折磨已然使他的精神瀕臨極限。 典龍略微皺眉,在看到天邊殘陽漸消時,冷笑道: “怪我招待不周了,沒能讓你品嘗這頓鋒穀中最頂級的享受。” “傳令下去,即刻準備血祭!” 不過一會,頓鋒穀中再度“熱鬧”起來。 在典龍的命令下,蠱人們拉弓備弩,準備著每三日一次的血祭。 山洞口,仍是陳諒直率先走出。 當陳諒直看到沈小雲身陷鐵籠的模樣後,他稍有放鬆地吐了口氣,旋即走向大甕。 “陳諒直,前兩天我丟進洞裡的那小子,還活著沒?”典龍站在大甕邊,似笑非笑地說道。 陳諒直沒有接話,他沉默地伸出手臂,任由血液流到陶罐中。 “哼!死了?也罷,就是不知他用了什麼邪功提升力量。”典龍不以為意地說道。 這兩日典龍使盡了渾身解數,還查閱了眾多古籍密典,依舊沒使得江風的玉佩和玉簡有任何反應。 因此典龍斷定,江風忽高忽低的能力是來自透支生命的邪功,而那半頭白發便是證明,而玉佩和玉簡不過材質較為特殊罷了。 “大人!那白頭小子還活著!” 典龍話音剛落,就看到黃進從村民中揪出一個白發少年。 少年身形雖愈發消瘦,卻正是江風的臉龐。 此刻江風心有餘悸,上場血祭中萬蟲噬身的痛苦猶然是一團陰影,籠罩在他的心頭。 雖不情願,但山洞中沒有任何一處藏身之地。 血祭這天,隻要是人,無論死活,都需離開山洞。 “爹!!!” 村民隊伍中,宋誠以頭搶地,悲愴哭嚎。 在巨大的紅甕邊,軍士們正將這三天裡新死的屍體扔進甕中,其中就包括了宋誠父親的屍體。 依舊有一些自行求死的村民迎上蠱人的箭矢。 不甘的怒吼聲、噓唏的哭泣聲,不厭其煩的回蕩在山穀間。 “小子,算你命大,這兩日當血奴的滋味如何?”典龍饒有意味地說道。 “聽說你們三個月後就要離去,此話當真?”江風目光如炬,問道。 “嘿,知道的消息還不少。三個月後,我們自會收營拔寨,所以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安分些,我會還你們自由的!” 典龍聲音不大,卻引得周邊村民紛紛側目,眼睛裡都有了久違的光亮。 而江風在典龍麵前,卻是看到了後者眼中滿滿的戲謔。 “你們行事如此猖狂,就不怕各路英雄俠客找上門來?”江風強撐氣勢說道。 在江風平時看的江湖小說裡,這等天怒人怨之事,定會有俠客打抱不平。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典龍笑得極為暢快,眼淚都要笑得流出來了。 “英雄?俠客?怕是這會都在東躲西藏,自顧不暇吧!”典龍言之鑿鑿。 江風心中暗道不妙,他特意向典龍拋出兩個問題,但得到的回應都十分糟糕。 “既如此,隻可依賴功法了。”江風心道,經過今日的修煉,他的丹田中再添一指淡橙色靈氣。 “小子,你使了什麼邪功!” 正此時,典龍突然一掌襲來。 掌風壓人,直直打在江風胸膛上。 一掌落下,江風撲通撲通地向後翻了好幾個跟頭。他胸前衣衫盡碎,一道深紫的掌印赫然腫脹。 縱是江風負傷,但其餘肌膚卻已是完好無損,隻留有尚未恢復好的一些蟲咬痕跡。 痛!好痛! 這一擊打得江風倒地不起,他呼吸短促,胸前肋骨都有些折斷,甚至叫不出聲,隻得心中痛呼。 “恩?”典龍心中遲疑。方才他不過使了聚靈中期的力量打出這一掌,卻把江風打得如此狼狽。 但江風傷勢恢復之快,境界落差之大,已是讓典龍心中敲定了江風懷有邪異功法。 “說!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典龍走上前,一把拎起江風腦袋。 “我……沒有功法!”江風嘴角溢著鮮血,氣息不穩地說道。 江風倒沒有說謊,元離真炎尚未結下,他與沒有功法無異。 “臭小子還嘴硬!我看你能挺過幾次蠱蟲啃噬之痛!” 典龍動怒,他抄過尖刀,在江風胸膛上劃出道道刀口。 “丟進去!” 典龍扔下尖刀,擦了擦被江風血液染紅的雙手。 “典龍!我誓要取你項上頭顱!”甕中的江風怒吼。 桄榔一聲,軍士們蓋上翁口。 甕中江風不屈的血紅雙眼徹底被黑暗淹沒。 “哼!不知道有多少人說過這話了,到後來都被我喂了蠱蟲!” 典龍冷笑,這一招他屢試不爽,沒有人能在如此殘酷的折磨中保存心智。 蠱蟲嘶鳴嚷嚷,江風的怒吼不絕於耳。 典龍聆聽片刻,隨後麵露微笑地走到關押著沈小雲的鐵籠前。 在沈小雲麵前,典龍惡狠狠道:“輪到你了!” 鐵籠被解開,典龍押著傷痕累累的沈小雲來到甕前。 這時困住江風的大甕已然沒了動靜。 “把那白頭小子弄出來!” 隨著典龍一聲令下,甕中的江風被兵士合力抬出,重重丟在地上。 “看看這小子,你也想體驗一番嗎?”典龍對沈小雲說道。 層層蠱蟲在化為灰燼前仍是瘋狂吸食著江風身上的鮮血,江風此時已是不省人事。 見到江風如此慘狀,沈小雲堅毅的臉上終是有了波動。 “嘿嘿,怕了吧?隻要臣服於我,什麼事都沒了。” 典龍捕捉到沈小雲臉上的表情,得意道。 “何不將你老娘捉來,或許小爺一開心就圓了你的夢!”沈小雲陰陽怪氣道。 他自幼在花船長大,罵人的下流話聽了不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三天的罵聲都不帶重復的。 “你……哼!” 典龍臉被氣得醬紫,旋即一掀翁口。 其中密密麻麻的蠱蟲頓時引得沈小雲瞳孔收縮如針尖。他不怕鞭打刑罰,卻最怕這等爬蟲之物。 此刻沈小雲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麵色鐵青。 “嗬嗬……不見棺材不落淚!” 剎那間,典龍使起蟒鞭,一把卷起沈小雲。 而沈小雲身上傷痕眾多,倒免了典龍再行劃割。 很快的,沈小雲被狠狠摔進甕中。 隨著頭頂蓋口合並,沈小雲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而黑暗卻不是最可怕的,沈小雲身軀四肢上瞬間襲來無所不在的麻癢感。 下一刻,如有千萬把小刀戳在肌膚之上。 不用想也知道,正是無數蠱蟲正盡情吸食著沈小雲的鮮血。 蠱蟲大快朵頤,沈小雲耳邊盡是蠱蟲尖銳密集的嘶鳴。 深入骨髓的恐懼激起了沈小雲強烈的求生欲望,隨即他的全身血管再度僨張,雙目赫然間染上了濃艷血色。 隨著沈小雲的氣勢驟然攀升,他身上的蠱蟲盡數落下。 不是因為沈小雲的鮮血對它們失去了吸引力,而是沈小雲的皮膚頓時堅韌如鐵般,讓蠱蟲無從下口。 砰!!! 大甕蓋口被一下轟飛。 一個雙眸殷紅的英俊少年緩緩爬出。 “哦?想再打一架麼?” 典龍一抖蟒鞭,麵色凝重,如臨大敵。 “不,不是。” 少年帶著疲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