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媅媺這邊,趙南離才說得幾句,她就又煩起來: “哎呀呀曉得咯曉得咯,個黑心肝老爹煩死個人嗦。”你也不知她是在罵南離還是在咒她那位死鬼王爺老爹。 “這是你我的唯一機會,你要曉得利害。”南離心中很是不滿:這死丫頭怎麼不知孰輕孰重的? “跟個府裡的老媽子一般地,虧你是個大——男人……” 媅媺還在抱怨,把大字扯了個長長的音,南離就有些怒意煩躁起來。 “說什麼呢?” “沒得,沒得,那個歐陽,也賞他一個老婆……”於是媅媺趕緊收了臉色,又扯起有的沒的。 “功成再賞。”南離對這種把大活人當做物件說賞給誰就賞給誰的做法非常不滿,臉色上對此毫不掩飾厭惡。 “而且……老婆的事再說……”再一想起歐陽直自訴的經歷,南離心道別坑人家女孩子,一瞥看見朱媅媺看他的那種眼神,隻好解釋: “你知道麼?這個直娃子……他克妻,他命硬得很,若是再續還真得給他找個命更硬的。” 南離這番話令朱媅媺恍然大悟,不住小雞啄米般點頭: “哎,言之有理,對頭對頭、要得要得,藍罐兒不要被他克了才好嗦,須得後山去尋王家婆婆為她掐算一番,得先看看這命數合不合得。” 好歹這麼容了空南離趁機想想才又向媅媺道: “那個歐陽直你要現許他一個功名。”雖然邛州未往,但已經應驗了其諫言,該當有賞,但南離如今實在也沒什麼可獎賞歐陽直的。 “翰林,許他個翰林。” 翰林能乾啥南離不太明白,就問媅媺: “有沒有那種什麼都能說,又什麼都說了不算,時不時打打小報告的那種?” “給事中啊!” 見南離茫然,就沖發了芽的窗戶外叫聲:“嬛兒,傳召幕天席地兩位愛卿!” 這般自然自信的口吻語氣竟令在旁的南離有些不得不另眼相看而肉跳的感觸:“這死丫頭,發話下去開始隱含威儀了,假以時日奉之監國未必不可……” 天殘地缺哥倆一來到,媅媺把事情一說,慕天蠶就是一跳: “就是兵工二科給事中,不可給他吏科戶科滴。” 於是媅媺得意洋洋地向南離介紹: “這是我的吏部主事,兼內江知府。” 南離對此不甚了了,無可無不可的,但看著這群拜揖行禮、舞弄“朝堂”、群魔亂舞般的男女,張大了嘴都合不攏,才升起高看一眼的感觸立時摔落一地,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明智,心中隻道: “這特麼真敢封啊!這不是封,這是要瘋啊……” 這還沒進城池呢,所謂什麼監國,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就先封上官許起願來。 真若移營,先不說希望追隨的幾千百姓,就說南離精選的幾百人小隊伍,也不可能如韓羽隻帶倆兄弟一般的說走就走。 行軍路線、休息、宿營,可能遇到的敵情,沿途水源、糧秣都要考慮到。 在移營的次序上南離則有一個通盤的考慮,與元辰、席知禮商議後才確定下來。 此時南離手中稱得上成隊成伍的滿打滿算不到五百人馬。 委派大個子帶著一哨百餘人,會同慕天蠶的三百壯丁,帶同一部分輜重,什麼破爛營帳、鍋碗瓢盆走在後麵,媅媺一行人就跟隨這一部在一起。 南離自帶的八十名寶和寨少年有韓羽統領,張翦、劉斕兒則各統一個哨隊。 此刻的哨隊編成,以南離的束伍劃分齊編滿員,每哨五隊,管哨一名,旗鼓、傳令若乾;每隊五甲,隊長一名,五甲四戰一火,各自牌鑹五名、竹槍五名、梿枷五名、弓弩五名為四戰,又有火兵五名。 臨戰時一哨五隊成線列單擺開,一隊五層,五五見方為陣,管隊統率,看旗幟聽金鼓指揮進退。 每甲甲長一名,戰士四名,其中牌鑹第一層一甲、竹槍第二層一甲、梿枷第三層一甲、弓弩第四層一甲,最後火兵一甲則專司營炊搬運。 這樣的兩哨每哨隊一百三十幾人,加韓羽帶領的寶和寨少年,三百頗有餘,四百還不足,可是南離心中略略自得,畢竟這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馬,親自指揮著操練,雖然未經實戰檢驗,但看起來已經頗像那麼回事。 還要很要緊的一件事,通過調換、分派,元席二老又幫著動員全寨的百姓張羅,南離終於使譚紹揚把幾百人的衣裝統一成了一體常見的一個青灰色,士兵衣長三尺、管哨衣長四尺,一律紮布帶、打綁腿。 一旦紮起布腰帶在打上綁腿,再不合身的衣裝,人也立刻變得精神利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全寨百姓又幫助把每個戰士所有衣裝洗凈、縫補,可以打補丁、不能露肉,這是南離的最嚴格的要求。 在趙南離心目中,一支正規軍隊不該是骯臟破落、個個滿身虱子,想那一時空裡,當年有那號稱社會主義國家的軍隊還帶洗衣班呢。 如今這隊伍一帶出來——南離很滿意:誰特麼老埋汰我是政工乾部不會打仗的? 預備行軍序列是南離率本部三百人馬先行,兼程急行至邛州城叩關,待入城後諸事安定即可迎奉在後與大隊緩行的朱媅媺。 寶和寨及周邊逃難的各鄉各裡數千人眾,待邛州穩定後,可移駐邛州避難、開墾。 因為寶和寨這裡還能保這數千百姓裹腹,完全可以秋收後再行移駐。 因軍情緊急,兵貴神速,耽擱不得,議定之後,兩三日裡準備個八九不離十,南離即刻點兵,又把媅媺所在第二隊做了分派,尤其對掌握二隊壯丁、鄉兵的天殘地缺哥倆千叮萬囑,才帶兵起行。 依照過去幾番探路,以及韓羽來回掌握的路途,邛州到資簡沿線一帶的寶和寨有一條近路,可以繞過成都,行程近三百裡。 走大路從成都府附近繞過去則有五百多裡,大路好走,卻是一條繞遠的弓背路。 最終南離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確定了一個兩頭就近走大路,中段則走小路,既避開清兵又繞過華陽伯楊展所在眉州城的這麼一個折中方案。 還是熟悉西川路途的韓羽在前帶路,幸在一路無事,五日後趙南離便即先行帶領本隊抵近了邛州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