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呀!覺悟!(1 / 1)

局勢...尬住了。   而尬住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霖安的無能,也並不是整套計劃出現了紕漏,而是因為...這是一種必然的情況。   原因無它,陰陽界中的陰界,看似是由南嶽親手描繪而出,但實際上卻是無數百姓口中的謠言構建而成。   也就是說...其內部的一切,都不由霖安等人所掌控。   “他怎麼不動了?”南嶽無視門窗之外傳來的吶喊、廝殺、乃至劍鳴聲,僅是看著自己親手描繪的壁畫,且於壁畫中的廟堂門前,清晰得見一位指甲蓋大小、霖安模樣的小人兒,竟是站在那裡不動了。   “因為他很迷茫,迷茫去哪裡尋找所謂的秘寶,同時也在迷茫...如何才能找到並戰勝那所謂的上古魔神。”蘇康在旁,卻也僅是懶散躺在椅上,呈現著一副吊兒郎當、無所事事的模樣。   “有沒有什麼辦法指引他前進的方向?或者說...是否能夠像創造陰陽界那般,創造出一件秘寶,並將這份秘寶直接畫在他的手中?”南嶽蹙眉,猜測而言。   “很遺憾,這種方法是行不通的。”   “我們之所以能夠塑造出陰陽界來,是因為城裡那僅存不多的百姓,根本就無從想象陰陽界是何模樣。既然無從想象,便無法口口相傳,而無法口口相傳的東西,也就不會有固定的形象,所以我們才能利用這一點,創造出陰陽界,直白一些來說便是...這是謠言中來的漏洞,而我們則是利用了這個漏洞,方才創造出了陰陽界中的陰界。”   “但是所謂的秘寶,雖然沒人見到過,但那些散播謠言的百姓,卻是完全可以通過真實存在世間的東西,進行想象。”   “也許我們應該仔細回想...之前流傳於百姓口中的謠言是什麼。”   “是大羅金仙為戰勝上古魔神而轉世,且是化作了道士的模樣。”   “既然百姓們已然創造出了道士這一概念,便一定可以通過存在真實世界中的道士、以及他們常用之物去想象,道士...會留下何種秘寶。”   “也許是道袍、也許是桃木劍、也許是黃紙符籙、也許是朱砂筆、也許是糯米、也有可能是墨鬥線、甚至有可能是...雞血、黑狗血。”   “既然能夠想象,也就意味著...他們想象中的事物,已然通過他們的謠言,出現在了陰陽界中。”   “你再去畫個一模一樣的東西,也僅能是徒有其表的東西,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秘寶。”   蘇康慵懶癱坐於椅上,且是未曾將霖安當下的處境當回事,也不曾將公堂之外那如潮的鬼神放在眼中,也許是...看淡了生死,也許是...根本就無所畏懼。   “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南嶽蹙眉,直視蘇康,且見冷汗順額滑落。   “辦法倒是有的,便是...去聽一聽那些百姓,究竟散播著怎樣的謠言,且是通過他們的謠言得知...這誕生於謠言中的秘寶,究竟在何處。不過你要知道這樣一個問題,便是...在得知秘寶下落之後,你打算如何將信息告知給霖安?”   “所謂的陰陽界,即是陰陽兩界,我們所處的是陽間,而霖安所處的是陰間。陽間的人...一旦進入陰間便會死亡,畢竟在那些散播謠言的百姓看來,陰間、陽間這兩個概念放在一起,下意識想到的便是...陰陽相隔。”   “在固有的印象中,陽間是活人所在之處,而陰間...隻有死人才會去往那裡。”   “霖安之所以無恙,是因為他是以有緣人的身份進入其中的,畢竟在無數百姓看來...這所謂的有緣人,便是這段故事中的主角。而在所有的故事中,主角,總要給予觀眾、讀者、聽者代入感,使他們成為特殊的存在,從而獲得巨大的爽快之感。如若此刻這段故事一般...人進入陰間,便會無一例外的死去,但主角進入便會安然無恙,因為故事中的主角,總是帶著光環,名喚主角光環的...光環。”   蘇康又說了很多,看似是毫無意義的廢話,實則卻是在告知南嶽,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幫助霖安的辦法。   “我可以去。”正當蘇康無奈之際,亦在南嶽愁眉之時,一道無比堅定的聲音,即是於公堂的角落中傳來。   兩人側首,順聲而望,方見...那始終跟隨在霖安身邊,且總是呈現一副臟兮兮模樣的貍花貓,竟是於角落中緩步走出,並蹲坐在了兩人身前。   “你?”南嶽不解,卻也不敢輕視離患絲毫,因為在這一刻,他似是於離患的眼中見到了...似是名為覺悟的光亮。   “嗬嗬,你一定會死的。”蘇康提醒,且是下意識的想到,一隻貓而已,死了也就死了,相比於人的性命而言,貓的...顯然要廉價的多。   “我...不會死的,最起碼在得見我主贏得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之前,我絕對不會這般輕易的死去。”離患側首,看著墻壁上的壁畫,亦是看著那呆站在廟堂門前的小人兒,輕鬆笑言。   “先去尋找城中殘存的百姓,且是打探到他們口中的謠言,隨後再進入陰陽界,將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你的主人即可。”蘇康直觀的告知離患該如何去做,而離患聽聞也不再說些什麼,而是推開門縫一道,微伏著四肢、如若大號老鼠一般,灰溜溜、鬼祟祟的離開了大堂,且是翻過了院落的高墻,跳出了廟堂。   “這便是修士的世界嗎?”蘇康側首,看著南嶽不解而問。   “在你看來,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南嶽反問。   “好像是...用壯烈書寫覺悟,從而塑造奇跡的世界。”蘇康看著門縫外...那與鬼怪不斷廝殺的知節,亦是聽著遠處不斷傳來的劍鳴,甚至是回想著離患那堅定的目光,輕聲作答。   -----   離患灰溜溜的離開了公堂。   且是輕鬆的穿行在鬼怪如潮的街路之上。   放眼所見,盡是黑霧繚繞的身軀,且在貓咪的視角中,遍布於前路上的,滿是漆黑如墨的腿足。   分明是白日。   卻是感受到了明顯的陰冷之感。   但離患卻並不畏懼,也許不是他有多麼勇敢,而是在他看來...這陰冷的人間,似乎與他覺醒之前的人間,並無兩樣。直白來說便是...陰冷之感,讓他回想起了覺醒之前的日子,亦是在他失去母親之後,獨自在外流浪的日子。   人類遍布的街路。   鬼怪遍布的街路。   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可以說...相對離患而言,人類,遠比這些鬼怪更加可怕。   通過敏銳的嗅覺,離患很快找到了人類所在之處,雖然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個街巷中,但他還是通過趴著窗戶根底下偷聽的方式,將謠言聽出了個大概。   是一對夫妻,此刻丈夫正在家中,對著妻子款款而談,且是十分正經的訴說著謠言。   妻子:“卻也不知那有緣人是否戰勝了上古魔神。”   丈夫:“自然是沒有,否則這光天化日之下,哪裡還會有這麼多鬼怪作祟?”   妻子:“難道他輸了?還是說...至此尚未得到秘寶?”   丈夫:“這秘寶...可不是那般好找的,我聽隔壁的李瘸子說,那所謂的秘寶是一把桃木劍,不過在仙人隕落後,竟是被一隻小鬼奪了去。”   妻子:“小鬼?什麼小鬼?”   丈夫:“自然是陰間的小鬼,且在得到秘寶後精心修煉了起來,似乎想要戰勝上古魔神並取而代之。”   妻子:“那李瘸子說沒說那小鬼藏在了何處?”   丈夫:“李瘸子沒說,不過我聽巷尾的孫寡婦說...那小鬼似是個貪財鬼,所以時常藏身於錢莊中。”   妻子:“錢莊?陰間哪裡會有什麼錢莊?不對...你個老東西是怎麼與孫寡婦混到一塊兒去的?!”   伴隨著夫妻打鬥聲響起,離患即是迅速的離開了窗根下,且是順著來路迅速回到了廟堂之中。   “打聽到了,是桃木劍,被貪財鬼得了去,且是藏在了錢莊之中!”離患入堂,當即放聲而言。   “錢莊,這金陵內大小錢莊足有十餘個,且是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處。”南嶽蹙眉。   “沒關係,交給我便好。”蘇康起身,走入廟堂之後,且經片刻過後,即是拿著數張金陵城的地圖而歸,隨後更是將其平鋪在地。   咬破手指,使鮮血微微滲出,隨後即在地圖上大部分錢莊的位置上畫出了鮮紅的“×”,唯獨將距離廟堂最近的那個錢莊...留了下來。   “將這張地圖交給梓嫻,並告訴他...摧毀這些錢莊,而你...則要前往陰間告知霖安,於廟堂門前向南而行八百步,右手邊的房屋中,即是小鬼的藏身之所。”蘇康將地圖交給了離患,而離患也是叼著地圖,灰溜溜的離開了公堂。   無論是門庭中知節的戰鬥,還是大門外梓嫻的戰鬥,皆在持續。   無數鬼怪接踵而至,且似潮水般紛紛湧來,雖然當前局勢頗為穩定,但是...無論是知節還是梓嫻,皆似在刀尖上遊走,隻要稍有不慎便會命喪黃泉。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二人的靈力縱是不枯,體力也會衰竭。   說的直白一些便是...鬼怪在短時間內難以突破二人防線,但隻要時間充足,縱是一點點的磨、一點點的拖,也能磨死、拖死二人。   前路鬼怪滿覆。   且在地麵中胡亂掙紮。   離患雖是難以前行,卻也迅速找到了通往大門外的道路,僅見其靈活身軀猛然一躍,即是跳上了庭院一側的墻壁,且是順著墻頭成功抵達大門之外。   “這是何意?”公堂之中,南嶽滿腔疑惑。   “既然謠言所傳的是...小鬼持秘寶藏身於錢莊,那麼小鬼也好、秘寶也好,便一定會藏身於錢莊,也必須要藏身於錢莊!錢莊數量看似很多,但隻要將其盡數摧毀,唯留一個...那麼這唯一的一個,便一定是那小鬼的藏身之地。”蘇康胸有成竹,顯然是利用了謠言中來的特性。   僅在蘇康話音落下,即見大門外銀芒乍起,且是直奔蒼穹而去,待至高空即似煙火綻放般四散,並對著地圖上的標記點瞬落而下。   砰砰砰...雖然身處廟堂,看不到遠方的景象,亦聽不到遠方的聲響,但是那些遊蕩、徘徊於街路之上的鬼怪卻是發現...不遠處的錢莊,竟是莫名炸裂。   而隨著錢莊炸裂,離患也是迅速回到了公堂之內,且是未展絲毫猶豫、廢話,當機立斷、義無反顧的跳向了墻上的壁畫。   一隻貓。   從未享受過高高山崗之上的溫暖。   從未見過無垠大海的遼闊。   從未暢想翱翔於蔚藍的蒼穹。   從未遙望過那不可觸及的璀璨星河。   也許是一無是處的貓生。   也許是毫無價值的生物。   但是...時常於世界、人間、社會、乃至是食物鏈最底層的他,卻是絲毫不懼前路。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很清楚...如何去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隨著離患一躍,一隻遠比指甲蓋還要小上許多的貓咪,即是出現在了壁畫之中。   貓咪有著很強的夜視能力,而這份能力,也是讓離患未似霖安那般於黑暗中胡亂摸索。   不過...並非有緣人、主角的他,顯然並不具備在陰間行走的能力。   僅是走出公堂、到達院落,離患即是清晰感受到一陣陣徹骨寒風,瞬間鉆入了他的身軀之中,且是在他的身軀內部肆意遊走,並驅散著他的生命力。   體力在流失。   意識在消亡。   身軀在潰爛。   毛發在脫落。   靈活的關節,越發的僵硬。   本是輕盈的身軀,也是逐漸化作沉重。   “霖安...”極力的避開門庭中的鬼怪,離患終是來到了廟堂大門外。   “離患?”霖安回首,且是順聲上前。   “我的時間不多,你且仔細聽好。”   “仙人所留的秘寶,已被小鬼所得,且是藏於錢莊之中。”   “錢莊距離並不遙遠,待你向南前行八百步後,右手邊的建築即是。”   “戰勝那隻小鬼,便可得到秘寶...”   離患的聲音中充滿了虛弱之感,看上去已經到達了彌留之際,可即便如此,他的語速還是充滿了焦急之意,似是擔心...自己在死去之前,未能將情報盡數告知給霖安。   “你怎麼樣了?你的聲音,聽上去很虛弱。”霖安順聲上前,且是對著地麵摸索,似是想要找到離患所在,並將其抱在懷中。   “也許會死,不過你卻無需擔心,而我也不允許你在這緊要關頭為我擔心。不必悲傷、不必自責、也許你我的相遇,本就是一場名為壯烈的悲歌。而且你要知道,貓咪的生命很短,而我若是能夠用這短暫的生命,為我主人的勝利打下良好的基礎,那麼我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離患虛聲。   “你無需為我做出任何形式上的犧牲,我也不允許你為任何人做出犧牲。”霖安終是觸及離患,且在觸及一瞬,即受感受到了它身上已然潰爛的血肉,以及越發趨於寒涼的溫度,而他也是迅速將離患抱起,且似懷抱年幼的弟弟般,將其捧在了懷中。   “可你要求我的,就連你自己也不曾做到,不是麼?”   “雖然相處短暫,但我卻是明白,我的主人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也是甘願為了他人而讓自己深陷險境的人,不是麼?”   “否則...你又何必站在蘇家的對立麵,又何必讓自己深陷這黑暗無名的世界之中?”   離患說完,即是忍痛離開了霖安那溫暖的懷抱,且是順著來路,回到了公堂之中,並用著最後的力氣對著墻壁一躍而起。   似是穿墻而過,重新回到了陽間。   “離患...”霖安看著身前的黑暗,雖是輕聲而言,卻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我一定要贏!也一定會贏!”於黑暗之中,霖安覺醒了一樣似是名為野心、似是名為欲望的東西。   而在這一刻起,霖安也是決定...接下來的一切行為舉動,都不會再為它城支援奠定基礎,而是...要贏!且是在其它子城的支援到來前,贏得戰鬥的勝利!   向南八百步的道路之上,依是充斥著黑暗,而無數鬼怪也是隱藏在這黑暗之中。   不過卻也沒有關係,因為霖安並非獨自前行,尚有梓嫻在前,為他開辟著前路。   劍鳴聲不止,頭顱落地的聲響也是不絕於耳,而在這些聲響中,霖安也是平穩、順利的前行了八百步,到達了離患所說之處。   “桀桀...這麼快便來了?!”一段經典的擬聲字,也是一陣經典的相怪笑聲,瞬間起於黑暗深處。   伴隨怪笑聲起,梓嫻的長劍即是破空而鳴,不過...這一次,於黑暗中傳來的卻不再是頭顱落地的聲響,而是刀劍斬於金石之上的刺耳震鳴。   “什麼人?”霖安質問,且是緊張注視身前的黑暗。   “是人,也是鬼!是鬼,也是人!我叫貪財,貪是貪婪的貪,財是財富的財。通過名字你便可以知道,我原本是個貪婪的人,不過卻是因為貪婪而變成了鬼,至於是怎麼變的...大抵是掉進錢眼裡,摔死的。”貪財雖是一邊怪笑,一邊介紹著自己,但無論如何去聽,聲音中都沒有多少笑意,有的僅僅是...無盡的猙獰之意。   “仙人所留的秘寶,在你的手中?”霖安有問。   “明知故問...不過卻也無妨,得到秘寶的我,早已今非昔比,殺了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貪財獰聲,且是獰聲之後,即是散發出了輕輕吹氣的聲響。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貪財吹起,且在黑暗中肆意飛舞。   霖安尚未察覺,即感絲絲縷縷的疼痛感瞬起於側臉之上,且經摸索方才發現...正有溫熱且粘稠的鮮血,於細小的傷口中流淌。   “這是...紙錢?利用了紙張邊緣的鋒銳嗎?”霖安微微抬手,即將飛舞於半空之物抓在了手中,且經摸索而得知,是給死人焚燒的紙錢。   “鋒銳?嗬嗬...鬼術展開!”貪財於黑暗中獰笑,且是放聲吶喊。   霖安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是很懂對方所說的鬼術是個什麼概念,不過他很快便知道了...   僅在貪財話音落下一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即有一枚枚銅質的真實銅錢,於他臉頰上的傷口中掉落而出。也許不該說是傷口中掉出了銅錢,而是該說...本該於傷口中流淌的鮮血,化作了銅錢模樣。   “這是靈力特性?”霖安震驚。   “靈力特性?不...僅僅是鬼怪的害人之法罷了,而且我可以念在往日情分,告知你一個秘密,便是...銅錢不單單是由體內鮮血所化,更是體內血肉、骨骼、臟腑、乃至蘊藏在體內一切的營養物質所化。也就是說...銅錢掉的越多,你便會越發虛弱,且是越發臨近死亡。”貪財獰聲,同時又有紙錢落下,且是在不知不覺中,劃破了霖安的頸側,使能夠掉落銅錢的傷口多了一個。   得知了原理。   但是霖安卻是不曾立即反擊。   並非是不想,而是沒有辦法,因為...此刻的他,不僅沒有任何靈力,更是沒有任何武器,甚至是沒有任何視野。而且就連梓嫻的劍,也是鳴於街路兩側,且從那一道道頭顱落地的聲響來看,顯然是抵擋著無數尋常鬼怪的進攻。   沒有反攻的能力。   不過這一次...霖安倒也不曾絕望。   畢竟戰鬥至今,已然是有了於逆境中戰鬥的經驗、覺悟、勇氣。   換句直觀的話來說便是...時常於逆風局中戰鬥,自然也就有了打逆風局的經驗。   而霖安此刻亦是知道,逆風局中...畏懼是沒有用的。   能夠讓他翻盤的,是...穩!   穩住的...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