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話、寺廟聽佛說(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7607 字 2024-03-20

嫉妒心作祟。   月昭,你明白了嗎?   信末附上一則消息。   陳浩南辭去了軍中提轄之職,攜小妹陳冰流啟程前往寶平縣,大抵就在這一兩日之間。   該當如何,便當如何。   蕭淑芬身在繡坊,遙遙再拜煙花山。   中景四十三年秋,七月二十二落筆。   “就這些,她沒說她想我?”   關音搖搖頭。   巨木宗一行,得緩緩了。   以淑芬之才,之城府,之一貫行事作風,竟不敵對手兩位聖女。想來,那程安二位也不是庸手,能坐上未來坊主繼承人位置的聖女,果然非同凡響。   她信中說需要勢,靈山目下冒然出沒惹人笑柄,不妥,不妨借上一借。   哎喲喂,借這個想法很好,順勢試探一番,未嘗不美。   據我所料,亓雒寺會借,康寧真君不會借,老婆婆嘛……不知道。   且拭目以待。   說起來,西門鄴最佳,可這棵擎天大樹沒抱住,況兼,不知他何時回轉來,況而再兼,我多半使不動他。   三品武夫,還有那什麼天人和蓋世強者境,遙遙無期呀,不知十年後,能否成就呢?   喬靈兒搖搖頭:“丫鬟,研墨,替我修書三封,讓。”楞住。   都在受罰,無人可用。   罷了,老子自己去送。   關音磨好墨,執筆等待。   喬靈兒擺手:“不用了,下。”話未說完。   驚疑一聲:“誒?丫鬟,你?”   既然她決定自己去,就用不著書信之類的了。正擺手讓她下去,卻驚現她執筆的右手背上,有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   關音觸電般縮回右手藏在身後。   麵對娘娘冷峻嚴厲的眼光,情知蒙混不過去,況且,就是再有十顆鐵膽膽給她裝進肚子,也不敢糊弄娘娘呀。   俯身跪下,隻字不敢虛言:   “娘娘容稟。”   “靈山一朝覆亡,追究根由,蓋因部下兩萬餘,軍官管事數千餘眾,竟無人心係山寨未來,其散漫之態觸目驚心。”   “一切的一切,盡數壓在娘娘獨個兒一人肩上。”   “奴婢疼惜,深如山海。”   “再有原因,便是奴婢等屬下,太過無能,無從助力娘娘反敗為勝。”   “婢子痛定思痛,誓不能令靈山之覆亡復度上演,如若事與願違,奴婢寧可割下首級以謝娘娘,也不願繼續茍活。”   “力從何來?除卻武之一途,實是別無二種法門。”   “是故,奴婢修技了。”   “得習佛門《琉璃心經》,多勞公子天慧從中周旋,若非慧二公子,婢子至今仍不得法門。”   “敢求娘娘,饒恕奴婢欺瞞之罪。”   關音稱呼天慧為二公子。   先入者為兄,先達者為師,此二者是放眼天下皆不可違的道理。   天勇孩兒先入家門,天慧次之。   因故,九歲的天慧必須稱四歲的天勇為哥哥。天勇才隻四歲年紀,方始醒悟衣食冷暖,人情世故這方麵尚還懵懂,他看天慧比自己年歲大,也叫他哥哥。   兩個孩兒互相都叫對方哥哥。   喬靈兒知道,但未曾理會過。   她又不是小孩子,管這些小小閑事頗失身份。再一則,小孩兒嘛,過兩年年歲大些,懂事了,自然不會這樣亂稱呼了。   “你修了琉璃心經?”   喬靈兒不免有些羨慕。   我咋個就沒有這等好運氣呢?得意洋洋卻修了個乾功金剛心經。   修得男不男女不女,修得牛頭不對馬嘴,修得小娃娃也生不出來。   西門若華還誇老子得天獨厚,簡直胡說八道。   “不敢欺瞞娘娘,是琉璃心經。”   “下去吧。”   要詳細來說,靈山覆亡,是她喬靈兒主動做的抉擇,她沒有第二種辦法。   靈山兩萬人,細作往少說,一萬,要往多了說,一萬九千八。   ‘敵人是不足懼的,最可怕的,是自己營壘裡的蛀蟲,許多事情都是敗在他們手裡,與其焦慮煩躁,不如悲哀獨戰。’   不知這句話是誰說的。   她不怨旁人,更加不能責怪關音。   她是個甩手掌櫃,關音可是親眼見證靈山從微末一點一點興盛起來,若論對靈山的感情,她遠遠比不上關音。   擺擺手:“切記,修練武功當要徐徐漸進,不可貪快冒進。”   關音磕頭如搗蒜:“婢子記下了,多謝娘娘寬恕。”起身退下,喜形於色。   過了娘娘這關,那就不用和大嫂躲藏起來偷偷摸摸了,大可光明正大的練。   攆了關音,喬靈兒走進地下密室。   今日,該服用九分之九份火蓯蓉。   地下密室。   她吃下兌了水的靈材寶藥,宛如一灘爛泥般癱臥一個半時辰,腹中蓯蓉藥水徹底化盡。   少時,恢復了些許體力,盤腿坐起來破口大罵:“堂堂哿公,竟然騙人。”   當日檾牢所言,猶在耳中。   ‘五行火蓯蓉,若使用得法,不啻於將一位凡品三等術境武者,丹田玄關中所有火屬性內力,歸於己身。’   這就是原話,卻盡是虛言。   誇大其詞,言過其實。   “哼,別讓姑奶奶再碰到你。”   閉眼內視,灰蒙蒙空間深處,丹田玄關中充斥著赤褐二色摻雜的內力,堪堪達到三分之一。   幻想食用火蓯蓉後,凡品二等武功境界可能小成,內力盈滿丹田玄關,嘗試用內力打通奇筋八脈的打算,化為泡影。   遠遠不到時候,路遙而道遠。   凡品三等武術境,遙遙無期。   這樣一來,凡品一等養力,凡品二等聚力不得放下。   至於修技,更是終生要研習的內容。   拋開怨念,轉而琢磨武技。   屠龍功練了近一年,凡屬五招四百零五式,無不滾瓜爛熟,熟記於心,至於每一式中的手法變化,一來孟娘子沒教,二來也沒那功夫。   金剛經第二幅觀想圖中包含的十一招金剛拳法。   正分。法分。寂分。經分。業分。我分。同觀。通化。離相。非所。會絕。   十一招金剛拳法,每一招又細分三到九種,各不相同的繁式變化。   每一式還有各不相同的繁雜手法。   其習量,堪稱浩如煙海。   炎閻決涵拳、掌、指法三般武技七十四招,計四千餘式,加之拳法、掌法、指法所使手法不同,每一式同樣繁復。   以一人身,哪怕終其一生,哪怕活到八百歲,終於是學不全的。   喬靈兒盤坐密室,苦思冥想三門奇功中的招式,沉寂深處,不知時間流逝。   她就是有這股韌性。   這股韌性,來源於慘烈的童年,那種我命由人不由我的淒苦與悲哀。   說好聽點,是韌性。   不好聽嘛,就是倔牛脾氣。   除了怕疼,沖動,沒腦子沒文化等等等等,她再沒有缺點了。   喬靈兒不吃不喝,自然也用不著上茅房,閉關入定,轉眼五天五夜。   第六日清晨出關,吃飽喝足排泄乾凈摟著花瑩花櫻,呼呼大睡三個晝夜。   九天後,休養完備。   召來汪寒、天慧,攜同趕赴亓雒寺。   整個煙花山上所有人都在受罰,隻汪寒一人沒有。   所以他能免責。一來他的理由正說到喬靈兒心裡,她不用受罰,他當然也用不著受罰。二來總要留人使喚,比如寶平縣之行,又類似,當下。   “煩請通報玄慈方丈,我主娘娘喬靈來訪。”   亓雒寺山門,汪寒雙手合十,恭敬對兩個門房小和尚說道。   身旁空無一物,他出行一貫不乘車不騎馬,隻靠兩條腿,縱使千裡萬裡。   身後兩丈外,身長超過八尺,魁梧雌壯的喬靈兒披一襲紅袍包裹全身,隻留出上半張臉。   紅袍除了沒有繡上金色靈字,真與靈山大纛無異。   男子稱為雄壯,她就該稱雌壯。   魁獸在她左側,右側拉著天慧。   天慧歪著頭,筆直舉起胳膊,兩隻小腳輪換踩高。   小和尚豈敢托大,急忙後退兩步彎腰行大禮:“請兩位施主隨小僧入寺,知客院玄永師伯祖吩咐過,如若娘娘來訪,不必稟報方丈。”   喬靈兒默不作聲,牽著天慧,跟隨小和尚走進寺廟。   另一個小和尚飛奔而去。   看來,亓雒寺所圖甚大呀。   穿過牌坊,行路二裡地,依山而建的亓雒寺頓然開朗。   以玄永老和尚為首,攜大大小小不下三十位高僧列隊迎接。   “娘娘大駕光臨蔽寺,未曾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恕罪,眾位僧侶,與貧僧至上迎接。”   “恭迎娘娘。”眾僧齊頌。   六月初六前,她的名字隻在江湖綠林中傳揚。攻城大戰後,這份名頭,便深入了大街小巷,常響在尋常百姓口中。   不可慢怠、失禮。   “誒~,諸位法師不必如此,登寺叨擾本是我喬某人的不是。”   “不知娘娘駕臨?”   “喬某此行,專為拜見靈明法師。”   對於佛門,她如今雖知之甚少,卻也不是毫無所知了,禿頭二字,自然絕不會再出其口。   拜見靈明和尚,竟也不用通報。   玄永和尚遣散僧眾,領她主從、母子三人穿門入寺,沿階而上,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前。   也不通稟,也不敲門,告辭離去。   “天慧,迦什經修得如何?”   天慧跪下:“師叔祖麵前,徒孫不敢打誑語,還未入門。”   靈明和尚打開茅草屋,胖墩墩的身體走起路來滾滾蕩蕩,伸手拉起天慧:“不怪你,老僧修迦什經時,已十七歲,你這麼點兒大的小和尚,入不了門才正對呢,不急不急,慢慢來。”   轉頭望想喬靈兒:“來的正好,老僧有個疑惑,需同小居士一論。”   少時,茅草屋前。   四隻蒲團上,四人圍坐。   靈明和尚侃侃而談:   “佛說: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此話放在小喬居士身上,可謂展現的淋漓盡致。”   “儒家學者卻有臣綱、嗣事、婦德、友施一說,兩種說法不說背道而馳,卻也大相徑庭。”   “老僧冥想數年,苦思不透,居士可知嗎?”   喬靈兒昏頭漲腦,張口結舌,吶吶不能言。   他在說啥子嘞?你一個和尚,管他儒家的腐蟲說什麼乾嘛?較沒屁用的勁。   汪寒低頭思考。   天慧望了母親一眼,收回眼光低頭自言自語,聲音足夠另外三人聽見:   “佛說命由已造,希望人們開創自己的命運,不鼓勵人們聽天由命,卻也並不反對呀。”   “小和尚不懂什麼是儒家,可他們這麼說,聽起來好像並不矛盾。”   “佛語當然不會錯,他們說的話可能也是對的。”   “隻看是信佛,還是信儒,或者是人們身而處境,該信佛,還是該信儒。”   一席話出,震驚另外三座。   汪寒緊緊皺起眉頭,神情恍惚,目視天慧不言不語,他悶葫蘆般的性子,若非必要,絕不會講哪怕半個標點符號。   喬靈兒大笑:“天慧之聰,為娘喜不自禁。”   天慧是在替她這個母親回答。   胖和尚靈明眼裡彩光奕奕,語氣不無遺憾:“憑這孩子的慧根,日後佛法精深光大我教乃屬必然,奈何。”   “奈何?還請法師明言。”事關天慧孩兒,喬靈兒豈會不上心。   靈明和尚望向西方,沉吟片刻:   “傳說,在遙遠的西方佛國,有九萬萬佛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