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話、首次練功(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7011 字 2024-03-16

院門敞開,青髯居士李正在仆人的陪同下,端坐於太師椅上,雙手交叉,杵著一根鹿首、三尺長短的白銀色手杖,仿佛在看一場連臺好戲。   見到喬靈兒回望過來。   李正站起身,杵杖往回走:“給你一個月時間除掉他,功成之日,便就依你之意,如你功敗,大抵你已折了,需仔細計議,當小心行事,去吧。”   “叫花子適才有言,他的武功比林君卓高強,我請他相助,整死賊子林陵,當不困難,等著吧,李中良。”   喬靈兒輕聲呢喃一句,帶著受傷的愛犬向東,漸行漸遠。   回程,也需要一些時辰。   她離開後,尚文巷五十二號宅。   李正已近天命之年,命裡無子,妻子生了兩個女兒,小妾生了一個女兒。   長女坐府招夫,招來贅婿,分家僅兩年時間,便已兒女雙全,婚事美滿。次女嫁為人婦,外孫滿月抱回門,哪知竟禍從天降,娘兒倆天人永隔。愛妾所出幼女年僅雙七,距及笄婚嫁還需半年,而今待字閨中。   加上兩名丫鬟,兩名仆役。   闔宅上下,計有十二口人。   探望過因喪子之痛昏厥過去的次女。   李正轉到書房,背負雙手,望著窗外愈見凋零的萬物。   就在昨日,臘月悄然而至。   再過幾天,該,下雪了吧。   再過幾天,施帝,還在嗎?   東方數萬裡外聖京深宮中,龍體每況愈下的皇帝,撐不了幾個月了,朝任弟子新寄書中有猜測,再有年餘,帝崩的噩耗必傳遍天下。   密雲不雨的九十二鎮藩王,早已是磨刀霍霍,枕戈待旦。   帝崩之日,便是亂世始矣。   天下大亂的征伐中,又會湧現出多少可歌可泣,驚天動地的英雄、梟雄呢?   喬靈,喬月昭,有可取之處。   母性本弱,能飛揚跋扈縱犬逞兇。   屠刀臨頭,能麵不改色冷言嘲諷。   身無長物,能聘邀尊者滅殺強敵。   孤自一人,能綁縛謀士所圖者大。   可惜,上天錯把她生成了女兒身。   若是男兒,可期大有作為。   若是男兒,追隨她又何妨。   老夫師從縱橫,無窮韜略、無盡謀劃無處可施,天不授其時。   數十年來,隻能隱居在陋巷裡渾渾噩噩度日,好在這般憋屈的日子屈指可數。   這處於兩國邊境處的虹州城,不用想也知道,第一時間淪為兩軍交戰的血肉伐場,在所難免。   當棄之。   待她除掉林陵,替外孫報了血仇,便攜家去往萬寸山住下,意在騎驢找馬,倒也未嘗不美。   亂世,卻也是老夫名揚天下,名垂青史之時。   思量及此,李正背負身後的手掌,握拳漸緊,幾至發紫、發白。   萬寸山,竹林內。   “月昭,你怎麼獨自回來了,此行有意外發生?”   蕭妍搬出一把小板凳,坐在竹廬外提著燈籠翹首以望,專等喬靈兒功成。   卻看到她獨自一人從竹林外,一瘸一拐走進來,滿心疑惑。   難道我的計算有誤?李正有主?或是抵死不來?   “快別提了,淑芬,攙我一下。”喬靈兒招手呼喚。   蕭妍小跑上前,攙扶著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與我聽。”   “我他媽被人打了,你道是誰,賊乃林陵,林君卓。要不是碰巧有個老叫花子誤會和貪吃,救我活命。要不是帶了從周邊山寨繳來的療傷藥丸,緩解重創。我今晚可就回不來了。”   林陵?林君卓?   蕭妍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   “他所投靠山野勢力,有如我一般想法,不足為奇,此行,當真是巧合了,是我疏忽,不怨月昭你。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還想怨我?怨我個鴨子毛。盡說些廢話,差點死了個屁的了,你說傷的重不重?此行一番意外,倒讓我驚覺了一件迫切的事,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麵被人家打死了,淑芬吶,你該怎麼辦呢。”   “休要亂講,你若死於非命,我可也活不下去。”蕭妍被她嚇著了。   喬靈兒板起臉:“胡八說道。”   再不討論這個敏感的話題。   接下來最少半個月,她和獒犬狼狗都要養傷,好在糧食充足,不予擔心。   教淑芬生存,雖是迫在眉睫,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教會的。   慢慢來,不缺時間。   回到竹廬,喬靈兒強忍疼痛,先解下煙鬥填裝煙葉,吞吐雲霧。   “此物最為傷神,早斷為好。”蕭妍諄諄勸誡。   喬靈兒嗜煙酒如命,這是事實,沒法和她爭辯,解開衣裳脫下,露出後背。   “淑芬,腫了沒有?”   “腫了,腫的比你前麵還大。”   “死婆娘也不嫌害臊,還不去拿藥膏來幫我敷上。”   藥膏抹上後背,陣陣清涼的感覺令疼痛舒緩了很多。   穿上衣裳,喬靈兒拿著藥膏,走向盧浮洞,洞中不時響起低沉的痛苦吼叫。   狼狗受的是內傷,它和獒犬不同,不能吃人的藥,吃了反而要大病一場,隻能等它自己慢慢恢復。   獒犬周身數十道傷口,皮開肉綻,血痂烏黑,觸目驚心。   喬靈兒咬牙切齒,林陵狗賊,對自己的同類也下得去死手。   小心翼翼替獒犬塗抹藥膏,盡量不弄疼它,處理完它的傷,退出山洞。   這幾條狗,可是她的心尖肉。   誰也不能動我的狗,弄我的鳥。   天王老子也不行。   打我還則罷了,我挨的毒打,受的折磨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這巴掌不說墊底,也差不多。   但你敢傷我的狗,絕不能忍。   該死的賊,再容你多活兩旬。   折騰了大半宿,子時過半。   喬靈兒精疲力盡,眼皮重若千鈞,回屋側倒在竹榻上,昏昏睡下。   時辰漸漸流逝,她後心上,嬰兒拳頭大小的腫脹,居然詭異的緩慢平復下去。   這個過程,持續了超過三個時辰。   腫脹消失了,不復之前的血紅色。   再看她的後心。   清晰的掌印,好似丹青聖手勾勒的簡筆圖畫,被掌印囊括的皮膚,和周圍正常的淡粉色截然相反,色青黑。   天光大亮,喬靈兒小心做了個擴胸運動的起手式:“咦?咋個不疼了呀?”擴胸運動加快,加幅度,再快,再加幅度。   確實不疼了,神完力勝。   好了?   不想這藥膏竟如此靈驗,當常備。鐘大夫真乃神醫呀,當重酬。   傷好了心情就大好了。   喬靈兒童心大起,嘴巴湊近身旁沉睡的蕭妍耳邊大叫:“哈呀。”   蕭妍被驚的猛竄起來,額頭重重磕在她右臉上。   兩姐妹揉臉的揉臉,揉額的揉額,雙雙疼的掉眼淚。   “臭丫頭,你瘋了。”   “是啊。你不是說,言成語讖,我發現我愛上你了,你看咋個操辦吧,是我娶了你?還是你嫁給我?”   “你休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他娘的才是癩蛤蟆,你全家都是癩蛤蟆,看我不撕爛你的蛤蟆嘴。”   揉身撲上去抱成一坨翻滾打鬧,嘻嘻哈哈的笑聲久久不歇。   少些時候,梳洗完畢。   “淑芬,我教你煮飯吧。”   吃罷了早飯,三兩碗清粥,還有三五枚水煮蛋。   喬靈兒走進山洞,查看獒犬和狼狗的傷勢。   獒犬的外傷得益於神異藥膏,僅一夜過去,便大有起色,再有旬餘時間,就能恢復如初,狼狗的內傷就看不出來了。   看過傷勢,她並不離開,反而向山洞更深處石室走去。   依照觀想圖的形狀,盤腿坐在石室中央石臺上,摸了摸胸口處金剛拳法心經。   雙手握成拳頭,右拳從天而下,左拳極地而起,兩隻拳頭於小腹前相交碰撞。   閉上眼睛,沉寂下去。   風塵丐風慶鴻離開前,背對著她的諄諄告誡,浮現在腦海裡。   喬靈兒無聲冷笑。   想當初,為了得到這本經書,我險些被姓雷的惡都頭踢死,他要找的,傻子都知道是這冊心經。   的虧朱修老賊沒帶在身上,才能便宜了我。   豈是你老乞丐上下嘴皮一碰,說不修便不修的?還誇大其詞,說什麼練不得,強行練之有害無益。   憑什麼不能練,我偏就要練,還要拚命的練。   旬後來赴約,定要叫你老叫花子。   刮目相看。   她將風塵的告誡當做耳旁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五心朝天,感悟未知的精力。   聚攏思維,摒棄情緒念頭沉寂。   不焦也不躁,作為一個沒有絲毫經驗的初學者,她做好了初次嘗試,甚至前十數次嘗試都一無所獲的心裡準備。   很快到了晌午,就在她一無所獲準備放棄之時。   忽然感覺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帶著暖洋洋的氣息,在背後輕輕柔柔的觸碰她。   氣息不是兇悍的獒犬和四條狼狗,也不屬於外麵香噴噴的蕭妍。   難道……是修行金剛心經所致?   心下頓時欣喜若狂,不敢睜眼,放開緊繃的身體再不抵觸,任由它們靠近。   當它們接觸到她後心的剎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哎喲我的媽誒。”   巨痛來的猝不及防,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燒紅的烙鐵,用力戳在她後心上,慘叫一聲登時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識。   變化,悄無聲息,無人見證。   喬靈兒頸脖裡,得自朱修自述處的深褐色秘匙,發出淡淡的光芒。   石室頂穹上,褐色的大石頭突然大放光彩,表麵被褐色霧氣籠罩,離開一縷又憑空生出一縷,周而復始。   離開的霧氣從頂上落下來,鉆進了喬靈兒身體。   連接霧氣和喬靈兒的通道,是她背上形成圖形,林陵留下的掌印。   霧氣似乎很沉,它們從頂上落下來的速度,隻是稍遜於水霧,此其一。其二,每當一縷霧氣接觸到喬靈兒後心,她都像離了水上岸的魚兒一樣扳兩下。   融入的霧氣越多,掌印的顏色越深,從剛開始的青黑色,漸漸變成褐色。   掌印吸收泥色霧氣到了某個臨界點,褐色完全轉變成了黑色,漆黑如墨。   它無能阻止石室頂上大石釋放霧氣,於是向周圍散發。   它周圍,是喬靈兒的身體。   肉眼可見的淡淡黑線,宛如陰毒的蚯蟲蜮獸,在她皮膚下緩慢爬行。   待到她全身都密布黑色線條後,這些黑線纏結扭曲,伴隨著持續融入進來的黑色線條,快速膨脹增巨。   如此一來,崩潰,就順理成章了。   她像是瓷娃娃般,周身皮膚被撕裂開無數條細微傷口,傷口處血光隱現。   或許下一個剎那,她就會被漲潰成一地血糜碎肉。